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旭死后,天羽像是疯了一般开始屠杀所有神族,在他不要命的屠杀之下,神族死伤惨重,最后还是在须彧的带领下才联手将天羽斩杀,经此一番,神族各大宗门受伤惨重。而最惨的,还要属人族,他们平凡普通,无力修炼,几百年前卷入神妖两族的争端之中,成为两族都能随意屠宰的羔羊,几百年后,又陷入神族宗门的争端中。
柳弗嵊醒来后,已经没有多余的人去照看他。因为春心堂这些日子,挤满了病人。
就连柳弗嵊在的房间,后两日都住了好几个病人去。柳弗嵊一醒来,就看到自己的四周躺满了病人,他们或断手、或断脚、或眼睛被刺穿、或身体被灼伤,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浮黎霏霏见到哥哥醒来,也不过来看了一眼,就马不停蹄地去照看下一个病人,忙得脚不能沾地。柳弗嵊追着浮黎霏霏问,“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被炸断了腿的病人被浮黎霏霏压着腿,痛得龇牙咧嘴,还要与柳弗嵊说话,“什么情况?神族内讧了!我这条腿,就是被那屋顶上掉下来的梁砸断的。可怜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旁边的病人听到他说,都忍不住在一旁边哭边说自己的遭遇,“那神仙拿扇子一吹,我家的房子就着了火,还好我跑得快,只烧伤了半个身子。要是再慢一点,只怕小命就没咯!”
“我还更惨!我们一家直接被埋地里了,除了我,一个都没救回来。可怜我的婆娘,怀孕都九个月,马上就要生了。”
“......”
柳弗嵊听着听着,望着这一屋子的兵荒马乱,心情复杂。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牧大夫呢?”
一个病人给他指了指,“在院子里。”
柳弗嵊恍恍惚惚地走过去找牧镜尘。
牧镜尘刚为一众病人吹了一曲玉清补,此时正好空闲休整。
柳弗嵊看着这一大院子更混乱的场面,与这相比,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事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眼前的这些普通百姓,一场大火,一次洪灾,就能将他们之前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夺走。他们除了抱怨两句,又能如何?
面对着这些,柳弗嵊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对着牧镜尘深深鞠了个躬,“多谢你,牧大夫。我可以帮什么吗?”
等着牧镜尘的还有许多事,他见柳弗嵊如此,知道他已经自己想明白了,就让那小药童来安排他,“你跟他,他会带你。”
如此忙了整整七天,春心堂的病人才渐渐稳定下来。
柳弗嵊的心境也与之前大不相同,他也想拜牧镜尘为师,跟着他悬壶济世。
牧镜尘却不愿收他,“霏霏灵脉已筑,但神力尽失,若是以医入道,能以药气养魂,汲取天地之神气可成神力。但你不行。”
柳弗嵊之前的灵脉大伤,魂眼尽散,之后以苍晖的龙眼入体,承接了仓颉胡珠碎片的神力,无法像浮黎霏霏一样,再以医入道。
“他不收,我收。你愿意拜我为师吗?”沉伶说。收徒弟挺好的,这些日子沉伶看牧镜尘忙活,这事指挥徒弟,那事指挥徒弟,很是威风,他也想试试这种感觉。
柳弗嵊没想过这个可能,一时间有些迟疑。
沉伶被他迟疑的神色伤到了,“怎么,你觉得我不配吗?”
“我不敢。”柳弗嵊这些日子看着沉伶以一支灵签入药,溃洒众人,哪里敢觉得他不配,于是立马跪下拜师,“请师父受我一拜!”
