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辰,起来了。”
金丝般的阳光透过窗棂,时已近午。
阿辰裹着蓬松的云锦被翻了个身,睡的正甜。
“阿辰!”海云澜提高声调。
阿辰勉强坐起,眼皮沉重,拢拉着头:“...现下是何时辰?”尾音散在哈欠里。
“已是晌午。”海云澜的语气依旧冷淡:
“你洗簌后到前厅用膳,清尧会护你回天宫。”
“啊?不是海云澜...”阿辰瞬间没了睡意,一脚踹开被子:
“海云澜!昨夜才斩了猫妖,今天就赶着卸磨杀驴,押我回去?”
阿辰赤脚踩在冰凉的寒玉砖上,寒意透过脚底直入心底,他浑身一颤:
“三百年才等得父君松口允我下界...我还没尽兴一游,你就忍心遣我回去啊?”
“你此次下凡,天君命我好生看着你,早早把你送回,也算是了了这桩棘手之事。”海云澜挥开阿辰的手,转身欲去:
“至于你回去后,再找个什么理由下凡来,我就管不着你了。”
“海云澜!”阿辰气得大叫,檐角的鸟儿连连被惊起。
“等你吃饭。”海云澜强忍笑意。
谁曾想这上万岁的神君,平日里连欺负小孩的事都干得出来。
阿辰披散着头发,脚步拖拉,来到前厅,海云澜正用勺尖挑去茶汤浮沫。
阿辰四处看了看:“青梨妹妹呢?莫不是被你的龙涎汤腌入味了??”
“清尧已将饭菜送到偏殿,她吃罢自会离去。”海云澜淡然应道。
“什么!今日是长至节,你竟让她独食寒食?”阿辰心中愤怒再次翻涌。
“哦?北冥从不过这人间节庆。”他指尖在杯沿游走,抿了一口清茶。
“这民间过至,都讲究个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你不同她一起吃饭便算了,还急着赶她走。”
阿辰终是生气了,径直往偏殿而去:“海云澜,你的世界里,只有你自己。”
深冬的崖底,虽有仙气围障着,然寒意依旧渗透。
“原已亚岁了。”海云澜看了眼饭桌上弱冒着热气的饭菜,却提不起半点食欲。
他的世界,也曾有过别人。
如今,只剩这冷寂空气。
茶汤映出他茫然的瞳孔,三百年前那个携着赤光闯入北冥的身影,正与偏殿传来的猫叫重叠,往事如同细沙流转,回忆在心底翻腾。
【回忆篇...】
开天轮回,上古千年。
魔尊靡风对天后尤洛深情难已,天后尤洛则已为天君配偶,育有一子。
沧海桑田,十万年过去,天后再次承怀,公主御苑将降。
星君预言此胎乃花神投世,整个天庭张灯结彩,各处仙将文武齐聚,谋士众多,群策群力,为小公主精心选取名字,准备衣饰礼品,策划宴席。
这一消息在魔界不胫而走,魔尊因旧情生恨,黯然神伤。不过千年,天后又怀了他的孩子...日夜买醉,忧思难解。
他麾下有一只异兽,化形不到万年,顽性未除,见魔尊每日消瘦,异兽心生怨愤,与其三朋九友,擅自潜入天界,伤三千仙兵,却也损己三百,被副将玄沉云擒获,困于天牢。
天庭震怒,众仙齐聚,质问魔尊罪责。
魔尊得知爱宠命悬一线,困于天牢之中,日夜受天雷轰击,自是怒火中烧,旧恨新仇,恨意难平!他亲率三万精锐,在若水河畔吹响进战号角。
"报!!!"
紧急军报自天庭传来:"报天君!魔尊携三万军马,在若水河边向我方响起进战号角!"
"这魔尊越发猖狂,此行之意必是为了它的坐骑,昨日其伤我军三千,罪孽深重,绝不可饶恕!"众仙愤然。
天族副将玄沉云握拳而立:"天君!请允我立即率兵出征,誓将他们打得…"
天君抚掌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沉云副将且慢,魔尊此举颇有诡异之处。北荒妖魔肆虐,君毅将军前往平乱已有数月,短时间内难以返回。魔尊今日行动,怕是早有所谋,轻率出兵非明智之举!"。
"魔族三万军马,非为大兵势压,其意在破阵冲锋,想必今日是冲我而来。"天君转身,决定亲自出征,命玄沉云率三千勇士随往若水河,誓将魔尊一举击败。
言罢,他纵身而去,只留仙官们茫然无措。
天庭不可一日无主,天君亲自应战,如有差池,外邪妖魔必将借机乱入,后果堪虞!
若水河畔,魔尊靡风早已傲立在前:“肃廷,你来了。”
天君身披盔甲,好不威风,“靡风,这数万年来,你屡挑祸端,伤我士兵,扰我清宁。念及你与洛儿曾有同窗之谊,我一再忍让。然你执意生事,如今唯有一战,还仙魔两界一片清静!”
