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十次重生[1]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说他现在还在那座藏在紫松山里的神庙之中,那么之前的种种难道都是他陷入的幻境吗?

老宅的地下室、不堪入目的录像带、M国的沙滩、热带雨林里一模一样的古庙、棒球帽意想不到的脸和那长达半年的强迫与囚禁……

林垂檐手一抖,手机被狠狠砸了出去,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他蹲下身,将自己蜷缩起来。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也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透支到了极点。

那条短信的内容还在不断的从眼前闪过。

哥,生日快乐。

10928736357:生日快乐。

10928736357:阿檐,生日快乐。

10928736357:祝你生日快乐。

10928736357: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10928736357:生日快乐哟。

……

他终于在这铺天盖地的文字中回想起了每一次都被他所忽视的细节。

轰隆隆,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按下了开始键。古庙开始摇晃,砖石坍塌,林垂檐闭上眼,一动不动。

一块巨大的石板当头砸了下来,将他掩埋在了黑暗之中。

.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在林垂檐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反复的琢磨过。那段日子里,他每天醒来之后,都在怀疑周围的一切。很多原本想不清楚的事情开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为什么重生之后的一切事情都在被他改变,但最后的结果却没有任何差别。

为什么他每次都在做好一切的情况下走向失败。

为什么楚稚酒会一次又一次地死在他面前,为什么薇薇安会在信的末尾特意提到楚稚酒的名字,并且代替他祈求自己的原谅。

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命题,他一直以为是在自己和命运的博弈之中始终棋差一着,却始终没有想到,操纵棋盘的人原来就在他的身边。

他最后闭上眼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他不知道这次之后是否还会重生,但如果就这样死去好像也挺不错,他实在是太累了。

不是身体累,是精神上累。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耄耋老人,这世界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他所牵挂所心心念念的东西,不过是镜花水月。他为之愧疚、为之感动的情谊也是一片虚妄。

就这样吧。他想。就这样结束吧。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醒了过来。

这次醒来好像和前几次醒来有所不同,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倒退了十年。

林垂檐从床上坐起身,去看时间,原本的智能手机也变成了他还在上学时用的翻盖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果然是十年前。

十年前,他还在读高中。M国的基地还没有销毁,而楚稚酒则刚刚提前进入初中。

林垂檐扶着楼梯走下去,刚好看到薇薇安拎着大包小包从门外雷厉风行地冲了进来。

“嘿宝贝!快点收拾收拾,我们今天去外面吃晚餐。”她将手里的购物袋甩在沙发上,摘下墨镜,冲他眨了眨眼。“我订到了一家超难订的餐厅。”

在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林垂檐感到一股热流直冲脑门,让他鼻头发酸,眼眶都湿润了。

薇薇安还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漂亮的金棕色长发卷成波浪,穿着剪裁合身的吊带长裙,带着略显夸张的耳饰,妩媚又风情。

阳光恰在此时转过拐角照进客厅,披在她身上,让她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和神情都像是电影慢镜头一般唯美动人。

林垂檐不记得这天发生了什么,因为这天在他之前的记忆里实在是太过于常见。他只是遵循自己的本能行动,复述着之前的轨迹。

两人去吃了大餐,晚上回去的路上,薇薇安从车后座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送给你,生日快乐。”她微笑着打了个响指,“拆开看看。”

林垂檐一怔,这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之前惯常过的生日。只不过薇薇安离开以后他便不再过这个生日了,渐渐的也忘了。

他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造型古典的音乐盒,手工雕刻的每一丝纹路都精巧无比,上面还有一位林垂檐曾经无比崇拜的小提琴演奏家的亲笔签名。

林垂檐心里酥酥麻麻,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哽咽了。

“生日快乐,宝贝。”薇薇安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永远爱你。”

“我也爱您。”林垂檐掩饰性地侧过脸,飞快地擦掉眼角的泪花。他轻声,“谢谢您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我会永远珍藏的。”

薇薇安的行程依旧安排的很紧张,司机刚在老宅门口停下来,薇薇安去书房取了什么东西,眼看着就又要离开。

和林垂檐道别后,她匆匆转身,拉开车门,刚要钻进去,却被喊住。

“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

“什么时候?”

