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没想到一向与自己不合的三皇子会在自己生日这天做出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瞧着像是在她生日宴上捣乱,但又深得她心。
见云舒直盯着刀梯看,谢夫人狠狠地瞪一眼谢理,“三皇子怎么好在小国师的生日宴上摆上这样锋利的东西?若是有个万一,太不吉利。”
就差直接说三皇子不礼貌了!
面皮子比城墙还厚的三皇子不以为意,“我听说,西南之地有祀法,但凡老的端公死去,继承人要继承他的衣钵,一定要爬刀山到顶,为故去的端公摇响引魂铃。刀不沾血。”
端公,是西南之地对巫师的称呼,行的是地方之祀。
简单一说,三皇子对谢理挑衅道:“如何?早就听说谢护法有心国师之位,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欢喜地睁大眼,云舒上下打量着刀梯,脑子飞速运转,翻到了自己记忆里的资料,与三皇子所言无异。
左右一看当下的场景,她藏起会心的笑意,顾虑道:“三皇子这……大概平时与我斗法惯了,斗不过我,就来找谢师兄的不痛快。”
刚准备接话挤兑三皇子的谢理听到云舒的话,硬生生憋了一口气,“不怪少冲师妹,你我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要一起承担这些的。”
“呀!”眨巴着大眼睛,云舒一脸惊讶,“那是师兄真的要为我取兔子吗?那一团团的,好可爱!”
马上流露出来的可爱和激动,让谢理噎了一噎。
谢夫人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那西南之地的祭祀,难登大雅之堂,怎么可以拿到国师府门口?岂不是班门弄斧?”
“此言差矣!”得逞地笑笑,三皇子的目光从谢理身上扫过,落在谢夫人面上,“国师府是大夏祀之正宗,既然不把西南之祀放在眼里,想必也不在话下。谢护法。”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又回到了谢理身上,“我只问你,你是不敢还是不愿?”
差点拍手叫好!云舒眼里带光的看向谢理:“谢师兄怎么会不敢?对不对?”
“就是就是,谢护法可是国师最得意的弟子,我听说,先前小国师说过自己身体不好,要让谢护法继承国师的衣钵,那西南蛮子能做到的事,对于他来说肯定不在话下。”
“应该也不会不愿吧?他都愿意为小国师上九天揽月了,只是爬个刀梯而已……”
“那可不好说。九天揽月取的是巧。提前那么多天搞得人尽皆知,还以为真能看到他上天飞一飞,结果,只是个摆设?!”
不知人群中谁阴阳怪气地来了这么一句,谢理脸都气绿了。
好似看不到他的脸色,谢夫人催促道:“既是这样,承满,你便拿出你学的真本事,好好地叫他们闭嘴罢。”
“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咬出这么一个字,谢理转身,如壮士赴死般,走向刀梯。
目光四顾,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在有云舒在场的时候希望颜阙也在场。
若是以往,不论是云舒还是颜阙,都不会狠心叫他做这样危险的事,但现在,一个想看他自证真心,一个指着他为她减免惩罚。
想到想哭不哭强忍泪意的倔强颜阙,谢理深吸一口气,扯了布条包掌。
“谢护法这是何意?”叫住谢理,三皇子嘲道,“你身为国师府的大护法,国师最得意的弟子,不会连一个小族的祀都不懂吧?”
暴力扯开谢理手上的布条,三皇子道:“不仅手上不能缠任何东西,脚上也是。徒手,赤足,方显诚意。”
“你不要欺人太甚!”
见谢理动怒,三皇子更加得意,“谁欺你了?你若是不行或是不愿,说一声便好,也没人把你架着往刀上去。”
“八十一层刀梯,不做任何防护!你能?”
喜闻乐见谢理气急败坏的样子,云舒“体贴”地道:“三皇子肯定不能,他又不是咱们国师府的人。师兄要是没学会这个,就算了。”
听出云舒话里对三皇子的维护,谢理回头看她。人造月亮散发出来黄白之光落在她身上,像是给她裹了一层朦胧的面纱,他有些看不懂了,不明白她到底是人还是仙,是怎么发现他和颜阙的关系,却又如此沉得住气的。
显然,眼下不是细想的好时候,周围已经有人起哄,喊着叫他上刀梯。
“谢护法,上刀梯!”
“谢护法,扬皇威!”
