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经过两天的适应期,所谓的“一月之训”基本步入正轨后,便没初次听时那般可怖了。

午膳之后,凌清从陈挺手中取过木桶,道:“还是我去吧。”

“你好生养伤,我累一累没问题的!”

凌清淡淡摇头:“我没事,你去休息。”

陈挺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脖颈上的伤痕淡得几乎看不见,应该没事了。

又实在招架不住哈欠的一催三请,他松了手,“那你注意些,可别扭断了脖子。”

“……”不太情愿地收下这句叮嘱,凌清朝他轻轻勾了下唇,便向院外走去。

昨夜在脑海里将药方重现之后,他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藜芦同药方里的玄参,是典型的相克药材,而葱白则刚好与其相畏,若是调和一味药,使毒性因子可控,会不会也可行…

走到庖屋时,远远跑过来一孩子——是十二弟子来着?

凌清扫了他一眼,又注意到一旁刷桶的是最初那个十一二岁的大男孩,微微皱眉:

“坐拥”十二位弟子,回回他俩吃到最末吗?

那得吃多慢啊…

“哥哥!”十二弟子拼命迈着小短腿,几乎是酿跄着跑过来的,碰到他腿就一顿贴脸“伺候”、乱拱还乱蹭。

凌清轻叹气:还好小孩儿脸上没沾油…

几乎是拖着人走到大男孩儿面前的,凌清将桶交托后,若有所思地蹲下,将孩子揽进了怀里,轻声说道:“乖,哥哥有个问题。”

说完,他轻皱了下眉:这“爱称”,说的他都觉得别扭至极!

十二弟子在他怀里拱了拱,糯糯的声音回答:“好啊,哥哥,我什么都知道!”

“……”一听便知小孩儿不靠谱了。

凌清抉择一番后,还是问道:“你师父教你些什么?”

“啊?啊…草、药,还有吃饭要快、洗手要勤、要沉住气……嗯…不要跟他抢饭吃…”

听它一句半句吐出的字眼,凌清顿时领悟了何为“窥一斑而知全豹”:

宋遇这师父当的……

听得不想听了,凌清稳住孩子,竖起一根食指,虚虚地贴在他嘴外,“可以了。”

“啊?”小孩儿安静了下去,眼珠往下转了些,看着竖着的漂亮而修直的手指,眼睛一亮,流着口水埋下头。

眼见一口就要咬上——背后,突然贯响一声惊呼!

“嘿!!”

何止小孩儿,连凌清都吓得背部绷直。

看着五六十岁的老头,蹦哒得像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宋遇一路卷风而来,粗糙而松皮的老手成爪状,一把包住十二弟子的手,又呵一声“你要干什么!”

凌清一顿,怕误伤到自己,下意识往后一靠。

结果起力过猛,没控制住地,上半身向后仰——再笨拙的脑子都能猜到下一秒会摔得“惨不忍睹”。

他及时撤开手,想先一步撑地以尽量稳住身子,然而,预料之外地,没等手落地,脊背处便被轻轻抵住。

他之所靠,瞬间有倚赖。

凌清微愣,仰头,自下而上地,看清了陆妄俊朗的脸庞。

紧凑的距离内,似乎能闻到他身上的药香,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陆妄低身,距离顷刻间被拉进,他轻声道:“小心点儿。”

呼吸滞停,凌清悬在半空的手骤地松力,怀间的孩子被人抱走的那一刻,手被紧紧握住,他一个愣神,那手滑至腕间,他被对方拉了起来。

猝不及防地,起身时,背部贴上了陆妄的胸膛。

昨夜看似已过、实则稍一应景,记忆便会浮上心头……凌清稍显迟缓地错开他虚成的怀抱,完全凭本能地捕捉了点气息后,抽回被握得不算太紧的手腕,往旁边站了一步。

轻撩取一抹青发,以掩饰掉耳尖烧灼起的浅红。

陆妄一直看着他,没忍住笑了声。

笑声太能吸引注意,以至于,才得出“频繁来此,非疗伤而是试药”的结论后,凌清便停止了思考。

宋遇满心在孩子身上,一顿教育:“别乱往别人身上蹭、抱!上次弄湿人衣服,害师父我赔一件衣服;这次又要咬人手,是要师父赔根手指,然后用四个手指跟你数一二三四五吗?!”

十二弟子鼓着脸,不说话,只牢牢地抱住了宋遇。

“哎哟,我真是累啊……别人赔夫人折兵,我养孩子还要搭上身家!”宋遇玩笑道:“长点儿记性吧…你师父穷得叮当响!”

