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等他移到下一排的书架时,书库的门被轻轻叩响。
华锦一惊,自称“老骨头”的他却一点儿也不精神疲态,反倒很咋呼,手上翻开才看了一页儿的书“啪”地砸落在地。
察觉到他的“惊恐”,凌清会意,眸光微动,没经华锦示意,便三两步欲跨进里间。
但走了几步才发觉,里面并无隔间,只有一堵冰冷的墙。
他顿了一下,就势靠着最里的架子,将自己隐起来。
藏完,他扶额:太明显了,而且逃跑空间都没有…
华锦轻一回头,没见着人,“欸”了一声,面上即将冒出的冷汗迅速地蒸干回去,他拉开门,同往常一样,喊道:“陆大人。”
陆妄只浅浅瞥了他一眼,问道:“见到过阿浊吗?”
攥紧衣袖的手上冒出汗来,华锦面上依旧正经无比:“没,我来处理新购进的书。”
刚从“练院”回来,陆妄轻依着门,从他的措辞中听出“端倪”,抬眸,向屋内扫了一眼后,道:“处理好了吗?”
“嗯…好了。”
陆妄微挑眉,表情微冷地看向他,大概是问:“处理好了还留着干什么?”
华锦背部一紧,滞后性地会意。
伸手摸了一把额间即将要起的密汗,也顺带为里面的“阿浊”做个祈祷,而后施一轻礼,“那陆大人,我便先回去了。”
“嗯。”
待人走后,陆妄一步跨进屋,顺手带上了门。
凭着“狼性”的直觉,他几乎能锁定人的位置,但,他落定在排头的书架前,没再往前,随手抽了一本书,翻开来看。
本就入夜,书库之地,自有悠然之境,如今无人言语,似乎风过都有了声音。
隔着衣料,凌清能感觉到胸口处不同寻常的波动。
——而他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若是同一场景,换个人来,他不会慌,单凭防身用的“药丸”,便足以应付。
但,屋内这人的确不一般。
经过几番接触,陆妄的危险值几乎超标:不论是超常的洞察力,还是如刻进骨子里的“气场”,会给人一种“秘密尽数被剥离,自己几近透明程度”的恐惧感。
他轻闭上眼,在寂静非常的环境中,渐渐舒缓下呼吸。
“峨眉刺?”
异常突然地,轻飘飘中夹带一点儿磁性的声音落进仿若无声的耳中世界,炸开一片水波凌天!
凌清骤地睁眼,方才全然没听见脚步声;但,此刻,陆妄确也站在了他的身前,修长之身背光而立,投射下的阴影形成“闭目”的荫蔽。
他喉头微滚:“……”
陆妄轻抬手,将青衣折起,偏薄的衣料易经“揉折”,在他长而直的指间,没过两息,便成了一根粗布条。
“很想学?”
凌清微敛眉,注意力全然落在他灵活转动的手指、和被轻易摆弄的自己的衣裳上,唇微动,道:“是。”
陆妄轻呵一声,向前一步,抬手的瞬间,指尖扣紧了他的脖颈,一腿横制住他的双腿时,说道:“想学峨眉刺的背后是什么?料定无人相教,是欲混水摸鱼闲着过了,还是另有所图?”
凌清拧眉,防备失效,此刻的他,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脖颈间,对方的手指紧扣着肌肤,被贴紧的颈动脉跳得正活脱,可已然有些呼吸不畅,他艰涩地吐出声音:“…等等。”
“偷进‘香粉之院’;如今又寻到书库。”陆妄丝毫没松力,感受到一手之隔的挣扎,只更冷地问出一句,“是料定了什么?自己的清誉,还是为善司的勾当?”
凌清微怔:这番推演基本没什么问题…
他抬手,扣住陆妄的指尖,几乎是抱着“蚍蜉撼大树”的心态,用力“撬”开他的一根手指,待指尖勉强贴紧自己的肌肤,解放了碍着言语的一处后,喘着气,“赌”了一把,道:“清誉…”
陆妄目光微颤,看着他艰难抬起的眸,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他顿了少许,慢慢松开了对人的钳制。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他便不由地关注着“阿浊”,若非如此,不会注意到“假吃药”一点——至于关注,单纯因为这人身上那股“格格不入”的劲儿。
而关注之后,一些点会被自然放大。
留意到他饭后“还桶”的路线不一;留意到他鼻子挺灵、推断能力也不错。
以至之后,跟上了“翻墙而出”的他,而“不杀”也纯粹是为再观摩一二…疑点重重之下,剖析便多少带了点儿“坏意”。
但,如今这个挣扎着说出的所谓“目的”,却教他有些发愣。
凌清垂下手,脱力地靠向身后的墙,看向他时,眼里带着泪光——纯纯是痛与呼吸局促而致。
缓了少许,他说道:“我只想知道原委、要个缘由。”
陆妄微顿,收回手,视线落点在他绕缠脖颈的红痕之上,透着冷意的白,突兀地点上了红,“苦感”活似无限放大,可他眼神种却不见丝毫示弱与苦怜。
一时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锁喉”,他问道:“我如何相信你?”
“不需要相信。”凌清偏头,轻轻闭上眼,似在消化疼痛,“花开之时,自知是娇艳或是败落;结实之后,自知是好果或是坏果。”
陆妄默了两声,移开视线,道:“能走吗?”
“嗯?”凌清想点头,但脖颈处的疼却不容忽视,只僵硬地道了句:“能。”
“跟我走。”
-
屋内,灯初初燃起,光亮还只抵一小处。
“仰头。”
陆妄拿出一瓶玉色瓶罐,指尖抠出一指药脂,倾身,轻轻涂抹在他脖颈上。
药脂带有点儿淡淡的清香,颇有冰山雪莲的感觉;触及皮肤之时,偏冷偏凉的质感,对于疼痛有一定缓解作用。
凌清垂下眼皮,稍显艰难地看着抹药的那只手。
长年舞刀弄枪的手,凸起的青筋、纹路,具有很强的力量感——当然,也的确很有力量。
忽地想起方才经他“蹂躏”的青衣,他不禁问道:“陆大人,为何动我的衣衫?”
陆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脖颈处,回道:“捆人的,但对你,用不上。”
凌清:“……”
他承认在武力值上有些欠缺,但这般“凌辱”,也过分直白了…
待一圈差不多抹尽,凌清轻抬手指,在颈上抹了一道后,伸到鼻尖处,嗅了嗅。
陆妄望着他,视线不离左右。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凌清坐直了身子,解释道:“药脂挺好闻的。”
陆妄“嗯”了一声,将药罐递给了他,“宋老头研制的。”
“宋老头?”凌清接过,罐身上,还残留着对方稍显温热的体温,没合上,淡香在同一时间溢出,怪诞地,他几近病态地感受到了“魇足”。
“宋遇,字得运,那天赔你衣服的老头。”
“哦。”凌清记起人后,在心里感叹了句:制药水平很高。
陆妄看着他微微弯起的眉眼,试探性地问道:“峨眉刺的背后,是想进书库吗?”
凌清轻顿,嗅到一半感觉没味儿了。
短暂思量后,他点了头:“嗯。”
“我可以允许你进书库。”
凌清看向他,自然问道:“什么要求?”
陆妄直起身子:“有我在场。”
凌清默了两息,觉得这要求还算合理,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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