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水县内早已被这所谓的“魔物”闹得不成样子,允七一开始还没注意,街上人少得可怜,可能只有那告示旁聚得人多些,也只是想等待“救世主”的出现。
“那就是降魔台?”允七远远望见一片空地上,几根柱子立在那,却已经没有了“台”的样子。
“正是。”衙役回答说:“原本这降魔台已经快完工了,但从那道士跑了以后,百姓该拆的拆,如今就剩这几根木头了。”
衙役跟着允七来到降魔台旁,允七手指划过立在那的木柱子,指腹抹上了薄薄的一层灰。
允七低头瞄了眼,然后回头看他:“那道士当时怎么跟你们县令说的?”
衙役回答:“我当时没在旁边,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允七总感觉他接下来的话是在下意识压低声音,“说是这道士跟县令说降魔台其实只是表面功夫,主要为了稳定民心,其他一点用都没有。”
“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吗?”允七问。
衙役想了想,“这…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们从来没聚众讨论过,不过想来应是不少。”
“你们县令和那道士谈的时候都谁在场你可知道?”
衙役瑶瑶头,“其他人不知道,但百衣先生肯定在,不过这也是我猜的,毕竟他是县令最信任的人,谈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不在。”
他还真有可能不在,允七回想起百衣刚刚在衙门赶自己走的模样,特意拿降魔台说教,说明他是真的以为降魔台是用来降魔的。
但连这衙役都知道,他居然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也是怪得很。
装模作样习惯了,允七一边思考一边开始摸胡子,倒真有一副仙风道骨之资。
他盯着降魔台许久没说话,旁边的衙役瞅了他好几眼,“道长,那你觉得这妄水县真的有魔物吗?”
允七捋胡子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放下,道:“我只能说,有。”
衙役面色稍变,“可百衣先生说…”
“没见过的东西不代表没有,只可惜了这降魔台,如若完工,或许妄水县早就不是这般光景了。”
“真的不可能是别的原因吗…”
允七听到这句话扭头,便与衙役对视了,衙役探究的目光直直地望着他。
“你是指…什么?”
“嗯…没什么。”
等衙役支吾说出,允七早就不在看他了,而是继续观量降魔台,“这处地方风水不行,难怪建不成,待我寻个好地方,定能成事!”
他念叨时,衙役的目光时不时扫向他,不一会又叹了口气,而允七丝毫没理会,只是一味地分析场地跟风水。
……
“人晚上出去,莫名的就失踪了,好几天了,连尸体都找不到,定是叫那魔物给吃了!”
“还有还有,不光晚上,白天也会有人失踪,出去砍柴,摘菜这些,只要脱离大家伙的视线,就连两个人都不行,最起码得三个人,最关键的是连官府都抓不到罪魁祸首。”
“而且一到晚上,夜深无人,总有夜猫子在叫,可怖得很,加上失踪,几乎没人敢出去了。”
“还有近些年,妄水县的这些人总是爱生病,这些不是魔物作祟还能是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着允七控诉魔物。
现在在他们眼里,允七就是唯一能拯救他们的人。
允七为了装高深,起先并未说话,衙役先道:“大家稍安勿躁,有天正道长在,解决那魔物不是问题。”
这时允七才顺着他的话说道:“请相信贫道,定给妄水百姓一个交代。”
“多谢道长!”
“多谢…”
百姓们又开始一股脑地谢,似乎生怕热情不够,好不容易等来的人就又会弃他们而去了。
允七心情多少有些复杂,他突然开始质疑在百姓面前,把他们所遭受的一切归咎于魔物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也仅仅是过了片刻,允七便不在去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因为民心稳定在此刻是最重要的。
“在贫道降伏魔物之前,你们仍旧要多加小心,县令会派人巡防,贫道会在巡防的人身上做法,使那魔物不敢靠近,以保护你们的安全,记住,夜晚时分切不可随意走动。”
“记住了记住了。”
衙役皱着眉凑近允七疑惑说:“我记得县令也没说要…”
“贫道会跟他说的。”
“奥…那行。”
到了晚间,允七坐在屋子里脑补这几起事件之间的联系。
脑补了不知多长时间,他揉了揉太阳穴,话说他记得自己不是冲着断案来的啊,这怎么还整上头脑风暴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想把窗打开透透气,结果刚开开就突然看见一道黑影从不远处“唰”得一下不见了踪影。
允七心下一惊,随即大叫:“魔物休走!”
接着他纵窗而出,因为他觉得一般道士应该都有些身手,所以不用走门。
允七这次追出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抓住他,若是追得太紧,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他大叫魔物,还念咒语,惊动了巡逻的人,他们便开始全方位加强守备。
眼见差不多了,允七停下脚步,这时一名官差小跑过来,“怎么样了道长?”
允七佯装叹气,“可惜被那魔物逃了。”
“道长可有看清那魔物长什么样?”
