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天道三十五重天,西北极寒之地,四周白皑皑的雪山,雪山下生长着耐寒的高大松柏,相连着秋天褪色后如火焰升腾的枫树,夏天飘香的低矮果实树与春日的花团锦簇,簇拥着一面清澈湛蓝的湖泊。湖泊中央以硕大的白玉柱撑起一座白玉建筑,轻纱缦笼,隐世神秘。这里是雪措湖,天道光阴之神舍贻光的神殿所在,他常年独居于此。

平日里,雪山的风带着灵动的气息让雪措湖的山川草木蓬勃生长,而今天,连风都不敢越过雪峰,湖面静若止水,天地死气沉沉。

宫殿内室,宽阔的矮榻上铺着厚实的羽毛毯。舍贻光浅金色的双眸涣散,平静的躺在矮榻上,枕在床边,掉落在地毯上的浅金色头发表明他正陷入大五衰像。

一人跪坐地毯上,一手紧握舍贻光搁在胸腹的双手,另一只手在舍贻光脸上安抚。这人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这双手的主人岚栖[qī]云,天道空间之神,与舍贻光自幼相识,深交至今,是舍贻光为数不多的朋友。岚栖云轻吻舍贻光干净的额头,凑近舍贻光的耳边说:“贻光,你是天人,这只是你的一世,别怕。”

五衰显现,舍贻光根本听不见岚栖云说话。舍贻光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岚栖云,那将死的神色仿佛神像上的鎏金碎屑在空中掉落的遗迹。

岚栖云透过窗边的轻纱看到群峰上的白云正快速飘走,他在舍贻光耳边轻轻地说:“天道的人快到了。”

舍贻光似乎感应到了,他握了握岚栖云的手,等待此世身亡。舍岚栖云终于忍不住流泪,一头埋在舍贻光的肩膀,哭泣地呼唤:“贻光……”舍贻光回天无力,岚栖云做什么都救不了舍贻光。

山峰边际,一群头顶白沙身着丧服的人从天而降。当他们落地神殿时,领头人手中拿着一只钟站在内室门口。

岚栖云突然心里发寒,猛地抬头,舍贻光已闭上眼睛,气息全无。岚栖云的紫色双眼含着泪水,绝望地喊:“贻光…贻光…”

领头人手上的钟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哀鸣。至此,天道光阴之神舍贻光身亡。

雪措湖感受到主人的离去,空中降落鹅毛大雪,雪措湖瞬间结冰,万物萌生的春日刹那死去。

领头人静悄悄地走进内室,来到矮榻跟前,自报家门:“三十三重天,祭祀官商素。光阴之神舍贻光此世身亡,望仙人节哀。”

岚栖云沉浸在痛苦的情绪中,脑子里容不下别的事情,并未理睬商素。

商素接着说:“我此番应释天帝的吩咐,带来转世浮屠,请光阴之神入转世浮屠修得一世。”他手中化出一座散发金色光芒的四层小塔。

岚栖云站起来,险些有些站不稳,而后他神色严肃地询问:“我三十五重天的人轮得到释天帝管?”

商素不卑不亢地解释:“天帝已征得慈西多尊者的同意。”说完他手中化出一卷白色薄纱,金字自薄纱脱出浮现空中。

岚栖云不敢置信地看着慈西多写的悼词,字迹上写到让舍贻光进转世浮屠。岚栖云认得那是慈西多的箴言,他不敢忤逆尊者,只剩下无可奈何的沉痛。

商素自白色轻纱中看了一眼挡在舍贻光面前的岚栖云:“自舍贻光前去阿修罗道三百八十六年,天道的光阴逐渐失常,天道需要光阴之神的力量,让万物恢复正常的秩序。”

岚栖云心里有太多不明白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比不过他现在失去舍贻光的伤心。

商素见岚栖云神色哀伤,继续劝说:“神有三世,进入转世浮屠是光阴之神的第二世。望仙人行个方便,我好将光阴之神的肉身收回转世浮屠。光阴之神的转世时间,容不得任何差错。”

岚栖云往窗户的方向退了几步,让出路给商素。

商素手中的转世浮屠浮现于舍贻光的头顶,转世浮屠投下金色的光芒照耀舍贻光,舍贻光的身影逐渐透明,慢慢的化为屡屡金色轻烟飘入转世浮屠,商素这才将转世浮屠收回手中。

商素带来的祭祀队伍开始吟诵真言,那些真言穿过神殿蔓延而出,将雪措湖引入虚空。

岚栖云上前看着商素手中玲珑小巧的转世浮屠,冷静地问:“这座转生浮屠会放在哪儿?”

商素看着手中的转世浮屠说:“善见城,万宝阁的上空。”

商素带来了一座转世浮屠,带走了舍贻光的肉身,而转世浮屠并未增加任何重量,商素是怎么来的,就是怎么走的。

万物凋零的雪措湖,看见了他们的主人舍贻光身亡。神殿下传来雪措湖冰层碎裂的声音,岚栖云知道这座神殿即将沉入湖底。神殿是舍贻光的意志所化,他人没了,神殿也不会显现于世。只有等待舍贻光再次归来,雪措湖被冰封的万物才会焕发生机,从虚空中回到天道。

岚栖云眼见这一刻发生的所有事情,心里像是被割了一刀,伤口不停渗血,又不至于要他的命。他站在雪措湖的冰面,四周一片雪白,寂静无声。

“我再也见不到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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