李云祥径直走过来到德三旁边，什么也没脱，手套上已经满是机油，工作服也脏的不成样子了。
就这么满身机油味的站在德三身旁，德三也只是鼻子动了动，没有嫌弃也没有厌恶。
是和第一次见红莲，不顾干净与否就上手摸是一样的。
俩人都不说话，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一旁的孙悟空只拱火，也不能灭火，也不好说话。
李云祥俯视看，所见是德三的侧颜。
锋利的下颌更为立体的五官，无一不是不符合帅气的标准。
走时德三脸上的红晕已经有些褪下，再加上李云祥走过来时虽然不知道德三在看哪，但都不是看自己，很明显德三生气了。
等气氛将至冰点时……
“李……”/“德……”
同时说了一个字后，听到对方讲话又都停下来，让对方讲，这话头又停住了。
孙空在旁无声的“哇”了一下。
德三当即就翻了个白眼不满的轻啧：“啧，让你说话了吗？李云祥？”
说着，又伸手要去抓李云祥的衣领子。
修长且指节分明的手指还没碰到沾满机油肮脏的工作服时，下意识停下后，又犹豫一下，还是更大力的抓起，施力将李云祥拽得俯身弯下腰来。
被迫弯腰的李云祥离得和德三很近，会被不同于自己身上难闻的机油味的，截然不同的味道包围。
是香味，应该不是洗澡时染上的，因为李云祥那次用一样的，身上味道没有德三身上香。
也不是香水，味道没香水浓，也没香水假。
衣服上的也不是，味道太淡了，衣服上的。
总之就是淡淡的香香的，凑近才有的——李云祥喜欢的味道。
眼神下瞟是从上俯视角度能看到的胸肌，练得很好，胸肌大的像有沟了。
和第一次见面的一样，那时李云祥跟开了自瞄一样，盯着德三的胸心里嘀咕，胸肌大大的，怎么心眼小小的？
眼睛在向下是被弄脏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然后……
“李云祥！红莲到底是怎么来的？”
德三说这话时，眼圈红红的。
眼睛向有水，咬牙切齿的更像是在装凶。
因为再说这话时，德三总有意无意的咬着唇，感觉是不这样，应该就会有哭腔出来。
离近了总看得更真切些。
可……为什么要哭呢？
李云祥想伸手摸摸德三，手拿起了，才想起手套什么的都没脱。
“就，这么难过吗？”……
“红莲，一开始是十几岁时我收的礼物，是我家人送给我的。之后红莲的每一次改动维修都是经过自己之手。到现在红莲全车上下应该已经没有一个零件是原装的了。而现在的每一个零件都是我四处搜罗而来”，每一次的改动也全是我的心血。红莲，早已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从无到有。
李云祥的双眼始终紧盯着德三的眼睛，像异极的吸铁石一样紧紧相吸不分开。
这一段话下来，也始终是对视着，从李云祥眼中流露出的是坚毅与自豪。
而德三，眼瞳从生气的缩小到放大的……应该是不可置信，抓住李云祥的手也逐渐松开，脱力地落下。
沾满机油的手心正要落到干净的裤腿上，李云祥眼疾手快的握住，避免了干净的裤子被弄脏。
只是把手握住的是同样满是机油的手套，这下德三的手正反两面都有湿湿滑滑脏脏的机油了。
德三：“……”
手快的李云祥，嘴也快的反应说：“抱歉，我担心你的裤子会脏，但我忘记了我手套没脱。”
嘴快得握着的手还没放开，话就说完了。
德三叹了一声，把手抽出来，前臂放在沙发靠手上，整只手在外面自然向下垂着。
德三的思维被绊住，酒精麻痹下，思维是单一的，就分不出与之发火的想法。
吃瓜的孙悟空全程没说话，在李云祥说明红莲后，才得意洋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德三当时是觉得看着就欠揍，同时心里也在想：“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李云祥？李云祥这个傻逼，怎么可能？”
……
之后……德三就断片了，趴在李云祥肩上回忆到这儿，又想：“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李云祥？这不可能。”
德三想不通，那李云祥喜欢自己是人之常情，但他怎么可能看上李云祥？
怎么会？就不可能，也绝不会。
自己只是喜欢车而已，而红莲就很好，是台好车。
