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糖大方又活泼，既然说要做好朋友，很快把之前因为Miss Morgan产生的小吃醋抛之脑后，主动去牵妹妹的手：“明天，后天，还有以后，我们每天都要在这里一起玩！”
方茗祉刚入学不久，班里又大多是男孩儿，她性格羞涩怕生，除了老师，很少跟人主动交流。
这也是她的第一个好朋友。
女孩儿们冰释前嫌（虽然有一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手拉小手，哼着同样是Miss Morgan教的歌儿。
贺重闻在一旁看，觉得有趣。
小孩子的交往可比大人省心太多了。
他在名利场浸淫二十年，除了唐吝琛，都快忘了什么叫「朋友」，还以为天底下所有关系都得用利益交换。
他是结过一次婚，可从来没有肖想过后代这样的奢侈品，
哪怕家里早就催翻了天，我自岿然不动。
唯一自愿提及的时刻还是在床上，轻摁着那人微微鼓起来的小腹，低声诱哄：“进去这么多……会怀上的对吧？给我生个孩子……”
……怎么又想起方洛昀。
纯真的校园里实在不该回忆限制级的场景，正好Miss Morgan回来，半蹲在方茗祉面前：“Daddy临时有事，老师送你回家好不好？”
方茗祉愣了下，但她懂事，很快点点头。
唐吝琛住泠雅苑，糖糖也得送回那里。
贺重闻一听，正好顺路，主动提出捎方茗祉一起。
虽然贺重闻勉强也算学生家长，老师也不可能把另一个学生单独交给他。
贺重闻看出来她的担忧，便道：“老师也一起吧。”
他天生微笑唇，不笑都迷人，更别提这样笑吟吟看着别人。
二十几岁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姑娘，很难抗拒这样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
Miss Morgan脸微微发红：“那就麻烦您了。”
*
这所国际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学生千余人，这一千多个孩子背后的家庭，可以说构成了约兰市方方面面的基石。
像这样的学校对教师资质的要求可想而知，985本硕起步，海本连加分项都算不上，不是个top前几十都捞不着面试的机会。
哪怕Miss Morgan这样的幼教，也得拿个霍普金斯双学位。
小女孩儿们很容易就能玩到一起，方茗祉和唐糖糖在后座嘀嘀咕咕个没完，相当一见如故。
贺重闻从后视镜看了眼跨越儿童座椅牵在一块儿的小手，很自然地向副驾挑起话头：“平时照顾小孩子很辛苦吧，Miss……”
她回答：“莫。”
“和我猜得差不多。”贺重闻微笑，“莫老师。”
女孩子拢了拢头发，有点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贺先生有孩子吗？”
尚霖哪怕在大鳄云集的约兰市也算得上前几名，这位钻石贺老五曾经是约兰多少少女的梦想；当年闪婚闪离，更是够媒体风起云涌一阵子。
莫老师不是不知情。
贺重闻并不避讳这个问题：“可惜我还没有幸运到等来我的知心人。”
很普通的一句话，可被他用微哑的声线念出来，就像意有所指似的。
贺重闻从青春期开始就已经懂得如何最大限度地在各种场合利用自身的各种优势，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无往不利。
少年青年时期是师奶杀手，人过而立之后，又叫年轻的小姑娘移不开眼。
认识方洛昀以前沾花惹草，认识方洛昀以后还是招蜂引蝶——区别在于，是主动还是被动。
其实后来贺重闻收敛了很多，毕竟家里有个爱醋的，一次两次是情趣，多了就破坏感情了。
刚开始他是喜欢看方洛昀那副骄矜的小模样的，这小家伙平时不吭声，很高冷的样子，只有在暗暗吃醋时，才能感觉到一点他爱他。
可又不舍得叫方洛昀真的伤了心，咬着嘴唇，哄着眼圈，贺重闻每次看到他这样，一部分柔软成了棉絮，另一部分则正相反。
虽然到最后，他还是让他伤透了心。
快到小区了，贺重闻减下来速度，嘲笑着自己现在副驾驶坐着年轻漂亮的单身姑娘，心里却在想一个说不定已经在国外有了家庭的男人。
当年方洛昀得知自己要跟许宥结婚时，又是什么心情？
说风水轮流转也好，说恶人有恶报也罢，他都认了。
他不开口，莫老师也不会那么不识趣继续说什么。
前排安静下来，便把后面的热闹衬得格外清晰。
“你几岁啦？”
“Daddy说，过完年就四岁。”
“我过完年七岁耶，我比你大三岁哦！”
“我、我也会七岁的。”
“但是等你七岁的时候，我又长大了。所以你还是要喊我姐姐。”
“好的呀，糖糖姐姐！”
“妹妹你叫什么呀，我说你的中文名。”
“嗯，我叫方茗祉。”
前面的话贺重闻左耳进右耳出，直到最后一句。
方茗祉。
……方。
这个姓氏是扎在心上的一根刺，让他的神经倏然紧绷起来。
这是个大姓，光约兰市恐怕就有几千人姓方。
更何况他也没听说方洛昀有孩子，应该牵扯不上吧。
心理暗示是一种很诡异的东西，自从小姑娘说了自己的名字，贺重闻几次从后视镜看过去，越看方茗祉越觉出几分方洛昀的影子来。
尤其是那双黑而圆的大眼睛，小鹿一样清凌凌的，如出一辙。
贺重闻一个激灵，劝自己别再想东想西。
看样子住在泠雅苑的唐糖糖这段时间和方茗祉会熟起来，老想着方洛昀，待会儿见到方茗祉的家长就会尴尬了。
另一边，方洛昀在小区门口等着。
他听莫老师说有个热心的学生家长送方茗祉，并且家里也是个女孩儿，特意买了甜点当谢礼。
他不怎么吃甜的，不过好看的东西总是相似，正好是秋季新品上市，买了个造型很好看的桂花栗子慕斯。
等他看清那个从车上下来，绕到后排一手举一个小孩儿的男人是谁，蛋糕盒子啪嗒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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