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适应能力,陈芦花自认她是远不如她的袖珍同伙儿,后几个字还在林中四处飘荡时,响韭就已经顺着窗户钻进去了。
不出两秒,那副即将吃香喝辣的大爷表情不复存在,转而代之的是一副活见阎王的模样。
难不成,马车里有响韭都怕的东西?
陈芦花低头看向缩在她脚后的响韭,表情也不由紧上一紧。吸取上次的教训后,这次她决定放弃手势,对着响韭默声说出一个跑后,头也不回的往前直奔。
当她跑出快要脱力时,一回头,不由惊的她瞪大双眼,花容失色。
只见响韭面如死灰,老老实实的充当马车车夫,见她停下,立刻以雷霆般的速度驾车赶到了陈芦花身边。
陈芦花气的叉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这灵宠通了默契。
一口气儿跑出半里地,眉间累出倒一纹,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骨气不骨气,一个箭步上了马车。
“啊啊啊啊啊啊啊……”
“姐姐不怕。”汐大暑吃完手里最后一口糖葫芦,出声安慰道,“这只九头虫,它已经食啦。”
陈芦花深呼两口气,突然明白响韭为何吓成那样。
这马车里,几乎全是她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兽,一个个被封在坛子里,造型各异。
要非得找出什么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太丑太可怕了,响韭和其一比,那都是貌若潘安了。
“姐姐,次——这个,好次~”
但要论恐怖,最吓人的还得是这个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的小娃娃,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小手递过来的却是一只炙烤过的毒蝎子。
陈芦花不着痕迹的朝后挪了挪,谢绝了东道主的一番好意,眼神在马车里东飘西荡,生怕从哪里凭空出来个要她命的东西。
几番观察后,如坐针毡的陈芦花才略微放下心来,眼下重要的还是问清楚这奶娃娃的来处,那人总不能是故意把孩子给落马车上吧。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陈芦花尽量控制自己的声线更加平静,无论对面这个是妖娃娃还是人娃娃,她自己都先不能慌。
“大暑,汐大暑。”
“你几岁啦?”
“山岁——”
山?“三?”陈芦花比划三根手指,小丫头乖乖点了头。
“那你知不知道你家在哪啊?”姐姐看情况再决定送不送你回家。
“家?”
“对,家,大暑住的地方。”
“爹爹说了,信上都有,姐姐你看。”
小丫头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把怀里的信掏出来递到她面前,陈芦花满怀期待的打开,下一秒又满怀失望的合上。
这哪里是信?分明是通鬼画符,看来这小娃娃八成也不是个人。
也是,陈芦花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吓傻了,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
蝉鸣声声的酷夏,哪有父母会给自家孩子穿身厚重棉衣的。
看着小娃娃脚上那双红色虎头鞋,陈芦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停一下!”
这片林子确实是大,但再大的林子,早晚也有出去的一天,陈芦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车上的东西处理了。
“大暑,”小丫头昂起圆滚滚的小脑瓜儿,“这些东西,是你要吃的吗?”汐大暑望着身边的瓶瓶罐罐,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最爱烤蝎子和糖葫芦,这些不好吃,她都不爱吃。
“这样哈,既然你不吃,我也不吃,不如我们把它们留在这里好不好?”再和这些东西同乘,她的胆汁说不定要被吓出来了。
“好!”
征得原主同意,陈芦花就近找个山洞,把所有东西留在这里,末了,又让响韭在洞口加了个封印,万一哪天那人管她要,至少她还有的还。
重回马车,陈芦花神清气爽,连带小丫头也没那么怕了,“姐姐抱抱,大暑,睡觉觉。”
看着热心朝自己索抱的小家伙儿,她承认,还是高估自己了。
大暑这觉睡得很长,梦里又听到爹爹的那番话,“大暑乖,大暑会乖乖的。”
陈芦花是被小丫头的哭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的把小丫头抱到怀里,低声哄了两下,小丫头又止住眼泪,呼哧呼哧的睡过去了。
她掀起车帘一角,不知何时天都黑了。四处风景也不再是树木了。
林子?
“响韭,快停下!”陈芦花探头,前方不远处有个寨子,寨名依稀可辨,扶芳寨。
还好小娃娃哭的及时,要是她们一行这副模样进了寨子,后果,不堪设想。
“响韭,变小会吗?”
猡勼白眼一翻,瞧不起谁呢……
“很好很好,那你能变成人吗?”
猡勼:……
变人不行,但变出个破破烂烂的茅草顶还是没问题的。
陈芦花最后环车检查一遍,确定一切准备就绪,这才满意的驾车进了扶芳寨。
*
“六叔,你怎么了?”
陈大运焦急不已,这几天全村人一直忙着赶路,可前两日到了芙蓉镇,只见到了陈螽生一人,问他却说来时从未见过芦花。眼下不止起珍婶婶,连芦花也和她们走失了,这让她分外担忧陈棠六。
虽说这两天六叔还总宽慰她,但她却觉得六叔这是隐而不发,果不其然,刚路过花落村,六叔就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急的她赶忙喊人停下。
“六叔,六叔,你别吓我,你要好好的,芦花和婶婶都会回来的。”当初她还小,却牢牢记得阿爹就是这样咳血没的。
“棠六啊,怎么了?没事吧。”里正喊停队伍,走到六子身边关切开口。
陈棠六看大家都停下脚步,下了马车,挥了挥手,“没事儿,没事儿,大家不用停,趁天黑之前赶到土桥镇,都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估计是累了。”
看他面色暂无大碍,里正也不好让大家多做停留,“走吧,继续赶路。大运呐,后半程的马车你替六子赶吧。”
陈大运忙收起眼泪,胡乱一抹,顿时擦花了脸,“放心吧,里正爷爷。”
“棠六叔,你在车里休息一下吧。”
陈棠六微笑着给大运擦了擦泪痕,点了点头。转身刚上了车,无声看着掌心里的蛊虫,他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
“你给我下的什么?!”
淮书云俊俏一笑,“生蛊啊,你别怕,子蛊在你那儿,母蛊嘛,自然在我这了。”
“妖女!”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江湖上的人对这子母蛊可是求之不得,我分文未取的把它送了你,你怎么还是张口闭口就骂我妖女啊。”
陈棠六知道眼前这人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干脆偏过头去,不再纠缠。
淮书云看他一脸吃瘪儿,笑意爬满双颊,蹲下身子,语气不由放软许多,“你干嘛,要不是这次任务重,生怕你死在宛丘都没人知道,我才不舍得用上这对子母蛊呢。倘若你能活着回来,我到时候再取了就是……”
“喂,你这人,到底听没听啊……”无论淮书云如何掰他眼皮,对方都是闭眼不看。
“哼,死了最好,对我不过咳口血儿的事,”淮书云生平第一次碰到让她没点办法的人,这陈棠六简直就是一块木头,“爱死哪去死哪去!”
听到耳边没了声响,陈棠六缓缓睁开双眼,对着空气喃喃低语,“妖女……”
别了,吾妻起珍……
别了,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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