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淮听着心里动容了几分,望着桌上原本为魏绍嘉准备的桂花糖粥,外头下着大雨,也不知道她用过早膳没。
“铃瑶你将这份糖粥还有玉米羹一道装进食盒里。”云清淮道想了想,“送去云锦殿吧。”
“娘娘,送去云锦殿的话,这些都凉了。”
“那、难不成送到延禧宫?”云清淮窘迫道。
倒也不是不行。
“娘娘就是怕五殿下没用早膳罢了,奴婢啊借着送去的名义去问问。”铃瑶调侃着云清淮的嘴硬心软,手里动作麻利地将那几样膳食装进了食盒,顺道再放了一碗薄荷饮子。
铃瑶去时,云锦殿只有一名看守小太监,对方一头顺毛十分乖巧地喊了一声姑姑。
她瞧着眼熟,左看右看才想起来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是六殿下身边的小胜子?”
无安腼腆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姑姑竟记得奴才,如今奴才也不是六殿下身边的小胜子了,奴才如今侍奉五殿下,她赐了无安这个名字给奴才。”
“也好,呆在六殿下身边是个活人都不受不了。”铃瑶将食盒送到他手里,叮嘱道,“也不知道五殿下有没有用早膳,若是凉了便热热。”
无安接过食盒,如实道:“五殿下辰时用了一杯牛乳便上朝去了,今早下朝时她也没回来,说是要在金龙殿陪同陛下用午膳,要到申时才回来呢。”
“什么?”
……
“难得见你来本宫这儿。”德妃略显意外,命人上了两碗热乎的奶香圆子粥,“外头瓢泼大雨,你也不嫌麻烦。”
她唤来莲香拿着干净的脸巾:“赶紧擦擦,可别染上风寒了。”
魏绍嘉低头笑了笑,想到自己为了能进若轩殿用口早膳,结果还被人狠心拦在门口的囧样,这还是头一回如此狼狈。
魏绍嘉擦干发髻上的水珠,就着黑米馒头喝光了两碗粥,又在延禧宫小眯片刻后吃了三盘茉莉奶糕。
“头一回见你吃这么多。”德妃眉眼含笑,满意地望着空盘,她的小厨房也是难得有赏识之人捧场。
她从昨夜到现在就吃了这么些,若是连延禧宫都不给她饭吃,她怕是真要饿死在路上了。
“娘娘的小厨房是母家派来的滁州厨子吗?”魏绍嘉无厘头地问了一嘴。
德妃道:“是啊。”
“那还真是厉害,连吴州的点心都做的如此惟妙惟肖。”她虽吃不出味道,但每年裴涟都会给她带吴州的特色茉莉奶糕,是她母亲生前最爱吃的。
谁料此话一出,德妃眸光一顿,瞬间变了脸色,眼中充满警觉地看向魏绍嘉。
吴州乃是当年安定侯所在之地,廖轻衣的从曾祖父那一辈起世世代代生活在吴州一带,而他们与庆国公一家关系颇深,自从安定侯被定叛国罪诛灭九族后,这些词便成了尖刺,从未在她面前主动提起。
“做点心的婆子是吴州人,夫家在滁州生活,从前在沈府做过一些日子,后来跟着本宫进宫了。”她笑得勉强,手微微颤抖着握着茶盏,连茶水溅在手上都未曾察觉。
魏绍嘉摩挲着盘中的碎渣,这种手艺少说得有二十年,且是当地人才懂得做做茉莉奶糕最后一步时再撒上一些糖粉去蒸,让茉莉花的香味更浓郁。
姜太后给她的名单中,有一人的名字与沈白芷极为相似,叫沈白容。
只是她委托了海卫去调查,怎么也查不出这沈家三代中有叫沈白容的人。
但沈家与廖家灭门一案拖不了干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魏绍嘉重新扬起笑容,对上德妃狐疑的眼神,俯身行礼:“那儿臣先回去了。”
“去吧,路上当心些。”
魏绍嘉踏出宫门,一股凉透身骨的风忽而猛烈地吹向她,雨水顺着伞面如掉了线的珍珠垂直落下,混淆了她脸上落下的泪。
金龙殿内,魏绍嘉坐于下侧,身边站着海卫为她布菜,瞧着那盘玉碟里那几样卖相丑陋的菜,她暗中又给海卫一脚。
“朕叫你来陪朕用膳,怎么哭丧着脸?”魏昱川将一杯酒饮尽,不满地批判着魏绍嘉的态度,“你皇兄皇姐还从未与朕在这儿用过膳,怎么瞧着你十分不乐意呢?”
