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夏云深下朝以后去了怡和殿。连怡安正在用早膳,她起身行礼问安。夏云深扶起她说道:“气色还不错,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臣妾无碍,多谢皇上关心。
他点了点头,随后坐了下来,连怡安将一盘青梅糕放在他面前说道:“皇上尝尝,看还能不能吃出小时候的味道来。”
夏云深笑道:“小时候的味道,朕好像早就忘了。”
“臣妾还以为皇上会永远记得,也以为皇上会永远念着小时候的情分,毕竟那时,臣妾处处护着皇上和魏统领。”
他深深地看着她,随后温柔一笑说道:“有事求朕?”
她点了点头,夏云深对李睿吩咐道:“让他们都下去吧。”
李睿带着宫女和太监们退了出去,他宠溺道:“说吧,什么事?”
她跪在他面前哀求道:“求皇上放福儿出宫去吧,这个皇宫是她的噩梦,这几年来,宫里出生的皇子和公主越来越多,她被当成了一个异类对待,实在太可怜了。其实皇上是懂这种滋味的,当初皇上在南陵的时候……”
“够了怡儿,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他打断了她的话。
连怡安神情悲痛,转身背对着他。他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中疼惜,随后放软了语气说道:“想让朕放她出宫也可以,不过贤妃必须先答应朕一个条件。”
她转身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条件?”
“心甘情愿地给朕生个孩子,皇子也好,公主也好,孩子出生之时,便是她出宫之日。”
她久久不语,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怡儿自己考虑清楚,朕不逼你,你夜夜喝着避子汤药,朕也不怪你。朕知道你恨朕,你曲意逢迎也好,强颜欢笑也好,朕都不在乎,但前提是你必须要留在朕的身边。”
“皇上放福儿离开这里,臣妾心甘情愿地留在皇上身边。”
他轻笑一声说道:“朕说过了,朕不逼你。”他转身而去,连怡安的脸色随之沉了下来,滔天的恨意在她脸上蔓延开来。她坐在椅子上,从袖子里拿出了黄培的那把短刀,一遍遍地擦拭着。采梦走到她身边说道:“公主不要冲动。”
她收起短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去把福儿带过来,我们带她去牡丹亭逛一逛吧。”
她牵着福柔的手走在牡丹丛中,福柔无精打采地跟在她身后,她蹲下身问道:“福儿不喜欢牡丹花吗?”
福柔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没有小兔子。”
她温柔一笑说道:“原来福儿是想捉小兔子了,那母妃带福儿去御花园捉小兔子好不好?”
福柔怯怯说道:“福儿怕小兔子会被摔死。”
她的心被刺痛,连忙笑着安慰道:“不会的,福儿放心,摔死小兔子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没有人再敢去摔死小兔子了,母妃和福儿一起去捉它们好不好?”
福柔甜甜一笑说道:“好呀,好呀,母妃,我们快去御花园捉小兔子吧。”连怡安笑着点了点头,牵起她的手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采梦和筱思笑意盈盈地跟在她们身后。为了让福柔开心,连怡安亲自捉起了兔子,她带着福柔在花丛里追着兔子跑,福柔一边跑一边笑,她也跟着笑。她们追赶的兔子跑出了花丛,连怡安灵巧一跳,挡住了兔子的去路,捏住它的耳朵将它抱了起来。福柔一边拍手一边欢呼道:“母妃太厉害了。”
连怡安将兔子放进她怀里笑道:“那当然了,母妃小时候可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呢。”夏云深和重湖站在不远处,同时笑了起来。采梦一边给连怡安整理仪容一边说道:“公主身体刚好,快休息一会吧,别累着了。”
连怡安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没关系的,难得福儿高兴,我陪她多玩一会。”
郑婵和一众嫔妃走了过来,嫔妃们福身向连怡安请安。连怡安转身看到了一群明艳动人的美人,她微微一笑说道:“都起来吧,不用多礼。”随后她走到郑婵面前,福身说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郑婵不悦地看着她,迟迟未开口让她起身,连怡安自己站直了身体,郑婵脸上浮现出了怒气。筱思悄悄抱起福柔匆匆而去。郑婵对连怡安训斥道:“众目睽睽之下,衣衫不整,举止轻浮,贤妃还记不记的自己是皇上的妃子呢?”
