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田径小路偷偷摸摸回村,一路上谢蛮的心噗通噗通狂跳,说实话,知青宿舍的情况她实在是有些担心。
按常理来说,她应该抬头挺胸理直气壮,毕竟她离开前也是留了一手的,然而想起昨晚的情形,总觉得有些不对。
知青大院如同往日一样安静,大伙都去上工了,屋子里没留下一个人,直到坐在自己的床上,谢蛮才松了口气,那是种死里逃生的幸运。
紧绷的那根弦松下来,身上的疼痛不适就像浪潮一样涌现,手心的几个血泡轻轻一碰就疼,再不愿意动弹,谢蛮也只好去准备清洗一下身体。
厨房依旧是冷锅冷灶,谢蛮尝试着准备烧锅热水,在山里摸滚一天了,现在想起那掉进衣领的虫子,还是觉得一阵恶心感。
灶洞生活和野外生火也是有区别的,首先,引燃物就不一样,恩泽村的村名用来引火的都是一种叫‘黄花菜’的作物茎干,晒干后非常容易点燃,燃烧速度及其快,点燃后加上的干柴都没燃起,火就灭了,反复几次,谢蛮最后将火烧的旺起来,已经弄了个灰头土脸。
好不容易烧好一锅水,将自己洗干净,接下来的挑战更加巨大,陆裕叮嘱过让她回去把血泡挑破,否则等再过一夜,血泡越鼓越大,到时候走路都成问题,受罪劲就别说了。
缝衣针在蜡烛上滚了滚,针尖变得黑黢黢的,再放进开水里烫了烫,做个初步的消毒,谢蛮抖着手准备先挑了脚心的,针尖在水泡表面徘徊,一碰就疼,偏偏表面光滑,几次都从旁边滑开了,没挑破,反而更疼,谢蛮深吸口气,狠了狠心,扎了个透穿,透明的水液瞬间就涌了出来,最下不去手的那步都迈了出去,谢蛮反而放松下来,用湿手巾擦了擦脚掌,准备去扎破其他几个。
这件大事干完,谢蛮额前的绒发都湿透了,大热天愣是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陆裕在路上反复交代她要怎么处理,她也不会这么有条有理的处理下来不管是原主还是她自己,其实本质都是个从没吃过路的娇气包,身娇体弱,不过是这点不算苦的苦,常人眼里或许根本觉得无所谓的事,就已经够她喝一壶了。
重新擦洗过全身,谢蛮又重新换上一件薄纱睡衣,血泡刺破后,脚心已经没有那么痛了,谢蛮拿出陆裕给她的药膏,仔细涂抹后这才缓了一口气。
……
同一时间,顾明颖走到山下才注意事情的严重性,她根本不可能单独把身后那幅简陋的担架上的男人带回村。
一个黄花大姑娘一夜未归,再带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就算这个男人受了重伤,但有心人可不会这么想,随便编些什么,名誉上的损失也够她喝一壶了。
想了想,顾明颖又调转了一个方向,身后那幅竹制的担架在崎岖得山路上发出了嘎吱的声响,以她的身形来说,背负一个160斤重的男人相当吃力。
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她仍旧坚持这么做。
要知道,早在昨天谢蛮上山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等她做好准备想跟上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人,这个竹林因为四处都是密集的竹子根本没有别的树木,四周地形又非常,所以不熟悉的人进去很容易就会迷路,等顾明颖反应过来,才明白自己居然迷失在这里了。
原本她是想趁谢蛮上山找个机会把她弄晕了,再丢进陷阱里,上一次让她侥幸逃了,她不信这一次谢蛮还有那么好的运气能逃过一劫,自己总会有成功的机会,却不想偷鸡不成,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其实她本可以等谢蛮自己作死,坐在家里捡便宜就行,然而……她必须确认那件东西是不是在谢蛮身上。
听到那声尖叫的时候,她简直是喜出望外,匆匆往声音的方向赶,却被一个躺下地上的人给绊住了,抖索着擦亮火柴,她才发现,地上躺着是个受了伤的男人。
他的手臂好像被什么大型野兽咬出了一个深深的齿痕,面积很大,能闻见浓郁的血腥味,她下了个半死,火柴熄灭后又点了根蜡烛仔细看。
男子面容冷肃,眉宇间带着一股正气,探了探,还有呼吸,这人还活着,顾明颖皱了皱眉,要是想救他,荒山野岭的成功率肯定不高,而且,救了他也并没有好处,要是这人醒来想要反咬一口,她一个女孩子又怎么能对付的了,当即爬起就要离开。
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男人因为她的动作裤子里掉出来一件东西,惊鸿一瞥,她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才走了几步,又迅速的掉了头。
烛火下,那张军官证上写的明明白白,安南区武警大队秦松之。
顾明颖马上就改变了主意,她的性格里带着能屈能伸的柔韧,对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事受点苦算什么,当即费力的带人找了一个能暂时歇脚的地方。
那个疲惫的夜晚让顾明颖也近乎崩溃,一个受伤的成年男子,要搬动极为困难,更何况他被咬伤的面积很大,一个弄不好光流血都檬要了人命,在检查伤口的过程中,顾明颖还额外的发现了蛇留下的牙印。
与其说那晚是顾明颖救了人,不如说那个人完全是凭借强悍的体制和过人的意志撑过来的,她刚用水混着喂了点半边莲,这人就醒了,先是平静的向她道谢,确定她的身份后,这才放了一半的心开始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