“洛儿……”听得此名,魔尊双目中竟隐现柔情,然而转瞬即逝,又化作滔天怨恨!
当年他与尤洛情孚意合,肃廷以天族太子之位强娶,怎能不恨!
愤怒已至极限,他怒吼道,“给我杀!”
一声令下,双方士兵如猛虎出笼,腾空而起,兵刃寒光闪烁,宛若裂开苍穹的利刃,千军万马直逼末日,嘶吼声震天动地,碎裂声不绝于耳。
天君挥舞手中的乾坤剑,身姿飘逸,瞬间如烈火腾空,直冲靡风。
魔尊岂肯坐以待毙,此战就算丧尽生涯修为,亦在所不惜。
他凌空而起,身化烟云,全力奔向火焰之势。
一撞之际,十里方圆无生还,僵持下来,两人复为人形,利刃交击,气势惊人,士兵无法靠近分毫。
双方毫不留情,似要将数百万年情谊,尽数抛入今日战场…!
刺骨的刀光撕裂天际,如闪电般穿透纱帘,冷然洒落在尤洛的床榻上。尤洛迷糊中半睁着眼,喃喃问道:“阿琳,外面为何纷乱如此?”
阿琳闻声,匆匆步入寝殿。
她回禀道:“天后,是魔尊……”
“靡风师兄?”尤洛皱起眉头,双指轻揉太阳穴。
“天界与魔界许多年前就签订停战盟约,为何如今再起干戈?”
“君毅将军不是远在北荒吗?何人应战?”
阿琳惶恐不安:“天后,几万年来,天界从未败战。娘娘即将临盘,切莫忧虑过度了。”
她欲扶尤洛躺下,可偏此刻,一道寒剑劈开云层,如万道雷霆齐鸣,轰得天地震荡,九霄之上直坠而下!
“破穹剑,竟是肃廷!”尤洛颤抖着下了床,疾步跑出寝殿,望着若水河与那天界交际,刀光剑影交织如血,直逼九霄云殿!
“我必须过去。”尤洛轻抚着腹中的胎儿,眼神决然:“我知道…这场战争,为何而起。”
尤洛向来固执,她御风而行,瞬间消失在众人视野,只留下一众宫娥跪地哭喊:“娘娘,天君嘱咐,你万万不可动这刀剑啊…!”
肃廷、尤洛、靡风,皆是三界最为叱咤风云的上神。尤洛虽怀六甲之身,但其实力绝不逊色于肃廷和靡风两位男子。
在若水河边,肃廷和靡风相持不下,法力交织相冲相抵,天地为之变色。二人实力旗鼓相当,无一肯退,毫无示弱之意。
“住手!”若水河畔回荡着兵器碰撞声和法力轰鸣,尤洛的嘶喊声远远传来。
天君与魔尊双双望去...
“洛儿,别过来!”天君分神之际,险些被闪过的摄灵剑所伤。
洛儿见状,心急如焚,穿梭于战火之间,眼见逼近两人,然此时…关押在天牢里的魔兽,不知何时脱困而出,它化身人形,手持魔火,狂奔而来,使尽全力朝着两人的法阵斩去。
“洛儿,速退!!!”魔尊大吼,无奈突袭来势汹汹,天君匆忙收敛法力,欲一人全承了这伤害,可太迟了……
靡风、肃廷,以及魔灵火的法力齐齐朝尤洛袭来。
风轻叶落,魔火烈焰如潮。
尤洛背负身孕,双手交叠,唯愿以全身修为挡下这三道致命法力。
可惜,靡风与肃廷的修为深不可测,她的努力终究如螳臂当车,无法抵挡那来势汹汹的打击。
虽然全身修为护住了她自己,但却护不住腹中的孩子。三道法力夹击之下,胎儿元神被震出母体之外,替尤洛挡住了那毁天灭地的伤害。
胎儿元神瞬时破碎,化作虚无。
天君见状,心魂俱裂,仿若遭雷霆击顶,他难以承受这惨烈景象,歇斯底里地逼出全身修为,倾尽一切向那破碎的元神输送。
魔尊更知自己酿下大错,望着奄奄一息的洛儿,她心如刀割,泪如泉涌,哽咽呼唤:“孩子…我的孩子……”
魔尊心痛欲裂,恨不得以命相替!只见其五指合拢,右手勾画咒令,将其十万年来的修为,尽数注入那孩子的元神中。
“君上,不可!那孩子元神尽碎,无复生之望,君上万万不可丧尽自身修为啊”魔兽逆熵伏地哀求,直至君毅将军赶来,强行打断天君施法,魔兽逆熵见状,也冲上去阻断了魔尊…
天族与魔族此战,双双修为耗尽,不胜而止。
那孩子的元神,碎成星尘,风一吹,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皆以为她已魂飞魄散,可战场人散去,血光隐没之后,一颗微微发亮的光点,颤微着,摇摆着,往北边沉沉的海里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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