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她唤太子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
心知太子所言是为她,生气也是为她……她自知理亏,赶紧坐起身喊道:“少府!”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她这辈子分明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委屈和辛苦?
吸了吸鼻子,她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垂到了下睫上,“我疼……”
她话音刚落,就见太子去而复返,把她的狼狈模样捉了个正着。
看她像只被遗弃的猫儿一样缩在角落,太子冷硬的脸微微缓和,“下车。”
显然云舒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叫自己下车,探头想要看看车外的情景。
太子几步上车,扯了件披风盖她面上,“得罪了。”
他抱着她走下车,感觉到怀里人的挣扎,低声道:“国师府门外围了许多人。”
果然,这话一出,怀里的人便乖顺不动了。
即便她还只十六岁,也已经是少国师了。
在这个女子十三四岁议亲,十五六岁成亲的地方……
她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想了想,她对太子道:“我不想卖惨,想要服众。一会儿辛苦你去告诉长公主,今夜她府中库房会起火。可好?”
第一句,是向他解释。她不张扬自己受伤的事,不是因为蠢,而是因为她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她需要的是尊重和服从。
第二句,是她要太子帮她去做的事。她可以让国师府的下人去做这件事,但她和太子是盟友,想让长公主改变对太子的看法。支持太子的人越多,太子被软禁的可能性就越小。
最后,是询问太子的意见。
即使前面两句的语气生硬,最后一句却是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太子脚步顿了一顿,随即加快了步子。
他很快把她抱进俞园,放下她后,便转身离去,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府医为她正了骨。
她用力咬住帕子,不让自己大叫出声。
等府医给她固定好左臂,出去开药了,地仓走进来,在她面前低声道:“太子先去了宫里,见过了在御书房门口跪着的长公主,然后才回的太子府。奴才看到了,太子回府不久,仆参把一套衣裳悄悄烧了,看料子,是云锦,袖摆上有些血迹。”
仆参,是太子身边的随侍。
见云舒没打算再吩咐什么,已经阖起了双眼,地仓赶紧退了出去。
半晌,内室里传来一声轻呵,“嫌弃么……原来连你也……”
她说不清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滋味,有遭人嫌弃的失落,又觉得理所当然。
没有人能那样十年如一日地把另一个人捧在掌心里。
如果有,不是深爱就是别有目的。
太子显然是后者。只是这个目的,十有**是不甘心。
她可不觉得以她之前透露出来的能力,能让太子看到她的价值。
这一夜,她没有梦到未来的事,也没有梦到那个要把她变成AI数字宠物的地方,倒是梦到了她出生时的事。
她看到国师接过襁褓中的她——那小小的样子,同今日她抱在怀里的孙子一般无二——国师慈爱地看着她,欣喜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女儿,云舒。走,爹带你回家,白白净净的,你娘一定喜欢你。”
她看着国师抱着她跳进井中,熟练地打开机关,走进密道,走到一间混杂着血腥气和药味的房中。
不等国师说什么,已经有仆婢跪倒哀呼,“大人,夫人她……去了!”
国师宽大的身形猛地一震,如石化一般。
许久……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怎么回事?”
还是那个仆婢,答道:“是颜大姑娘,撞到了夫人肚子。地上不知为什么,有块冰……”
云舒正想看看那颜大姑娘长什么样,就被国师递给了仆婢。
后来……她听说国师严惩了颜大姑娘,但依旧留她在府中仔细教养,让她成为了国师府中举足轻重的护法。
以前,她不明白,现在,似乎都通透了。
同样以前不明白,现在在变得通透的,还有那十个被云舒开口断言的人,以及皇宫里的皇帝。
皇帝捏了捏山根,接过孙公公递来的药,问道:“太子进宫,就只和安和说了那几句话?”
这已经是他问的第一百八十八遍了,孙公公不厌其烦地答道:“是。”
“安和不信?”
心道一声“果然还有这个问题”,孙公公继续重复第一百八十八遍回答,“是。长公主说黄毛丫头之言,不足信。”
“朕也不信。”皇帝一口闷完药,走出御书房,看向窗外乌云压顶的天,看也没看恳切地朝自己投来目光的安和长公主。
他对孙公公道:“让安和回去看看吧。万一起火了,不能赖朕。你也和她说,少国师是国师离京前和朕共同选定的,动摇少国师,会让国祚动荡,她要是想待京城,就管好自己的言行!”
