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山下,满山野花之间,又多了一座新坟。魏琦站在三座坟墓前,痛不欲生。
郑朝仁无奈道:“她说她要去南陵,我以为她早就走了,不曾想她如此刚烈,拼死也要去报仇。这是我给她的出城令牌,昨天她又悄悄塞给了我,她是怕连累我。”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阿琦,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魏琦痛苦道:“郑将军,是我害死了她,她们一家人都是我害死的。”
郑朝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事已至此,节哀顺变吧!王丞相和皇后娘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好好安抚公主。你放心,我会去求见贵妃娘娘,请她帮忙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
魏琦决绝道:“我不想再看见她。”
郑朝仁劝道:“阿琦,不要感情用事,杀姿姿一家的事情,她或许真的不知道。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母亲想一想,逝者已逝,活着人还得活下去。”
魏琦站在满山野花之间,想起潘姿曾经就躺在这里,笑靥如花。他难过地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哭声,却已是肝肠寸断。
郑朝仁无奈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
夕阳西下,依旧是一人一马,但他却再也等不到他的布衣姑娘了。
郑朝仁进宫求见了郑贵妃。郑贵妃让妍儿上了茶和点心,亲切地问道:“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呢?”
郑朝仁笑道:“许久不见娘娘了,所以特来拜见,还有件事情想请娘娘帮忙。”
“是为了昨日魏家之事吧!”
郑朝仁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娘娘已经知道了。”
“现在已是满城皆知了。皇后娘娘雷霆震怒,她以死相逼,要求皇上降罪魏家,处置魏琦。”
“就知道事态严重,所以想请娘娘在皇上面前替魏琦求求情。他的父亲对臣有知遇之恩,也曾三番五次救过臣的性命,臣也知道王丞相得罪不起,但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郑贵妃无奈一笑说道:“哥哥多虑了,哪轮得到我们去求情。今日一早,淑贤公主便回了宫,哭着闹着求皇上不要怪罪魏琦,说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因她而起,她也是个痴情的女子。皇后娘娘疼爱公主,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郑朝仁松了口气说道:“这么说来,皇上应该不会怪罪魏琦了吧。”
“皇上本来也没想怪罪,昨日魏家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洛城人人皆知皇家仗势欺人。皇上本就害怕堵不住悠悠之口,又怎会再去雪上加霜呢!再说了,那女子已经服毒自尽,她的父亲又是为国征战而死,如果再因此怪罪魏家,不仅寒了百姓的心,也会寒了将士们的心,皇上是不会允许这种局面出现的。”
郑朝仁痛心道:“原来姿姿服毒自尽,是怕连累魏琦。”
郑贵妃问道:“哥哥也认识那女子?”
郑朝仁伤心道:“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早就把她当成自家的孩子了。”
郑贵妃安慰道:“哥哥节哀,能得哥哥的厚爱,必定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红颜薄命。”
郑朝仁惋惜道:“她和魏琦本是两情相悦,却为此遭受了灭顶之灾,实在让人痛心。魏琦失去至爱,痛不欲生,臣实在不忍心看他再受责罚了。”
郑贵妃宽慰道:“哥哥放心,如果是皇后娘娘和丞相执意要皇上降罪魏家,皇上迫于百官的压力,也会小惩大诫。但是淑贤公主今早的哭闹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她还同皇后娘娘说,她生是魏家的人,死是魏家的鬼,与魏家生死与共。皇后娘心疼女儿,想必也不会再为难魏家了。”
郑朝仁苦笑道:“这世上可真不缺痴情的女子。”
郑贵妃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情之一字,最难斩却。”
自此以后,魏琦整日借酒消愁,每天喝得烂醉如泥,他独自住在婚房之中,不准任何人进入,他躺在潘姿死去的那张床上,几乎每晚都能梦到她。梦到她一身布衣或是一身襦裙巧笑嫣然地向他走来,梦到房间变成了那晚的客栈,他们坐在火炉旁温存,梦到她抱着他的腰,深情款款地对他说:“阿琦,我等你来娶我……”
清晨的阳光射进房间,魏琦醒了过来,他满心失落,无比烦躁,他现在真厌烦白天,厌烦现实的一切。他推门而出,看到了在门前徘徊的淑贤,他只看了她一眼,便迅速将眼光移开,快步从她面前走过。
淑贤哽咽着喊了声阿琦。
魏琦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着淑贤,无情道:“我跟你说过了,不准你这么叫我。”
淑贤委屈道:“那我应该怎么叫你,叫你夫君吗?还是叫你驸马?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现在是你妻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魏琦愤怒道:“我早和你说清楚了,我不喜欢你,我只爱姿姿。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母后,因为你舅舅,因为你们害死了姿姿,所以我永远恨你们。”他沉默了片刻,无比痛心道:“当然,我也恨我自己。”
淑贤哽咽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当初甚至想去求母后,求她允许你纳姿姿为妾,只求你不要恨我。我太爱你了,十年如一日地爱着你,我爱你,错了吗?”
