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打破沉默,问道:“斑变身后犹如天神,一定很难刻画吧?”
“描绘出轮廓、把握好比例,整体布局没问题,剩下的细节都可以修补。不过,上色确实麻烦。”
轻云微笑拍他的肩膀:“你尽力了。虽然看起来有点奇怪。”
程谷逸好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说道:“哪里怪了!视觉效果明明超乎想象,像裸眼3D。”
轻云噗嗤一笑:“逗你玩呢。”
“不—好—玩。”
“艺术作品的解读本来就是开放的。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
程谷逸得意道:“我的爱好,第一次被称作艺术品。”
轻云嘿嘿而笑,说道:“小谷,为什么选斑参赛呢?这种庄严的、应当体现本土风采的场合,选日本动漫…”似乎不太高明。
程谷逸天真道:“因为喜欢啊。本想用柯南,但那厮知名度太高。还是小众一点吧。”
他一脸笑意,完全没有将“赢奖”萦绕心上。
提到被注射神秘药物的小侦探,轻云想起李文衍的“歪理邪说”。她表情神秘道:“你有没有发现每个案件,柯南一直在解决两个问题?”
程谷逸用挑眉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轻云受到鼓舞,继续说道:“第一个问题是作案手法。凶手究竟如何杀人于无形、留下哪些证据,层层谜团,我们一起走进科学。”
“还有呢?”
“第二个问题是作案动机,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求之不得的爱恋,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程谷逸回忆看过的悬疑凶杀作品,叹道:“好像不止柯南,好的悬疑故事都是这样。需要一个直指人心的动机。”
两人相视一笑,陷入默契的沉默。似乎就在这一刻,时间被偷走或静止了。他们漫游在时间的长河上,共乘一艘航船,既不用出发,亦无需期待抵达。
轻云查看手机邮箱。两天了,并没有教授的回信。她轻声开口问道:“小谷,你的动机是什么?”
“什么动机?”
“比如,你刻葫芦的动机是什么?”
程谷逸道:“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可能,大概——是为了让兰州变成家乡。”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小时候妈妈给我买了一本连环画——《一千零一夜》。阿拉丁帮坏人寻找金银财宝,认识了住在神灯里的妖怪,最后娶到公主。神灯的样子很别致,我将神灯画在很多地方。那时我想,长大之后要做连环画家,画出理想的世界。”
对绘画的热爱,就像初春融化的高山雪水一般,自然而然地在童年流淌。小小葫芦方寸之地,容纳了程谷逸理想。
“后来,妈妈的单位——我现在上班的石化厂——组织党员活动,她带我到乡下去。我第一次见到葫芦…是丫丫葫芦,很迷人。我哭闹打滚、吵着要。妈妈拗不过的我,买了一个。热情的农民伯伯买一送一,给了葫芦籽。”
挂着鼻涕和眼泪、怀抱丫丫葫芦破涕为笑的小小孩童,浮现在轻云脑海。她微笑倾听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要亲手种。这可把从来没种过地的妈妈折腾坏了。她在阳台上搭钢筋铁骨的葫芦架。我每天都去看。从两片小芽儿,变成毛茸茸的叶子,伸出触手,呼的一声爬出去。长得正好的时候,我妈给它‘打顶’。为此,我还很生气。没几天就开花了。”
在狭窄的阳台上,栽种四处攀爬的藤蔓植物,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邹轻云非常羡慕程谷逸有一个如此体贴、细心的妈妈。她笑道:“葫芦花是细长白花,藏在叶下,叫夕颜。夜里开,第二天早上就谢了。”
程谷逸非常赞同:“对对对!阳台上没有小蜜蜂。我和妈妈扮演昆虫传粉。葫芦藤一年一年,青了又黄。葫芦越来越多,就有了刻葫芦的我。”
轻云道:“你妈真好。”
回想完这一切的程谷逸,脸上亮闪闪的。他反问道:“可能,这就是我的动机。你呢,了解刻葫芦的动机是什么?了解我动机,又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轻云忧心没有回复的套磁信。为了大洋彼岸的海滩和阳光?她微微羞愧,半开玩笑搪塞说道:“对知识的追求,对爱情的渴望,以及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这三种纯洁但无比强烈的激情…”
“这么说,是——因为爱情?”
轻云自悔失言,脸微微一红,岔开话题道:“几点了?”
时光飞逝,展览中心涌动的人潮散去大半。
“五点十五,该下班了。小姐姐一起吃个饭?”程谷逸盛情邀约。
邹轻云不假思索笑道:“好啊。”
两人并肩在正宁路小吃夜市闲逛。这条街马路窄窄人多多,店铺林立,是吃货天堂的兰州分堂。映入眼帘的新疆烤馕光滑焦黄、香味浓郁,酥脆到掉渣渣;鲜奶煮沸,淋入打散的鸡蛋液、蛋花绽放,随之而来的是香甜的醪糟,撒上葡萄干、花生碎、黑芝麻和枸杞,带着淡淡酒香的牛奶鸡蛋醪糟便成了;白酿皮的透亮滑嫩、黑酿皮的醇厚筋道,洋芋酿皮的软糯香绵都有迹可循;再往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炭火上的羊肉串滋滋作响…整条街上都飘荡迷人的香味,一个劲儿刺激味蕾和唾液。
轻云的心仿佛荡漾在一汪秋水里,脚下软绵绵的。她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她看到了最美的风景,体会到最纯粹的开心。
“轻云小姐姐,等周五展览结束,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程谷逸笑问道。
轻云点头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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