“谢护法……”
国师府掌管的是皇家祭祀,整个大夏祭祀核心所在,若是上升国事,丢了国师府的脸,谢府必受牵连。
“谢师兄,国师府的威严,都靠你了。你总不至于是真的不会吧?”期待地看着他,云舒再添一把火,“就算你不为我,也要为了圣上和我爹的颜面,不走这一遭,日后谢大人也脸上无光啊……”
“好。我上。”
听他答应下来,把心提到嗓子眼的谢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笑道:“承满从小就很优秀,只要他肯学肯做的,就没有做不到,做不好的。少冲,你说是不是?”
“是呀。我已经叫人去请圣上和我爹了。”无害地朝谢夫人微笑,云舒眼角余光扫着谢理,“这样激动人心的事情,一定要让他们知道。”
笑容僵住,谢夫人心中万般困惑,斜眼看到看好戏一般的颜夫人时,狠狠地瞪她一眼,仿佛所有的错都是颜夫人造成的一般。
目光从她们面上扫过,云舒饶有兴致地打量谢理。看来,谢夫人和颜夫人多少都知道一些事情,只是各自选择了隐瞒。
她们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在刀梯边脱鞋的谢理刚好能听到。
他暗道不好,斜眼看到一边一块还未清理干净的油渍,光脚踩下,却不知怎么的,一块肥肉刚好到了他脚下,一个不稳,他忙伸手抓扶。
刀刃锋利,瞬间便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他强忍着疼,道:“见血已是不吉,三皇子非得在今日设下这样的局,到底有何用意?”
一句话,所有的责任都落到了三皇子头上,而他,撇得干干净净。
“让开,我来。”他话音刚落,云舒收笑,一面解开一玫色披风一面道,“做不到就不要逞强,白白地丢了国师府的脸。”
此话一出,四下鸦雀无声。
府里的人无不知云舒弱身子好脾气,从未冷过脸。今日是第一次。
府外的人从来都是看着云舒圆脸带笑,只听说国师府里的两位主人都是菩萨样的人,头一次知道菩萨怒目也会让人生畏。
眼看谢理还想要说什么,云舒斥道:“你若是早如实说不能,谁会勉强你?看来还是得我亲自来。国师府里无家事,你连这都做不了,丢的是圣上和皇家的脸,若是传到燕国,恐怕要以为我朝无人,再兴兵祸!”
扣帽子嘛,谁又不会呢?
她才说完,太子上前拦住她,“我来。”
抬头看他,云舒提醒道:“八十一级刀梯,可不是儿戏。”
“你喜欢那只兔子,我为你取下。”从小海手里接过披风为她披上,太子道,“我是太子。这也不全是私事,理当我先。若是我失败了,你再来。”
刚由国师和孙天柱扶着到后花园廊下的皇帝,止步跃过人群着着神色认真的太子,没有上前惊动众人的意思。
被随从扶起的谢理脸上挂不住,劝道:“太子,这可不是儿戏!”
“孤知道。”冷淡淡地斜他一眼,太子再次看向云舒。
想起什么,云舒微笑着道:“我等着你的兔子。别受伤。”
满意地扬起唇角,太子颔首,“好。”
平日里,太子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的人,若不是这个身份太过独特,恐怕没人会知道他。遇上这样的事,他只会孤冷地远远站着,静静看着,无人知道他看了多久,什么时候离去的。虽有人想要靠近他,与他说几句话,他也不会理睬,亦或是回答“不知”。
今日的太子,且不说他能不能做成,都已经让所有对他略知的人对他刮目相看。
皇帝微微颔首,“这孩子,倒也不是全无勇之人。”
“唔……刀梯啊……”眯眼打量着刀梯,国师满心疑惑。三皇子那脑子要是能想出这种损招,云舒先前也不会那样说了。
不知众人心思各异,太子已然走到刀梯边,利落地把袍摆卷入腰间,去了鞋袜。
虽已立春,却还在正月,风中带寒,双足才落地,就打了个哆嗦。
“太子身份尊贵,当真要这样以身涉险?”谢理还在挣扎。
“论尊贵,孤与少冲比,如何?”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太子左手握住锋利的刀刃,为避开已经染血的那把刀,先抬右脚,稳稳站住,在众人倒抽气声中,再抬左脚。
双手双脚都已在刀刃上,但刀上无血。
第三步。
第四步……
随着他一步一步往上爬,全场鸦雀无声,就连先前一直叫嚣着的三皇子,也绷紧了下颌,死死盯着太子的身影,恨不得上前把人拉下来,只是瞥到云舒淡定自若的样子,他又硬生生把冲动压住。
他怎么能输给这个死胖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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