听皇帝不怒而威的几句话,安和长公主近乎瘫坐在地。
见孙公公朝自己走来,她抻起脖子看向皇帝。果然只看到皇帝果决离去的背景。
“殿下,您都听到了,回吧。”孙公公提醒她。
见她准备起身,他也不久留,赶紧跟上皇帝。
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皇帝问道:“少冲这丫头,瞧着只认吃食的样子,真的能说准?”
孙公公自觉这话不能接,但皇帝显然是等他回答的样子,只得思量思量,道:“这个,奴婢也不知……倒是国师大人年轻那会儿,也瞧着挺爱吃,还老和圣上抢酱肘子呢!”
“你这家伙!”皇帝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倒是让朕想起了角孙。若是让少冲还被角孙的羽翼护着,朕到现在还不知道少冲能断人吉凶。十六岁角孙,可是没有不起乩就出乩语的能耐。”
孙公公陪着笑。
回到府中的长公主冷笑着吩咐下人把府里所有的明火都熄了,“云舒,这下,我看你怎么让我后院起火?!”
与她同样想法的,还有被云舒提醒有水厄的小个子男人。
为了不沾水厄,他回家刻意避开了带水的地方,回家后,滴水不沾,瞧着汤都觉得碍眼,不肯沾一点……
除了他们,也有不一样的。
被提醒当值要挨板子的男人叫大横,回到家中,和自家婆娘说了一嘴,他婆娘便死活不让他去当值。
他拗不过寻死觅活的婆娘,只好和人换了班。
他正是在长公主府后院当值,平时工作也不重,就是替好酒的驸马石关看管酒库。
今夜刚好全府禁火,想来值夜也不会有什么变故。
不想,石关偏在这一夜格外想酒,摸着黑到了酒库,叫不着恰巧去如厕的守酒人,自己进了酒库,踢翻了几坛珍藏的女儿红,气得石关一出来就给了赶回来的守酒人一脚。
后院这点事,很快传到长公主耳中。
长公主心疼驸马生气,但听到外面轰隆隆的下雨声,心情大好,爽快地叫人回头寻几坛好酒给驸马补上,便于驸马饮酒歇息。
待得后半夜,被一声响雷惊醒,看到随后赶至的闪电仿佛照亮了半边天空,迟迟不退,长公主心中不安,推了推石关。
不等喝多了的驸马有反应,外面响起呼喊声,不多时,贴身伺候的婢女在门外急道:“殿下,后院起火了!”
“什么?!”长公主又推一把石关,急问,“怎么回事?”
婢女道:“雷电劈中了酒库。酒库着了!”
这下,不用长公主推了,石关猛地跳起来,大呼:“酒库怎么了?”
等他冲进雨中,长公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紧提了伞跟出去。
待得看到酒库冲天的大火,看到驸马像个呆鹅一般盯着火光,长公主怒道:“怎么回事!?本宫分明交待了今夜不许点灯!不许出现一点明火!”
守酒库的人忙跪到两位主子面前,把驸马取酒时打碎了几坛酒的事说了一遍,“谁也想不到天火会落到酒库上,洒在地上的酒就燃起来了。”
长公主不耐烦地道:“少废话,灭火!”
石关慢慢地把头转向长公主,一双漆黑的瞳仁里,映着火光,也映着长公主带着脾气的面容,“是你让他们不点灯的?是你。一切都是你。”
他咬牙的样子,让长公主心里发慌,赶紧解释,“是云舒,是她说我们后院会起火,所以,本宫才不许人点火。本宫……”
不等她说完,眼见驸马要冲进库房里抢酒,吓得长公主丢了伞,死死抱住他,“驸马!你不能进去!酒没了,本宫派人给你找。不过是酒……现在下着雨,很快就会灭火了。”
驸马到底没能甩开长公主,而这场火一直烧到天极黑。烧到一半的时候,驸马也烧了起来。
面对高烧不下驸马和后院,长公主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守库人身上。
几板子下来,把守库人打得嗷嗷叫,对大横连咒带骂。
毕竟,今夜本是大横当值,若不是大横找他换班,他挨打的就不会是他了。
长公主被炒得心烦,叫人堵了他的嘴,继续打。
一直等到大夫过来给驸马用了药,长公主经人提醒要出人命,才叫人止了他的打。
这个是时候,他已经被打了不下三十板子,被人拖下去的时候摔掉了嘴里咬臭袜子,又嘀咕了几声。
长公主留意到了,这一问,才知道换班的原委。
原本下人私下有事换个班,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的,但恰巧在这个时候,长公主的气还没出干净,便叫人去大横家把人拖过来又打了十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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