魏琦低声说道:“你不该爱我,更不应该害死她。”
淑贤痛苦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我发誓,她家人的死,我事先毫不知情。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去阻止母后和舅舅的,你相信我好吗?”
魏琦冷漠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淑贤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潸然泪下。
魏夫人走过来说道:“给他点时间吧,时间长了或许就好了。”
淑贤哭着说道:“母亲,我执意要嫁给他,真的错了吗?”
魏夫人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公主在皇上面前为琦儿求情,魏家会永远记得公主的恩德。只是潘姿对琦儿而言,非同一般,他父亲刚去世的时候,他封闭了自己,整天都是自责,悔恨,是潘姿打开了他的心结。潘姿对他太重要了,现在潘姿死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淑贤痛苦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一己之私拆散了他们。”
魏夫人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公主也不要太自责了,公主若是想离开魏家,随时都可以回宫去,我们魏家毫无怨言。公主和琦儿并无夫妻之实,可以重新去选择自己的幸福。”
淑贤坚决道:“母亲,我说过,我生是魏家的人,死是魏家的鬼,我哪也不去,就留在魏家。哪怕他恨我,讨厌我,都没有关系,我等他原谅我。”
魏夫人无奈道:“都是太过执着的孩子,所以才死的死,伤的伤,何必呢?”
梁帝恩准魏琦回到了军营,做回了将军。魏琦整天忙于排兵布阵,专研兵法,便借口住在了军营里,不再回国公府。而淑贤夜夜独守空房,日日期盼着他能回到自己身边。
这天,魏琦牵着马走进了国公府,上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淑贤记得。晚饭的时候,魏琦,魏夫人和淑贤坐在一起吃饭,气氛十分凝重,魏琦默默地吃着饭,一言不发。
全嬷嬷为淑贤布菜,淑贤说道:“这里不比宫里,没那么多规矩,家人之间吃个饭,随意一点的好,不用伺候了,带着她们下去吧。”
全嬷嬷带着宫女们退了出去,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气氛更加凝重。魏夫人打破安静,对魏琦说道:“难得你回来,就在家多住几日。”
魏琦抬头看到了淑贤期盼的目光,十分厌烦。他对魏夫人说道:“母亲,军中事务繁忙,我今晚就得赶回去,等以后不忙的时候再说吧。”
“琦儿,母亲不想听你这诸多的借口,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今晚哪也不要去,乖乖地留在家里。但凡你今天敢踏出魏家的大门,就不要再认我这个母亲了。”魏夫人说完,用手帕擦了擦嘴,继续对他说道:“我吃好了,你陪公主慢慢吃,这顿饭是她特地为你准备的。”
魏夫人走后,魏琦立刻放下了筷子,起身就要走。
淑贤慌忙站起来说道:“喝口汤吧,我炖了整整两个时辰,你喝一口吧。”说完双手捧着刚盛好的汤,泪眼盈盈地看着他。
魏琦接过汤,一饮而尽后说道:“你不必做这些,也不必再留在魏家。”
淑贤楚楚可怜地说道:“我愿意做这些,也愿意等你回来看我一眼。”
魏琦愤怒地将碗摔在地上,他冷漠道:“我不愿意,更不愿意再见到你。”他怒气冲冲地大步而去,留下一室寂静,淑贤坐在椅子上黯然垂泪。
全嬷嬷走进来说道:“公主生来尊贵,何必要忍受这些屈辱呢?”
淑贤擦了擦眼泪说道:“嬷嬷不要再说了,本宫要的粉色襦裙准备好了吗?”
全嬷嬷说道:“准备好了,已经用熏香熏过了,公主现在要穿吗?”
淑贤给自己盛了碗汤,一饮而尽后说道:“本宫要洗漱更衣,嬷嬷让人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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