跟李云祥，跟这哪吒没有半毛钱关系，自己喜欢上的只是红莲。
嗯，对……
德三这样说服自己，思考间，手不自觉的指腹摩挲起来，理应被弄脏的手没有了机油糊手的感觉，像是被洗干净了。
这是怎么回事？
……
在前面骑车的李云祥并没有察觉趴在肩上的德三已经醒了。
不光因为德三乘乘的，还因为他的思绪也不在这里。
没办法，自己的车给的安全感太足了。
他有绝对的自信保证安全，脑中就不自觉想到今晚的事。
孙悟空和德三的对话不止他们两个能听到，李云祥也能。
但只能听，看不到。
不然就弄不了活了。
虽然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共感吧的开启条件，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当然偷听也是不对的，但也不是偷听，对吧？
不管了，反正就是左右脑互搏。
总之，李云祥现在突然发现他自己好像得了一种病，一种只要听到德三的声音，想法就会感到很开心，心情很愉悦的病。
不管那些话是好赖话，都无所谓。
只要听到就会很舒心，甚至于想笑，高兴地那种笑。
所以，一整个停下来还是很开心的。
而且他越来越觉得德三真的好可爱，好萌啊。
随着越来越接触相处下来，德三完全不是给人第一印象里的样子，相反的很可爱。
喝醉酒了，就软绵绵的倚靠着，脸蛋红扑扑的，跟人凶还眼睛迷离的，真的好可爱。
还有其他的好多。
跟第一面痞痞的不一样，弄得李云祥都有点后悔，后悔当时不应该那么有敌意的。
如果当时用红莲吊着德三的话……
每次借红莲来约他……
然后他自己就变成渣男了。
emmm……也不全吧？毕竟总能成朋友，对吧？
不过套路太深了，李云祥脑子也一时会转不出来。
再加上第一印象的阻拦，确实做不出这种事。
但是，李云祥现在后悔了，特别后悔。
尤其是在……
嗯，比如德三在发呆的时候，眉毛和眉头是舒展开的，五官也是放松下来的，很美很漂亮。
就是在李云祥趴在德三膝盖时所见到的能让所有都为之动容的美貌，也很可爱。
又或者是在思考不过来时，德三会先扮凶，蹙眉思考，但是根本也想不出来，然后直接决定用武力解决。傻傻的很可爱。
蹙眉时也是，可爱。
就是可爱，非常可爱，哪里都可爱。
这种可爱讲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形容。
比如说李云祥他会说喀莎很可爱，因为喀莎本身就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
但他绝不会说苏医生很可爱，因为苏医生是一个很强很飒也很好的女人，而不是可爱的那种类型。
而对德三，他所说所觉得的可爱，都不是上面的两种。
不是指德三不是女人的不是，而是不会有人说德三可爱。
想活和不想活，讨厌和不讨厌，喜欢和不喜欢德三的都不可能会说德三可爱。
但李云祥会，无论德三做什么，他自己的心里总是在叫嚣着，可爱，好可爱，真的好可爱。
李云祥无法理解这样的心情，是爱吗？
是可以爱上的可爱吗？
那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心理呢？李云祥不明白，为什么会爱呢？
明明是男的，为什么？
明明是杀父杀友杀猫伤亲的仇人，为什么？
明明是困水的恶人，为什么？
爱和喜欢和有好感和奇怪的自己，最近好像过得太好了，导致李云祥从没有想到过这些如果要在一起的鸿沟。
可以放下仇恨做朋友，因为恨太深，血会太多。
虽然总有起哄和玩笑，但其实李云祥真没想过，才怪……
他不愿面对，也想不通到无法面对。
可是自欺欺人又能多久？德三在身边的每一天好像都是……像炎热的夏天里吃到冰的时候。
他好像不愿意放手，不愿意离开夏天的冰。
不愿意放手什么？为什么不愿意？
也想抓住些什么？
又想弄清些什么？用来去抓住想抓住的。
以及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跳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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