魏绍嘉忍着恶心,假笑道:“儿臣是在担心昨日云娘娘受了风寒,又不肯吃药,也不知今日如何了。”
好一个关心的惺惺作态,若不是魏昱川这种昏君心中只有美人,换作是精明人都能察觉出这话是用来殷夫人的。
“清淮身体如何了?怎么也不告诉朕啊,海卫!你去给庄妃送几箱血燕和千年人参。”
海卫:“是。”
支走了海卫,魏昱川命人拿来一卷折子:“说到患病,朕最近有一事十分头疼。”
魏绍嘉拧眉,心中不解,有什么折子是要支走一个宦官的,还特意让自己留下。
“昨日有人上了折子,在永兴县的一处村落了死了一户人家,尸体手臂上布满红斑,虽然已经火烧干净,但那村落的人还是忧心忡忡,生怕是几十年前的那场瘟疫再度发生。”
几十年前的瘟疫......
魏绍嘉抬眸,无辜地望向皇帝:“父皇是想派人提前去永兴预防瘟疫吗?”
“朕是想起了还是亲王时,父皇也曾处理过一道折子,也是瘟疫,后来朝中与沈家势力相当的廖家就被诛灭了九族,如今这人又在折子里提起了当年赈灾一事,朕想着从内阁重新拿出那卷案宗。”
孝武帝当年的那场瘟疫近乎无人知晓内情,但瘟疫来势汹汹,几乎朝廷派去的人中有一半都死在了那里,当时还跟着的有位太医,但也不幸死在了难民所,不过好在他们带的人中有人研制出了抵制瘟疫的药,只是那人有没有跟着回京,那就不得而知了。
魏绍嘉只知道回来的人中有江家人和沈家人,还有一个早已隐世的白家。
正如姜太后所言,这卷案宗后来是定了廖家死亡的结局收场,一半的案宗入了内阁,一半不知所踪。
看来魏昱川并不知晓这事,不然也不会说出要重新审案的荒唐话。
但魏绍嘉将信将疑地顺着他的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儿臣认为此人在混淆视听,如今永兴的不明尸体让人人心惶惶,最重要的不是让朝廷派人,而是让父皇重新审案,此人有诡,父皇明鉴!”
魏昱川看着自己女儿如此认真的模样,一时竟笑出了声:“静渊啊,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随了谁。”
魏绍嘉紧握双拳,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魏昱川还在继续挖苦:“你母妃当年若是有你一半的聪明,她如今高低也是个贵嫔吧,你也不至于流落左凌峰这么多年,如此博才多学的脑子真是可惜了。”
她的生母当年若不是被眼前那个自大狂妄的男人仗着醉酒不清醒的借口,又是皇帝,硬生生强迫生下了她这个女儿,否则廖轻衣如今也不会死了还背负着叛国之女的罪披着宫婢的身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造成的,他竟毫无愧疚,竟然......竟然将这卷案宗当做一个玩笑似的讲给她听。
手中的护甲逐渐扎进皮肉当中她也毫无察觉,直到海卫出声,她才发觉掌心有几滴血珠。
“陛下,这是若轩殿送来的薄荷饮子,说是为陛下接心头之闷。”
“清淮真是有心了。”魏昱川作势起身去拿,却被魏绍嘉一手拦下。
“父皇九五之尊,还是让儿臣来吧。”她接过那杯饮子,戴着护甲的指头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杯口,海卫微微挑眉,在两人默契的合作下,这杯被下了独生蛊的饮子送上了魏昱川的手中。
他毫无戒备地将这杯饮子一饮而尽,甚至还意犹未尽道:“清淮宫中的饮子就是可口,自从她有身孕后,朕也许久未到若轩殿去坐坐了。”
“云娘娘有时候做了父皇爱吃的糕点,也会提上一嘴父皇有些时日没来若轩殿了。”
“听说你近日总是黏着清淮,看来你们关心甚是亲密啊。”
“云娘娘为人亲和,从不嫌弃儿臣。”魏绍嘉嘴角笑容真挚,提到云清淮时像是要把她的好通通翻捣出来让人品鉴一番。
“那三日后的祈福,就由你和清淮一同上那炷香吧。”
慕夏的祈福定在三日后,往年的第一炷香由皇上起头,第二炷香则是皇后,可如今皇后足不出宫,这项任务便落在了宠妃头上,而魏绍嘉同云清淮一道上香,也意味着魏昱川对她的上心,往后的日子她的朝中生涯会越来越艰辛。
但魏绍嘉还是跪地叩谢了魏昱川,她深知自己十分需要这种优待,让自己能够有虚名,能够在皇宫拥有一席之地。
海卫送她出去时,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句:“你可真是说跪就跪,骨头脆的很。”
魏绍嘉敛眉笑道:“那是策略。”
送到大红色宫道处,海卫停下了脚步,攸地抓住魏绍嘉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拿指甲割破了她的腕口。
“嘶,找死啊。”她吃痛地谩骂了一声。
海卫面不改色将一条紫色的卷虫种进那道伤口处,再给她撒上金疮药,道:“你的蛊虫越发不听话了,这是裴大人让我给你的,压制你体内那条老虫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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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得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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