“随时。”薇薇安笑了,“或许你可以在思念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间赶回来陪在你身边。”

“薇薇安。”林垂檐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嗯?”

“你快乐吗?”在唇齿间盘亘了很久,这句话终于还是被他问了出来。

夜风席卷而过,十六岁的少年站在老宅的门口,背后是灯火明亮的客厅。他的轮廓俊朗明丽,还带着少年特有的书卷气,原本明亮的眼神里似乎掺杂了一些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情绪。

薇薇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眼前的少年,最后才开口。

“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我想。”

她的目光不知道落到哪里,眼神渐渐的温柔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很开心我能找到我生命的价值。”

“……”

“今天就到这里了,再不走就赶不上航班了。”薇薇安看了一眼手表,“晚安,宝贝。”

“……晚安。”

林垂檐沉默地看着她的身影钻进车里,然后消失在夜色中。夜露沾湿了肩膀,他的叹息在空中停留了很久才落下。

第二天是星期天,家里的司机去接楚稚酒放学,林垂檐坐在客厅里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回来,他刚要去看,一推开门,就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

神色冷淡乌发白肤的少年穿着贵族学校的衬衫和长裤,藏蓝色的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脚上是制式的小皮鞋,背着书包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时的楚稚酒比他还要矮大半个头,身形削瘦,脸上的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抬眼看人是黑葡萄一样的瞳仁冷浸浸的,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林垂檐站在檐廊下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步步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过来。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也没打招呼。擦肩而过时,林垂檐骤然泄力,松开被攥得紧紧的拳头,掌心已经被指甲给掐红了。他徐徐吐出口气,回头只看到少年上楼时单薄的背影。

十年前的这个时候,正是楚稚酒最讨厌他的那段日子。薇薇安对林垂檐毫不掩饰的偏爱和一些亲戚邻居们异样的眼光让正处在青春叛逆期的楚稚酒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产生了强烈的憎恶,即便是碰到了,也会装作看不见。

在被囚禁的大半年里,林垂檐无数次想杀掉这个给他带来太多痛苦和折磨的人,就算不能杀掉他,把他打的半死也算解气。但尽管如此,在面对现在尚且年幼、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楚稚酒时,他还是忍住了。

他转身走进了客厅。

十年前的日子大部分都平淡又安宁,没有一丝波澜。这一次林垂檐不再主动去招惹楚稚酒,他从老宅里搬了出来,自己租了房子住。

期间薇薇安回来了两趟,没有在老宅看到他,还打电话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垂檐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些,他只能尽量用最温和的方式,将一切都搪塞过去。

在他努力地远离楚稚酒的同时,他也在试图联系上次重生后认识的一些朋友。尽管知道一切或许都不可避免,他们的努力都会白费,但他还是想试试,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能够阻止末日的来临。

很快,时间来到了他升入高三的那年。秋天到了,后院的银杏树开始落叶,风一吹,铺了厚厚的一地。

整个野餐过程林垂檐都表现的有些心神不宁。他偷偷倒掉了递过来的几杯酒,只洒了一点在衣襟上,装作微醺的模样。

夕阳西下,大家都纷纷离开。摇摇晃晃地穿过后花园朝老宅走去时,林垂檐敏锐地捕捉到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像是人的脚步声,如果非要类比的话,更像是某种冷血爬行动物从铺满枯叶的地面上经过的声音。

林垂檐刻意放慢了脚步,过了一会儿后扶着一棵银杏树干蹲下,佯装要系鞋带。风声从身后袭来,林垂檐被捂住口鼻,向后拖去。

又是熟悉的黑暗和漫长的等待,一直到夜色浓重,有人揭开了他蒙眼的布条,亲吻着他冻得哆嗦的嘴唇。

林垂檐伸出手胡乱地摸索,一条滑溜溜的藤蔓从他掌心嗖地一下窜了过去。

那人的亲吻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落在他的胸口。

林垂檐一动不动,在那人的吻辗转落到脖颈上时,他侧过脸。

“够了。”他说,“楚稚酒,停下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经年烈酒

别那么野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小家小业

折竹碎玉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殒神之日[末世]
连载中不歌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