沉伶将柳弗嵊扶起来。虽然柳弗嵊拜他为师了,但总觉得哪里还有点不对劲。啊!对了!名字!牧镜尘的弟子全是牧镜尘取的名,他也要给柳弗嵊重新取个名。
沉伶想了想,“为师也要给你换个名字。”
“还请师父赐名。”
取什么名字?沉伶一时间没有合适的想法,“等为师好好想想。”
-
春心堂的病人稳住了,但神族争端所造成的伤害,远不止这沧州城。
牧镜尘决定带着春心堂的人,一路往南沿路医治百姓。一路走,来到了一座小城——临昉城。
临昉城原是妖族的城。当年神妖两族大战,神族攻下的第一座城就是临昉城。当时,神族以屠城之势,迅速破城,见神杀神,遇人杀人,所有可见的活物统统杀掉,没有留一个活口。临昉城的妖族宗主,更是被抽皮扒筋挂在城门,折磨了整整七天才断气而亡。
这一战下来后,整个临昉城几乎没有一个活口,城内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恶臭漫天。神族后来也嫌弃这座城,直接不要了,临走前还放了把火,将那些尸体烧了个干净。或许是上天垂怜,在那些尸体烧完后,一场滔天的大雨倾盆而下,整整下了三天,将那些尸体烧成的灰烬给彻底浇了个干净,保留了一些城楼主体建筑。
临昉城本就是个小城,城内资源短缺,神力稀薄,神妖大战被屠城后,更是声名狼藉。于是后来神族划分管辖,都把临昉城扔开了。
于此,临昉城就成了一座没有无人管辖的小城。之后慢慢有人族来此安寨生息,才又渐渐活络了起来。
此次神族内战,本不涉及临昉城。可天羽最后竟逃到了临昉城,神族宗门为了追杀他,将临昉城封锁。
后来,天羽被杀,临昉城又被一场大火烧了。
临昉城此前曾建有城门,还有一些没烧坏的屋宇留了下来。如今过去几月余,之前散在附近的百姓见神族不再管,就渐渐搬到了城里生活下来。只是城内的人还不算多,且出来得早,天稍微暗一点,街上就彻底没人了。
沉伶他们到的时候是白天,城内萧条,街道上还有不少烧毁的残垣断壁,拐角的角落有几个小贩支了个摊卖菜,一边卖还一边提心吊胆地四处看。这会见到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城外进来,吓得立马窜回家,连摊子都没收。
几人走到摊子前,有卖菜的,有卖包子的,还有卖茶水的。
沉伶有些饿了,就拿了几个包子。刚拿起来,就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从摊子下传出来,“一个包子一文钱。”
沉伶蹲下身,便看到摊子的桌子底下藏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躺在摊子下铺着的一块木板上,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这会看到沉伶,也不知道害怕,又用那微弱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一个包子一文钱。”
之前慌张逃跑的小贩回来了一个,她跪在沉伶的脚边,一边哭一边乞求他们,“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罢!她马上就要死了,求你们大发善心让我们走吧。”
沉伶没有接那妇人的话,而是将手伸向了小女孩的脖子处。那妇人吓得立马冲过去抱住女孩,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要杀就先杀我!”
“别吓她了。”牧镜尘说,“抱歉,我们是春心堂的大夫,是来救人的。”
那妇人怀疑地上下看了他们几眼,仍然不敢放下心来。
牧镜尘看着被那妇人挡在身后的女孩,“她中火毒了,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妇人救女心切,这时候也顾不上猜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大夫,把身后的女儿挪到前面。她能肯定,这些人绝不是坏人。因为他们要是坏人,哪里会和她费这么多话!就像之前那些神族一样,一扇子扫过来,村子里的人就死了一半。
牧镜尘右手一扬,一道白色的药气从他的手中飞出,瞬间笼罩在女孩的身上。一阵阵紫色的气团从女孩的身上飞出,被白色的药气吸食湮灭。女孩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妇人高兴地连连磕头叩谢,“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这时候,拐角的街边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拿着刀,甚至还有的拿着扫把就来了,一边来一边大声喊,“你们住手!要想杀云娃子,先把我们杀了!”
妇人忙起身拦在了他们身前,“误会,误会!大家伙误会了!他们是神医!他们救好了我的云娃儿!”
一场误会解除,妇人带着牧镜尘他们来到了她们村的集聚点。
集聚点很是简陋,到处躺满了受伤的病人,有的伤口溃烂了都没来得及处理,看上去触目惊心。
牧镜尘带着春心堂的人迅速给这里的人们包扎了伤口,并为他们吹奏了一曲玉清补。后续的治疗,就交给了浮黎霏霏他们。
这一忙活下来,就到了晚上。
沉伶独自上了城门。牧镜尘辗转找到了他。
沉伶倚在城门的门楼上,眼睛眺望着远方,薄凉月色洒在他的身上,安静中带着一丝哀愁。
沉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发现牧镜尘的到来。
这场争端恍若一场惨烈的飓风,肆虐过后留下的是满目疮痍,这些普通凡人,就是那风雨中最无助的受害者,他们的生活在这场争端中被毁于一旦,每日提心吊胆,面临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这一刻,似乎有一种在心里驻扎了很久很久的心思,终于悄悄冒出了头。沉伶想为这些百姓做些什么。
神妖可以修炼,凭他们的修为恣意妄为,凡人却囿于没有灵窍,无法修炼,只能成为三族中最下等的存在。
可是为何?神妖人三族都由上古神仙所创的生命,为何要分个三六九等,为何凡人要矮神妖一截,就因为他们可以修炼吗?
可若神妖人都可以修炼,又或者大家都无法修炼,三族处于一种平等的条件下,那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那人族,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被神妖两族争端所累?他们也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
就在这一刻,沉伶明白了自己心中一直所求的是什么,那个一直盘旋在他灵识之海的混乱在这一刻终于寻得了解答。
他想让神妖人三族趋于平等,他想让这个世界再无突破天道的存在,他想让这个世界,万物归一。
这一条路,他知道,会很难。但是,他想试试。
沉伶坚定了心中所想,一回头,就看到了牧镜尘站在他的身后。
他白色的衣衫隐没在月色之中,风吹起了他白色的衣衫和额前的碎发,那一双清亮的眼眸此时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等了他很久很久。
万物寂静之中,他听见牧镜尘说,“我们走吧。”
不止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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