“魔物无形,又岂能轻易被人看出。”
“奥…”衙役点点头,允七扭头看他,“奥什么,快去追啊。”
“啊,啊好好。”
之后接连几天,允七都以这种方式光明正大地扩充巡逻队伍,继而无百姓失踪。
百姓们都觉得这是道长法术高强,渐渐的越来越信任允七,纷纷照着他的话行事。
直到这天晚上,允七的屋门被人敲响,允七一开门,便见县令和百衣站在门外,允七邀他们进来。
最后百衣还是被县令拽进来的,脸上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道长,这几日妄水的形势总算是稳定下来了,我带百衣来向你道个谢。”
说罢,他扒拉一下百衣,百衣抱拳:“多谢”,之后又迅速地放下手。
允七笑笑,“欸,谢什么,合作共赢的事,到时候记得给钱就行。”
“好说,那此事就全权交给道长了,我和百衣商量了,衙门里的捕快也供道长随意调动,协助道长捉拿魔物。”
允七听闻有些诧异,“县令的好意我能明白,可贫道只是降个魔而已,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知道是好意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和百衣也帮不上什么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允七觉得奇怪,却又说不清是哪里,这时百衣随意附和了一句:“你就收着吧。”
他的目光始终不在允七身上,就像只是来走个过场,意思意思。
县令指着他无奈笑道:“你看他,明明就是好心,非得说得这么不客气,道长切莫放在心上。”
允七看着百衣,“不会,怎么会呢,百衣先生深得县令信任,自然是跟县令一条心,县令这么重视贫道,百衣先生想必也是一样的。”
“道长能这么想就好啊。”
可这时百衣却“哼”了一声,虽然很轻,但县令和允七都听见了,县令笑容明显僵了一下,但允七丝毫不在乎,一个完全不相信魔物存在的人面对降魔道士难免瞧不上,而且还是被骗过一次的。
随后允七刚想说话,突然房屋外传来了丝轻微的响动,允七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那。
其余二人显然也注意到了,百衣直接起身想去看看,县令却叫住了他,“百衣,干什么去?”
百衣回头看向他,眼中似乎有对县令叫住他这个行为的不解。
县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解释道:“道长莫见怪,你也知道这妄水县内晚上总有夜猫子出没,想来刚刚门外的响动也是夜猫子,不必在意。”
“昂…”允七做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县令说的对,不过百衣先生想去瞧,就让他去瞧,倒不是什么大事,县令…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县令怔了怔,“啊,对,道长说的是…”
之后就是县令带着百衣离开了,是主动请辞的。
允七原以为他们这次来会跟他交代出一些事,或者说互通心思,但没想到什么都没有。而这无非两种可能,第一,县令根本没想指望他什么,第二,这县令也是个不能成事的。
无论是那种,都让允七难以对他客气起来。
允七将窗户打开,今天天阴,没有月亮,外面黑乎乎一片,但他还是盯着某处发起呆来。
如果说百姓始终是因为有人故意抓走,那生病,除了瘟疫传播,或许还会是…
于是,允七来到了河边,此时已是下半夜。
水质的异常无疑是最有可能造成生病的原因,近日他在妄水县四处走动,并没有发现这里的百姓有什么不好的习俗或者习惯,也没有接触什么有毒的东西。
而病者多为老幼。
夜里,黑荡荡的河水平稳地流动着,允七站在河边,他已然确定没有人跟来,不然谁也抗不住有人想杀人抛河。
但此刻他却犯起了难。
这河水看着并无异样,而且也没有异味。
什么都没发现便没事也就罢了,最关键是没发现也代表不了没事,或许只是查不出来。
允七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时要是有一个…一个,也就好了。
允七脑袋里想出了一个模型,却叫不出名字,模模糊糊有个大概的形状,他知道这一定跟之前脑海里陌生环境画面有关,也是个没见过的东西。
天上的云彩突然散开了一个口子,允七才知道原来今天的月亮这么圆,月光撒下来,河水映着,周围一下子就亮堂起来。
本来是挺有意境的,小河,圆月,虫鸣…结果,多出来个…浮尸!?
允七由蹲着一下子就窜起来了,忍不住小声嚷嚷:“什么情况,这这河果然有问题啊。”
然后他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人捞上来了,拖着那人胳膊往岸上拖的时候还在吐槽:“要不是月亮出来的及时,咱们就擦肩而过了兄弟。”
当然,允七不忌讳这么说也是因为他断定这人还活着。
他接着说,但已是气喘吁吁:“也就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我看不见…”
话说到这,他已经将那人摊平了,再然后,也隐约看清了那人的脸。
这,卧槽,我眼花了!?
还是我做梦呢???
允七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脸,确认没在做梦,又瞬移到那人的身侧,狠狠地揉了几下那人的脸,确认没眼花。
这才确定,“凌君言?”
“你怎么还能把自己搞河里去了?”
妄水县距慕天城千里之外,他一个新皇不在皇宫,出现在河里,允七还是不太敢相信。
他立马就注意到了凌君言靠近心脏处的伤口,他触碰了一下,接着寒意便从指尖贯穿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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