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又回到那处泉眼,谢蛮舒坦的舒了口,正想扑上去洗把脸,陆裕一把拎住她的后颈,将人又拽了回来。
谢蛮扭头怒视他:“你干嘛呀!”
陆裕淡淡道 “你这样去洗脸,手上的药都会被洗掉。”
谢蛮低头看了看手臂,药草早就掉的的一点不剩了,汁水也在手臂上干涸,绿油油的,她早就觉得丑兮兮的嫌弃的要死,本就抱着洗脸的想法把手臂上的药汁也洗掉。
她眼珠转了转,准备先把陆裕糊弄过去,反正洗掉了陆裕也不敢她怎么样。
“没关系,我小心一点,不会洗掉的。”她变脸般的笑道。
陆裕仍旧不肯放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小九九,谢蛮脸上的笑渐渐维持不住,她挣了挣肩膀,那只手仍然没有丝毫松动。
“放开啦放开啦,我不洗了。”她气道。
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蓝色的手帕后,陆裕才松开手。
她似乎格外的喜欢蓝色,第一次见她也穿着蓝色的裙子,今天衬衫是蓝色,手帕也是。
谢蛮将东西往他怀里一放,就气哼哼的在旁边坐下了,见陆裕将手帕浸湿,她手腕向上一翻,端着架子,高傲的给他一个眼风,等帕子放在手心了,才急吼吼的凑到泉眼,对着平静下来的泉面仔细梳理起来。
蝎子辫还好,早上她知道今天要下地特意绑的牢牢的,除了头顶因为带了斗笠有点炸毛,整体还是美美的,只是脸上沾上了土,汗出了不少,带着灰土的汗水流到脖颈,她赶紧拉开衣领看了看,果然,领口也沾了汗渍有些脏。
“这活可真不好干。”她小声嘀咕着,拿帕子大致擦了一遍后又嫌弃的仍给陆裕。
陆裕对她照着泉面一副打理皮毛的娇贵样子早就见怪不怪了,许是到底刚刚欺负了人,对她顺手使唤起来也不以为意,接过帕子到泉眼的一处人工槽口搓洗干净。
他之前一直站在她身后,等搓洗干净帕子扭头走向她的时候才发现,湖蓝色的衬衫开了口子,因她低着头,领口敞开的更大,那抹耀眼的白随着主人的左右打量儿晃动,并且有愈渐阔大的趋势。
谢蛮翻手举了半天,还不见陆裕动静,仰起头催了催,“快一点呀。”
复又低下了头打量。
陆裕这才把手帕递给了她。
这泉水夏日冰冷沁人,手帕沾水也染上了凉意,擦起脸来虽然不比直接用水洗脸来的凉快,但也是凉凉的舒服很,可这次陆裕给她绞好的手帕却带着温热,谢蛮一入手就觉得不对,又仰起头不满道,“你磨磨蹭蹭的,手帕都给你捂热了。”
陆裕没接话,甚至身子都还没扭过来。
从谢蛮的角度看过去,陆裕侧着脸,轮廓刚硬,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和略显凌厉的双眼,她还以他不满被她这么使唤,正巧,刚刚的事她也没消气,眼珠一转,脚步挪了挪,等觉得离他够远了,手一撩,泉水劈头盖脸的浇在了陆裕脸上。
陆裕脸一黑,压抑的旖思瞬间飘远,原本以他的身手,想躲不过是非常简单的,他慢慢扭过头,原本还能看见微红的耳根此刻彻底看不见了。
始作俑者却还在一边笑的乐不可支,一边嘴里喊着笑着,一边还继续朝她泼水。
“让你动不动就黑着脸,一天尽给我脸色看。”
“让你吓我,凶我。”
“让你不给我吃窝窝头。”
……………………
她绕着泉眼转着圈的躲着他,朝他泼水,陆裕起先还想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来,虽朝着她走去,但步调仍旧是不紧不慢的。
直到谢蛮越说不着调,连‘叫你不让我睡床’这句话都冒了出来,他终于忍不住了,满是水花的面上,那双原本不见波澜的眼眸眯了眯。
谢蛮立时就感觉到大事不妙,水也不泼了,扭头就准备跑。
没跑几步,就又被人拎住了后劲,手指热烫的温度触碰到皮肉,谢蛮一个激灵,立刻收拾出一个可怜乖巧的表情,低眉顺眼的回头,“爸爸我错了。”
陆裕:“……”???!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脸上神色越发怪异,改为摁住她的后脑勺,整张脸也越凑越近,凤眼流转着不明么意味,嗓音低低的,“叫我什么?”