顾明颖手里有大量的草药,之前喂给他的那些不过是想试试看,没想到真管用,见眼看的人虽然不再盘问,但目光仍旧带着警惕,所以她在最初主动给了个笑容,释放自己的善意后,并没有再有多余的举动。
想到昨晚的情形,顾明颖不由勾唇一笑,这个男人在确定自己对他毫无威胁后再次倒了下去,这么一点时间,已经足够顾明颖确认清楚了,那不俗的谈吐,举止间带着迅急却带了丝富贵人家从小受到良好教养所带来的优雅,无一步彰显这个人的不平凡。
消失了一夜,顾明颖和谢蛮同样的担心,所以下山的速度很快,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哑然无声,然而灶火带着的余热却让顾明颖眸色沉了沉,撇了眼宿舍门,果然,谢蛮已经回来了。
……
黄昏时分,刚下工的一群知青个个跑的飞快,上气不接下气的,陈靖红冲在最前面,一干男知青都没跑过她,遥遥领先,撞开大门,再撞开宿舍,一眼就看见窗边坐了个穿着薄荷色裙子的女子,长发带着卷卷的弧度,正一下一下的拿梳子梳着。
惯性的向前冲了几步才刹住,对比谢蛮的悠闲自在,陈靖红气都没喘匀,脸色通红道,“可算是回来了,上哪儿去了你?”
后面紧跟着拧着眉头的许平烨,也带了不赞同的神色看她,“你昨晚去哪了?”
恰在此时,大院里出来了顾明颖的声音,“你们都回来了?肯定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做饭……”
“等等,明颖,你昨天晚上去哪了?”祁疯焦急的叫住她。
“我?”顾明颖笑着回头,“那要问谢蛮了,我跟着她一起的,也不知道是去了哪?”
来不及回答陈靖红的问题,屋里,谢蛮三人对视一眼,很快走了出去,正好,祁峰也气势汹汹的瞪着她。
双眼带着寒光,带着失望,可惜不管是原主还是谢蛮都从没爱过他,因为对那刀子一样的眼光,谢蛮不痛不痒的,丝毫没有什么反应。
“谢蛮,你昨晚带着明颖去哪了?是不是你又逼她做了什么?!她只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都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啊!”
祁峰的吼声震的谢蛮耳膜都疼,她揉了揉耳朵,与院子里的顾明颖擦肩而过,声音不大不小,嘲讽道,“管好他,不要老是牵到我面前来溜,否则我就把你那档子破事全说出来!”
院子门口,罗宁宁高高的站在门槛上打算看这一出好戏,没想到这两人一个来回都没走过就哑了火,正觉得扫兴,对上谢蛮美眸含煞的俏脸,明明站在高处比人高了一个头,却还是觉得弱弱的,在谢蛮高挑的眉梢里败下阵来,麻溜的下了门槛。
院子里的祁峰整个人都要气炸,被人无视和在人前丢面子的急怒让他顾不得什么风度不风度,几步就要上前强制着把人留下来说清楚。
顾明颖在他要出手的瞬间拦住了他,眸色翻滚着看不清情绪。
谢蛮拉着陈靖红两人走出了众人的视线才松了口气,她哪儿有什么顾明颖的把柄,就算是上次两人打架,顾明颖也是置身事外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的事,大伙也都是心照不宣,默认了中间的猫腻,她现在不过是利用顾明颖的疑心病,摆脱那两人的纠缠罢了。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而且四周空旷不怕人偷听,谢蛮停了下来,小声道,“你们昨天有看见我留下来的纸条吗?”
两人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
这事不出谢蛮得预料,当即将自己昨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只说自己运气好迷路后又瞎跑了出来,掐头去尾的隐去了陆裕这一段。
听完,陈靖红仔细想了想,一阵后怕,“幸好你运气好,没出什么事,我们俩确实没有看到你说的纸条……会不会……是别人拿走了?”
许平烨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也不去拆穿她话里那一堆的漏洞,只是跟着点点头,“会不会又是罗宁宁,昨天吃饭的时候,她确实是怪怪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陈靖红气道,“跟个搅屎棍一样。”
“对了,你丢了的东西找到了吗?”
谢蛮脸色一黯,没有说话,这才是最难受了,跑了一趟,没少遭罪,东西还是没有找回来。
陈靖红拍着她的肩膀叹了口气。
“这事现在说也没用了,不过谢蛮,你以后不能再自己上山了,特别是后面那座山,要是出事了怎么办,这次你也太莽撞了,再有下次,说不定就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许平烨警告道。
谢蛮:“……”
24小时思想政治课上了两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见谢蛮乖乖的听训,陈靖红吃惊的眼睛都要瞪出来,捡便宜似的跟在后面也老大人一样训了她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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