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已经在抓狂了。
这究竟是什么生物!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因为抗拒,一晚上没睡。
而小白睡得香得打呼。
第二天这个低智儿能想到来关心她是不是为那些小孩的护理困扰,都没想到是自己无礼的打扰侵犯了她的领地。
简直令人感到无力。
可这样的日子,也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她在每日自我催眠中,不得不接受睡姿极不佳的小白睡在她的床上。
只是她无法接受盖一床被子。
所以在无数想要倾泄而出的责备言语中,憋了许久,只说出了一句。
“带床被子吧。”
小白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昨晚没有睡觉,是因为没有被子吗?”
她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可以,她还想说。
“对,所以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可尽管她怨气重过鬼,这句话还是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而小白已经在哈哈大笑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真的不会笑诶。”
小白总在说这样的话。
笑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她一点也不理解。
没有什么事情值得笑。
今日,她们收到了求救信号。
然后监控里出现了一群逃跑的人。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正常人了。
经过短暂的讨论,她们决定让他们进来。
她们震惊人群中竟然有健康的小孩。
震惊人群中竟然有属于这座研究院的高级密封箱。
那是对外保密的秘密级别项目才能使用的材料,有几个项目可以使用呢?
难道还有什么比‘火种延续计划’更高级,更机密的项目吗?
也许有,但她没有机会知道了。
健康的儿童是这个世界珍宝。
她只是想要救救这名儿童。
擦洗他脸上的血污时,他还在嚎啕大哭。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可以放声大哭的小孩了。
比那些困在无菌室里的小孩更加鲜活,有力。
她希望他也能活下去。
而不是被告知。
沾染血污,即判定感染。
尽快离开,放弃这名感染者。
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却也没办法就这样离开。
这个小孩,一点也不像那些怪物。
他还在哭。
警报拉响得如同一个月前一样突然。
红光闪烁满整个大厅。
在逃离的步伐中,在刺耳的警报中。
她联想到半月前的监控,联想到刚才那个怪物的由来。
忽然明白。
感染者死亡以后,会转化成怪物。
可这个小孩还没有死亡呀?
在他没有死亡之前。
能否还有机会?
咦?他好像没有在哭泣了。
他怎么变得这么安静?
好勒,他怎么抱得这么紧?
紧盯的目光犹如实质的刺。
她内心如锣紧敲,不敢低头去看。
她悄悄松开一点手,小孩并没有下坠。
腕表急速震动。
是哪个小孩有危险了吗?
镇定,镇定。
千万别慌张。
可生路只剩三步的距离。
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应该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那个问题又来了。
“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后悔吗?
她应该有答案了吧?
再不回答,好像就没机会了。
她想了又想,想挖出一点后悔。
可她好像,一点也不后悔。
她不后悔。
她很开心!
为什么呢?
不是很害怕吗?不是很讨厌他们吗?不是一点也不想死吗?
可为什么她不后悔,还很开心呢?
也许。
也许。
也许。
也许是因为离开的那天,她看见他们呐喊了。
他们浑身缠满了绷带。
日夜行走在那条与大厅一窗之隔的通道。
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却和她一样的透明。
没有人能看见他们受伤的身体,没有人能看见他们生存的艰难,没有人会好奇,问一问他们是谁。
没有人把他们当作真正的人,
他们只是每日无声行走在通道中,如同固定的背景。
在离开的时候,没有人默认他们应该随行。
他们曾如珍宝一般珍贵。
如今如同垃圾一样被遗弃。
没有人留下,他们很快就会死去。
他们趴在隔离窗内,呐喊得无声又丑陋。
他们为什么呐喊呢?
她在此刻不断地思考。
为了活下去吗?
这样的人生?也要活下去吗?
她不由想起2年前最后一次见到云灵。
她鼓起勇气问他。
“云教授,你要去哪里呢?”