“爸……爸?”谢蛮讨好道。
脑后的那只大掌此刻还在不紧不慢的摩挲的脖颈,这种酥痒的感觉让她开始忍不住的颤抖,就像是置身于狼嘴一般,脆弱的后颈被叨住,只要她微微一动,利齿就会刺破喉咙。但却又控制不住本能的害怕,身体颤栗。
这一幕若是让人看到,自然是一副春意怏然的美丽画卷。
但当事人谢蛮可不觉得,她本能的想要逃离,却又觉得留恋,整个人呆呆地立在那里,眼睛瞪大,只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而那只手甚至又变本加厉的抚上了她的耳垂,她脚步才往后微微一退,那只手又立刻使按了回来,甚至比刚才还凑的更近,面颊上陆裕说话时呼出的热气都能感觉到。
“叫哥哥,乖。”
陆裕蛊惑般的开口,他平日里都是板着脸没什么表情,偶尔有情绪变化也不过稍纵即逝,谢蛮见惯了他总嘲讽自己,倒是第一回见他嘴角扬起这么大的弧度,甚至眼底都带着笑意,黑眸一闪一闪的,荡人心弦。
她傻愣愣的开口:“哥哥……”
“好乖……”
陆裕笑容越发灿烂,另一只也抚上了她鬓角的碎发,用手指微梳,但眼睛却还看着她,等额发都理顺了,才又开口道:“乖,眼睛闭上。”
那张俊脸上眉梢眼角都染上柔和,语气也低沉的让人愉悦,心里虽然有声音在叫嚣着不对劲,但那种感觉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她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若是陆奶奶在,看见陆裕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干坏事了。
但谢蛮不知道呀,她只感觉到陆裕的手指轻抚着额头,几乎是片刻之间,耳边传来沉闷的声响,伴随着迅速传来的微痛感,她马上睁开了眼睛。
“嘶……”
陆裕还维持着弹她额头的那个手势,脸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春意的气氛戛然而止,谢蛮瞬间反应过来陆裕这个混蛋做了什么,又气又羞,她摸了摸弹疼的地方,又左右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可攻击用的武器。
这个小气鬼!不就泼了他一身水嘛!
谢蛮立刻的揪了把草叶扔过去,那东西轻飘飘的,碰都没碰到陆裕就悠悠落在了地上。
眼神与陆裕交汇的一刹那,她猛的回想起了刚才被陆裕蛊惑的事,理智归拢,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也没功夫去生什么气了,掩饰般的开口,“我饿了……”
陆裕:“……”
谢蛮:“……”我怎么找了个这么烂的借口。
陆裕倒没什么不自在,刚刚一场水战他浑身都湿了,谢蛮作为攻击者也没好到哪去,袖子裤腰裤腿都湿了,加上刚刚那场无形的战争,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为过了。
“去太阳底下把衣服弄干。”陆裕抬下巴示意她别躲在泉眼下贪凉。
“老实点别乱走,我给你找点吃的。”
谢蛮拽住他,“你身上湿透了比我严重多了,等都晒干了我们一去嘛,我给你帮忙。”
她那只被陆裕碰过了耳垂还红着,但人却不怕死,拽着衣角不松手,他便又起了坏心吓她,“那边有蛇。”
谢蛮犹豫了一会,“我不怕。”
“要走很远。”
谢蛮小鸡啄米般点头:“你放心,我跟得上。”
陆裕:“……”我信你才有鬼了。
陆裕无奈的放弃,撇了她一眼,“去把衣服晒干。”
谢蛮一喜,知道目的达成,也不再去追问弄什么吃的,乖乖的去太阳底下站着晒衣服。
太阳依旧高悬,温度不减,谢蛮的斗笠刚刚也被泼上了水,她便不肯再带,陆裕看她那矫情劲,从背篓里翻出来早上给陆奶奶采的新鲜荷叶,戴在她头上 。
谢蛮还以为是什么呢,怕陆裕又吓她,抓下来看了一眼,这才放心的又戴了回去。
这样的天气,光是体温都已经很容易烘干衣服,没一会,摸着衣服半干,也不用再担心着凉,陆裕便带着人往泉眼边的一处小道走去。
这两人在某种观念上都出奇的同步,谢蛮想着吃,陆裕想着给她找东西吃,花生地里的活忘的一干二净。
比起水田里必须抢收的稻子,旱地的活不仅不轻松,而且路程远,加上赶不上食堂的中饭,工分也相对较少,因此队上把花生地玉米地分给陆裕和程三嫂时,大伙都松气了不少。
但此刻,大队长程建设又头疼起来,他也是才知道,程三嫂病倒了,刚刚才让家里的大小子稍信过来,说是今天得请假,得,程建设有些头疼,他拍了拍脑门,打算下午把谢蛮再叫回来,给她另换个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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