采梦连忙为连怡安整理衣衫,连怡安阻止了她,她自己整理了下衣襟说道:“臣妾和公主一时贪玩,失了规矩,还请娘娘见谅。至于娘娘所说的衣衫不整,举止轻浮,实属无中生有。”
郑婵满脸愤怒,苏木悄悄拉了拉她的衣服。她收起怒容,冷哼一声说道:“本宫只记得贤妃是皇上的妃子,却忘记了贤妃从南陵而来,南陵本和大朔一样,蛮夷之地,哪会讲什么礼义廉耻?贤妃身为南陵的公主,生性放荡,奴颜媚骨,所以才会不顾廉耻地周旋于两代帝王之间。”
采梦闻言心中愤怒,连怡安却淡淡笑道:“皇后娘娘是在怪臣妾狐媚惑主吗?”
郑婵冷笑道:“看来贤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连怡安笑道:“那依皇后娘娘的意思,皇上是不顾伦理纲常,沉迷于女色的昏君了。娘娘心里是把皇上比作商纣王了,还是周幽王了?”
“贤妃胆敢辱骂皇上,污蔑本宫,如此不知尊卑,口出狂言,本宫不得不教训你。”她冷冷地看着连怡安继续说道:“来人,掌嘴。”
她身边的侍女蜀葵走到连怡安身边,正欲抬手打下去,连怡安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随后狠狠地踢在了她的膝盖上,蜀葵忍不住疼喊出了声,随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郑婵愤怒道:“贤妃是想造反吗?”
未等连怡安开口,夏云深带着重湖和李睿走了过来。郑婵和一众妃嫔、宫女慌忙跪了下去,连怡安和采梦也跟着跪了下去。
夏云深笑道:“今天天气不错,难得你们能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后宫如此和睦,朕看着也高兴。”他走到郑婵身边,扶起她继续说道:“皇后贤德,后宫和睦亦是皇后的功劳。”
郑婵起身说道:“多谢皇上,臣妾职责所在,不敢不尽心,只是今日……”未等她把话说完,夏云深看向蜀葵说道:“朕记得她是皇后的贴身侍女。”
郑婵福身说道:“是,在信王府的时候,蜀葵已经在臣妾身边伺候了。”
夏云深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仗着自己服侍皇后多年,胆敢对贤妃不敬,不仅以下犯上,更是败坏了皇后贤德的名声。李睿,拖下去,乱棍打死。”
蜀葵哭喊着求饶,郑婵心中震惊,她正欲求情,苏木拉住了她。蜀葵慌忙爬到她的身边哭喊道:“娘娘快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郑婵有些于心不忍,苏木却推开了蜀葵,扶着郑婵后退了一步。蜀葵瞬间绝望,侍卫将她拖了下去。
夏云深走到连怡安身边,伸手扶起她说道:“起来吧,吓到没有?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连怡安握住他的手起身说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夏云深看着她,嘴角冷笑,他回头对众嫔妃说道:“都起来吧。”众嫔妃谢恩起身。夏云深继续说道:“皇后也累了,回宫去休息吧,如果太辛苦了就告诉朕,朕让贤妃协助皇后管理后宫。”
未等郑婵开口,连怡安福身说道:“多谢皇上信任,臣妾一定尽心尽力协助皇后娘娘。”她说完朝着郑婵笑了笑。
郑婵脸色煞白,她福身说道:“多谢皇上关怀,臣妾身为六宫之主,一切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臣妾不觉得辛苦。”
夏云深淡淡一笑说道:“皇后知道就好。”连怡安却突然崴了脚,顺势倒在了夏云深怀里,夏云深抱起她向怡和殿走去。
郑婵面无血色,心情无比沉重,她失魂落魄地走进了自己宫中。苏木打发走了所有宫人,随后安慰道:“娘娘别伤心,贤妃分明是故意的,娘娘若是伤心了,反而让她称心如意了。”
郑婵悲痛道:“本宫一直以为,皇上和本宫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本宫曾与皇上患难与共,生死相依。母亲被害死,本宫不再信任父亲,不再信任郑家的人,本宫只信他,也只爱他。可是苏木,本宫好像错了,皇上是不是只爱连怡安?他不曾爱过李绾妤,甚至不曾爱过本宫。当本宫得知皇上和李绾妤相识于梅园之后,本宫便明白了新都王府日日换新的梅花,其实是因为李绾妤,所以本宫恨她,本宫故意将大朔亡国的事情透露给她,看着她绝望的**。皇上并未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本宫却以为皇上是有意偏袒本宫,本宫以为他根本不会在乎一个亡国公主的生死,其实他也根本不在乎本宫,其实本宫和李绾妤一样的可怜。”
苏木哽咽道:“不会的,娘娘和皇上是患难夫妻,皇上又怎么会不喜欢娘娘呢?娘娘不要胡思乱想。都是贤妃不好,她狐媚惑主,离间皇上和娘娘之间的感情,娘娘一定不要中了她的奸计。”
郑婵擦了擦眼泪说道:“可怜蜀葵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贤妃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在御花园,所以才故意激怒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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