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血泊中满是挣扎的面孔,瞳安看向周遭,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随着血迹点点流逝。他茫然走在血泊之中,心里一直默念,不会的,不会的,哥哥一定还活着……
突然,一只血手从后抓住他的脚踝,瞳安扭头一看,那人却是他娘。
“安儿,娘要你发誓,说你定会为我符氏一族报仇血恨!”
“说啊——”
少年跪倒在地,慌张搀扶道,“娘,我带你去西薄瞧大夫,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你定会为我符家满门报仇雪恨,对不对?”
“我……”
“弟弟,快跑……快跑……”
阿娘身后又是一张熟悉面孔,不同的是,往日的灿烂笑脸被无尽恐惧取代,乌黑的眸子里满是血色,只是嘴里不停念叨着两字,快跑。
那人正是他回身要找的哥哥。
符都(du)是整个符家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人。这份好纯粹到几乎透明,好到整个符家人尽皆知。哪怕在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弟弟后,也只是自我回避了半天时长,第二日又继续笑着同他一道在竹林里练功。
在他因功课未达预期被父母关进小黑屋时、在他因魔的身份暴露被其他同窗欺负时,符都总是第一时间出现,为他偷偷带来饭菜,为他驱走所有顽童……
只有他,会温暖的对他展开笑颜,温暖的称他弟弟,温暖的把阳光洒进他冷漠的心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世间唯一的温暖会遭如此厄运?!手脚皆断,面容被毁,连具完尸都算不上。瞳安不忍再看,血色晕入眼底,女人终于在最后一刻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我符瞳安以性命起誓,有朝一日定会手刃仇家满门,不死不休!”
“安儿,爹娘会在天上看着你的……报仇……报仇……”
这场噩梦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瞳安再次惊醒,额头薄汗久久不散。起身走到窗前,皎洁圆月当空,在他眼中却依旧红的像血。
“爹,娘,儿子为你们报仇了,你们都看到了吗?”
“……你们都看到了吗?如果看到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能做的我都做了,安息吧……”
“谷主,游竺求见。”
门外传来声响,瞳安默上片刻,整理情绪,闷声回了句,“知道了。”
想来,是事情已经完成了。
*
“听说了吗?封山岱的大弟子前两日不在了。”
“啊,不会吧,岱岩宗个顶个的高手啊……还是大弟子……”
“嗨……谁说不是呢。”
隔壁一人听声瞅准时机悄声加入他俩,惋惜般的接上话茬,“两位口中的封山岱大弟子可是西薄镇上那年纪轻轻就入半仙之阶的柴家老三?”
对于身旁之人这突如其来的另类融入,一青一白反应大不相同。青衣男子眼神轻蔑,口中嚼着花生米,偏头自上而下悠悠打量对方两眼,一脸的你算哪根葱,然后快速撇开眼神,显然不愿和他多说。
相比之下,白衣男子就显得妥帖的多,即便收到了青衣不要搭理的眼神,依旧不明不暗回了句,“大概是吧。”
那人听闻有人回他,小眼睛蓦地一亮,屁股抬都不抬,连人带凳一道挪了过来,一双爪子也不安分的掐起盘中两粒炒花生。霎时间,褐壳落,红皮现,三粒一口入了肚。青衣正欲发作,只听那人抛出疑问,道,“那你们知道这柴夼是怎么没的吗?”
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青衣戏谑道,“难不成你知道?”
青衣男子本就没打算听他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无非是想借此机会,给对面白衣男看看江湖险恶,多的是些厚脸皮,以及瞧瞧有些人脸皮到底能厚到什么程度——要顺他几颗花生才罢休。
毕竟这人一脸的油滑鼠相,身量又小又薄,单他一只胳膊都比这人大腿粗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练家子。别说练家子,怕是连入门都悬……
红色外衣再度被手搓碎,男人轻轻一吹,只余几个微黄颗粒在掌,“柴夼,是我杀的……”
*
“城主,今年的贺礼都归拢好了,一应放在七徊洞,这是今年的礼单。”
饮霜接过天妖手里的赤色竹简,上呈给风月。
风月此刻忙于口腹之欲,双手双眼未分半点过去,饮霜知道城主这是全然不感兴趣,干脆把礼单放到一旁,转身吩咐俩地妖再去冰窟里取几盘杏子来。
收礼收到如此反常,也不能全怪城主。别说风月,就连收拢礼物的饮霜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要不是前些年的东西还在,她真有些怀疑自己怕不是老糊涂了。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阖家团圆之际、天上地下共享明月的那天,是城主风月的生辰。
自打老城主过世后,风月就再也没有过过生辰。她不主动过,礼物却会主动来,来的还不快不慢,刚刚好。
送礼的人说不好是一个还是几个,亦或者是上了两位数的十来个。单从量来看,饮霜首先就排除错误答案一个。
这些人就像是提前约好的一样,每年中秋,同样的礼送到骨花城,且单送礼不缀名。就连送来也都是特意挑的宛丘花家——一个运镖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稳坐妖、鬼两界第一把交椅千年之久的镖局世家。
一家独大不可怕,可怕的是风月城主身处骨花城,向来是个秘密。
……
一盘一盘接一盘,风月整整吃了六盘鸡蛋黄(杏的名字),“再来。”
听到这俩字,底下俩地妖心都紧了好几分。城主今日吃的,着实太多,冰窟里每一个杏比起鸡蛋都只大不小,一盘又是按二十的量来的,城主一口气吃了六盘,怕是要热上火的。思及此,黄衫地妖嗫诺开口,规劝道,“城主,今日还是,就到这吧。”
风月冷眸一凝,一开口,语气不容置喙,“我说,再来。”
不得不说,这区区两下子对新手还是蛮有震慑力。碰巧黄衫小狐狸刚入外城调入洞里不久,不了解风月这顺毛狐狸的本质,第一次见这阵仗,还以为风月生了好大的气,没几时就半委屈半惊吓、眼泪汪汪落了地。
风月倒吸一口气,半晌无奈道,“怎么?这是你要送给我的寿礼?”她不过是语气硬了些,不至于吓哭小狐狸吧。“好了,都下去,让我休息会儿。”
另一地妖见状,忙拉起哭哒哒的小面鱼,一拖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等人走完,风月百无聊赖的打开礼单瞧一瞧。边瞧内心边暗诽,“一群老古董,送礼都送的如此无趣。”
老几位翻来覆去都是那几样,墨湖玉、青缚茧、玄色五光石,再不济就是些新搜罗来的稀奇功法……她早已没有当初收礼的那份热络劲。
越往下看,她心越笃,“八成就是**宗的同门送的,玄色五光石一看就是门主白头翁的手笔,墨湖玉是陵游,青缚茧嘛?这个多少有点难猜,不过……不是解蠡就是零榆,就这还用的着不署名。”
挨个解密下来,风月心里多少有些得意,可当她看到最后一行,脸色不由一变。
最后那处笔迹苍劲,一看就不会是饮霜所写,短短两字紧接上行青缚茧款款而落——
南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