云灵在前往大门的通道中回头,看见是她,没有说其它,只挥挥手,有些风趣地说。
“去寻找奇迹。”
然后转身离去。
她当时想,这也许是他不愿透露详情,随便给的幽默回答。
可看着这些小孩呐喊。
就算活着如此曲折,痛苦。
他们依旧比她勇敢。
若只是等待,奇迹不会发生。
若有等待来的奇迹,那必然在其他角落,有难以想象的付出。
大多数时候,它不发生于殊死百搏之后,也是在绝望灭顶之间。或二者皆有。
——云灵
现在,她突然明白。
也许云灵当时说的话,就是他要去做的事情。
这些小孩,也正在寻求属于他们的奇迹。
会有人为他们停留吗?
会有吗?
如果没有,她可以停留吗?
她没有能力为云灵呐喊,没有办法捂住别人的嘴。
可她可以选择不传播谣言。
可以选择拒绝调动令。
留下来。
所以。
所以。
她不后悔。
她不后悔!
她终于可以为自己信念做些什么。终于可以为云灵做些什么。
她怎么会后悔!
三步,两步,一步……
小蓝扬起笑容。
原来真的有值得笑的事情。
如果人生注定要结束。
停在此处。
未必不可。
她已为信念付出一切。
可以结束了……
红色警报器旋转不停。
转化的怪物越来越多。
大厅中刺耳警报声中惨叫不断。
小蓝笑弯的双眼渐渐凝固。
双眼焦距越来越近,瞳孔不可置信地紧缩。
“你……”
鲜血溅上她的防护服。
线虫一般往下蜿蜒。
而她没有受伤。
怪物弹射而出的口器。
被小白一把抓住。
口器像利刃穿过她紧握的手心。
鲜血迸射而出。
她将小怪物从小蓝身上一把撕下。
怪物的弹射力她们已经见识过了,小白不敢冒险将它甩出去。
不过一瞬,小怪物立即攀爬上她的手臂。
一旁的晴姐从发现异常到反应过来,不过刹那间。
小怪物的口器穿过小白的掌心反击中她的小臂。肉蕊穿破防护服扎进她的血肉。
她反手从身后抽出水果刀,想狠心来个截肢,握紧的手却颤抖不止。
噩梦成了现实,她既狠不下心,也一点不敢低头看。
晴姐冲上来的动作,停滞在了原地。
已经来不及了……
小白咬紧牙齿,冲小蓝大喊。
“快走吧!”
小蓝还是愣在原地。
像是死机的电脑,良久才问出一句。
“……为什么?”
小白见她必须要一个答案的样子。
也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撕开防护服的帽子,摘下口罩。
她脸色惨白,昔日红润的嘴唇变得灰紫。
她勉强在剧痛中笑起来。
“什么为什么?”
小蓝的呼吸变得急促。
“为什么救我?”
小白却答非所问。
“我能成为这所研究院的前台,可不止是靠美貌……”
“虽然那些医护操作确实很难,我确实很粗心,这些怪物也很吓人,可我的优点……你一点也没get呢……”
“唉,像我这样危急关头还话痨的人应该非常少吧?哎呀,真的好害怕呀。我是说,真的很害怕,而且好痛。”
“我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所以你快走吧!”
小白被吸食的左臂渐渐肿胀成离谱的大小,小怪物浑身开始融化,像要与她的手臂融为一体。
小蓝脸色越来越灰暗,身体渐渐开始颤抖。
“所以为什么?”
小白的身体颤抖的幅度终于控制不住,她也没办法再继续保持笑容了。
她看向一旁连连倒吸气,想帮忙却无从下手的晴姐。
“晴姐,快把她带走吧。”
“咳咳……”
小白咳出两口血液。
脸上一瞬爬满黑色的线条。
大厅里枪声不断,人们四处逃窜。
晴姐眼看如此,知道不能再久留。
她抱住小蓝,要把她带走。
“为什么!”
小蓝终于爆发,她的双眼充满血丝。
她没办法接受别人为了救她失去生命。她在被强制离开的途中一直挣扎。
“你告诉我!为什么!”
小白第一次见小蓝真正浮出表面的生气。强行维持住的轻松也没法继续了。
她有些失落,又有些沮丧。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条件反射嘛……谁让我那么善良又勇敢呢……”
“而且……你不是非常非常讨厌我吗?”
可小蓝没法再听到她的言语。她已经被晴姐带进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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