凌清听着宋遇的话,乐到了,便开始细细打量他。

人不算高,但精神头八丈高。

一双眼很大,眼球略鼓,看着睿智中带点儿不靠谱。

脸型偏圆,应是算命之人随便看一眼便敢打包票的“有福之脸”,人长得就喜庆,更别提那双利索得能绊人几跟头的嘴。

“阿浊是吧?”宋遇突然转过头来,十二弟子骑在他后颈上,正有力地抓他头发。

听着语气,像有大事要说。

凌清“郑重其事”地应下:“是。”

“嗯…我听一安提起过。长得俊俏,就是身子骨瘦了点儿,看气色不算差,多吃点儿就好了。”

这一顿剖析完,凌清便不知如何应答,只木讷地道了声:“好。”

宋遇说完,又道:“别怕,巴掌大的孩子,一脚就踩扁了。下次再麻烦你、或是要伤你,甭客气,打一顿骂两句就老实了。”

仿若隔世之说,凌清听得一愣一愣的,面对这把小徒弟当石子、还以为其硬得百锤不烂的师父,一时无言以对,只微微点了下头。

一旁的陆妄插了一嘴,“别听他的,人要磕着碰着了,能追你四五条街。”

凌清看向他,眉眼间的笑意浮起,应声道:“知道了。”

“一安!”宋遇甩开蒙住他眼睛的肉爪子,“胳膊肘向外拐了啊!老头我,还是要点儿形象的。”

“你要什么形象?”陆妄打趣道。

“这话说的,我可是神医,曾经风光无限的啊!”宋遇“傲然”地昂起头,不料闪了脖筋,疼得脑袋一偏,背着孩子原地转圈,挪了半边身子,才正过脸,“你小子几次路过鬼门关,还是老子给你拉回来的呢!”

陆妄吊儿郎当地道:“到底是我命硬还是你手法高明?”

宋遇瞪他一眼:“五五开吧。”

凌清笑意未减,只是思绪中多了抹复杂:知道他曾是将军,铁马冰河;倒不知他已然多次历经生死之斗,还能再谈时,风轻云淡。

-

午休一过,练兵器之时,大伙儿精神气回升,院落间顿时“杀气”满满。

挑衅之词此起彼伏,看守的刘洺没管,“坐镇”的夫子也未言:将环境的宽松拉到了极致。

凌清独坐一旁,翻阅着书,有关峨眉刺使用的文字描述不算少——综合看下来:此兵器虽小巧灵便,但融会贯通并非易事。

还未等实操开始,院落里便起了一处大的争执。

凌清看过去:

应是早前陈挺跟他提过的“凶神恶煞”,“罪里乾坤”屋内的人,说的是:生下来便是个惹事的,从小惹到大。

在家能闹得一家不安宁,在外能惹得一街不安生。

如今这是:又来惹了!

“凶神恶煞”提着大刀,往头上抡了两圈之后,趁人不备地,脚下步子飞转,眨眼工夫,便冲到不知谁的面前,开了刃的一面,直朝那瘫软在地、不知闪躲的“软馒头”砍去。

只是,刀还未落下,便被长刀截断。

胡水子用力,顶翻大刀的瞬间,一脚横出,打了“凶神恶煞”个措手不及。

“好样的!”陈挺在一侧拍手欢呼,顺便迅速将“软馒头”从交锋的两人间拖出。

“凶神恶煞”往后退了两三步,背过刀,恶狠狠地道:“少管闲事!小心老子连你一起打!”

“先打过爷再说吧。”胡水子长刀一圈转完,扎着步子就一个猛冲出去。

心道:在镖局的十几年,他可不是吃素的!

“凶神恶煞”不甘示弱,提刀就上,丝毫不手软。

刀刃相接,“呲啦”出刺耳的长噪音。

凌清合上书,路过院中老树底下时,摸了块小石子,而后转到陈挺一侧,瞥了眼他手中的短刀,见他神情专注,插缝儿轻声道:“刀借我一下。”

陈挺看“打”正看得起劲儿,听到熟悉的声音,头都没转,不假思索地举起手,递了出去。

取过短刀,凌清不太明显地往前进了一小步。

两人的打法,都是暴力型的,区别却也大:

“凶神恶煞”打法不入流,但奈何劲儿大,反应快;

胡水子打法上流,劲儿也不小,但反应要慢些,几次撤刀不及,差点儿被伤到。

对打范围不断扩大,围成的人“圈”东一角扩、西一角缩的。

凌清没动,只盘算着:谁能合情合理地给自己来一刀…

石子摩在手心,凌清正欲自己创造条件。

不知怎的,刚还朝着胡水子乱刀胡砍的人,突然跟着了魔一样,对着他便是大刀一指。

他退之不及,余光瞥见被踢得连退几步的胡水子,皱眉,短刀翻转后,硬生生地接住他这一刀。

“就是你吧,如果不是你,李三不会死,对不对?!”

刀刃相抵,纯比力气。

凌清听他这一言,手上动作不自觉一松,被连着硬往后推了三四步,刀尖几乎与上额相触——他用尽全力一转,短刀承着力,勾带着那人的大刀偏了方向。

而后,在刀尖捅进侧腰时,他崩出了手心的石子,直对那“凶神恶煞”之眼。

疼痛蔓出,灵魂跟着一空,他硬挑出腰侧的刀,没让伤口深得“一发不可收拾”。

而在背部贴地、即将昏倒的瞬间,他看见松了双手捂紧左眼的人,心下一沉。

“啊啊!阿浊!”

“混蛋!救人啊!”

“刘大人、华夫子!要死了!”

……

早预备在旁的刘洺丝毫不慌,慢慢悠悠地走过去。

直到挤进人群,看清伤者是“阿浊”时,他心脏骤停,双腿不自觉地左右摇摆、“砰”地一声跪了下来。

他在心里咆哮:好了,早知道管一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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