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酷夏终于过去,这一日散学,霍昀等几人起身送走了崔少傅,兰恩豹便一屁股倒在椅子上,叹道:“可也上完了,何时才能出去耍一天,闷死我了。”

王现廷嘲笑道:“今天又是挨了揍才起来的吧!”

“呸!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我是说这天儿好不容易凉快了,咱们该出城奔上一圈,顺便猎几只免子回来。”兰恩豹满怀希冀的看着霍昀道:“怎么样,我的太子殿下?”

霍昀没有理会,半晌方道:“这样吧,小河乡那里有一处庄院,虽然简陋,但依山靠水,最是适合打猎,且这个时候去景色也不错,咱们去那,既可跑马射箭,亦能游船钓鱼。”

其他三人听了兴奋起来,“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走吧!”

“急什么。”霍昀对裴叔言道:“把你表哥许晋卿叫上,上次蒙他招待,还未还礼,他人不错,是个端方君子。”

裴叔言睁大眼睛,心道:“太子何时这么客气了,许晋卿这书呆子有点本事啊,不过几个时辰,竟得了太子的青睐。”

然而更令他意外的还在后面。

“他不是有个妹妹么,小姑娘整天待在深宅大院里怪可怜的,一起带上吧,正好给六公主做个伴。”

裴叔言:“……六公主也要去……”

许晋卿听说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连连摆手道:“不去,不去!我又不喜射猎,和你们这些勋贵子弟也不熟。”

裴叔言心说你好大的架子:“那天你果真没看出来我这位朋友的身份?”

“什么身份,是哪位王爷家的世子?”

“什么世子,他是太子殿下!”

“……这倒实在没想到,虽说知道你入宫当了伴读,但谁能想到这太子殿下会大驾光临一个五品小官家里?”许晋卿十分震惊,“再说那些王公子弟出门都是前呼后拥,这太子怎么反倒连个侍卫也不带?”

“谁说没有侍卫。”裴叔言道:“没有让你看到罢了,怎么样,你去也不去?”

许晋卿慢慢回神,想了想道:“去是要去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读那么多书,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为朝廷出力么,能结识太子自然是好的。”

裴叔言笑道:“看来你也不完全呆,那就走吧!”

“只是阿容就不用去了吧,一个小丫头跟着疯跑什么。”

“啧,刚夸了你不呆,你又不开窍,正因为小才去,再过两年大了,出门更不易了,太子也说了是陪六公主玩,总不能拂了他的意。”

许晋卿道:“你说的好生容易,阿容的事我又做不了主,要不你去同老太太说。”

“老太太”自然是说许家的老夫人,许晋卿的祖母了,许夫人去世,许晋卿未成亲,内宅的事只能由老太太作主。

裴叔言自小也是在许府厮混惯了的,许老太太待他一向与亲孙无二,闻言拍拍胸脯道:“看我的!”

也不知这裴叔言灌了什么**汤,一向古板的老太太居然同意了。

许晋卿无奈,只得让下人帮许云容穿戴收拾了,随裴叔言搭了城外运河的游船,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小河子乡。

霍昀说的庄子离码头不远,裴、许二人远远望见一带粉垣,里面数间房屋,隐隐有绿树翠竹晃动。

许晋卿道:“这便是太子殿下的皇庄?你是不是走错了,这比你们伯府的庄子还寒碜了几分吧?”

裴叔言心里也有些纳闷,却见码头站着几名侍卫,便道:“八成是了,那不是太子身边的人么。”

及至到了码头,船夫放下船锚将要上岸时,裴叔言一眼瞅见太子霍昀从庄里走了出来,忙拉了许晋卿上前拜见。

霍昀笑道:“既是来玩的,便不必拘谨,这几日不必行礼。”说罢看向尚且站在船头的许云容。

许云容还是第一次坐船这么久,一路上都老老实实的坐着,只好奇地看着两岸的景物,安静地让裴、许二人都快忘了还带着个小丫头了。

“殿下,”许晋卿道:“这是舍妹,小名阿容,阿容,快下来。”

霍昀仔细打量了一下许云容,头发整齐地梳了两个抓髻别在耳后,饰品只有两朵简单的珠花,身穿杏色小衫,绯红罗裙。

霍昀不悦,转身道:“这个季节朝夕已有些寒凉,小孩子该多注意些。”说罢招手叫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道:“庄子靠山,不时有小兽出没,这几日可先让青卫照看。”

裴叔玉和许晋卿听了一个呆滞,一个震惊,心道太子殿下真是心细如发,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都如此照顾。

几人随霍昀进了山庄,才知原来庄里别有洞天,先是一片空地绵延直通山脚,另有一湾池水碧波荡漾,一阵秋风吹过,树摇水动,令人一身燥热荡然无存。

王现廷和兰恩豹早已到了,两人带着几个侍卫骑马飞驰而来,马鞍上还挂着刚刚打回来的猎物。

见到太子等人进庄,两人翻身下马,兴冲冲道:“我们猎了几只山鸡野免,今晚有的吃了!”

王现廷瞅见裴叔言身边站着个陌生少年,笑嘻嘻道:“你如何现在才到,我看你是比黄牛还慢,这位是谁?”

裴叔言道:“不过是猎了几只兔子,瞧把你得意的,明日定赢你个心服口服!”说罢介绍许晋卿、王现廷、兰恩豹三人认识,因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几个人不过片刻便熟悉了。

霍昀道:“今日天色不早,用过饭后便各自休息吧,六公主和许家妹妹住后院,你们几个和老五随我住前院,养足了精神明日再战,别一个个的只会说大话。”

原来这次出游,除了六公主,霍昀把五皇子也带来了,六公主不过是因为和许云容同岁,纯粹是为了让许云容同行的幌子。

至于五皇子,霍昀记着前世里的这几天,老五不小心掉进了飞山园的湖里,虽救了上来,却落下了病根,从此汤药不断,是以趁此机会将他带离皇宫,以避灾难,他却不知因他的这番好心,日后给自己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大亮,霍昀、裴叔言等几人便带着一帮侍卫呼啸着进入了山林,因为闷了整整一个夏天,不光是几个少年,就连马儿也是铆足了劲地奔跑,几人左右开弓,不一会儿箭囊里的箭便下去了一半,侍卫们来回奔跑着捡起猎物,根据箭羽的颜色形状来判断是谁射中的。

兰恩豹昨日夸了海口要拿第一,这会儿眼见太子的猎物小山一般堆在那儿,不由急了眼,一面催促侍卫驱赶猎物,一面大声道:“就该把我大哥的猎犬带来,最会撵兔子了!”

霍昀尽兴地奔了几圈,觉得浑身都舒散开了,见兰恩豹如此在意胜负,便掉转马头道:“今日且让你一让,我回了。”

兰恩豹一愣,急忙喊道:“谁要你让,喂,别走啊!”

霍昀却已去得远了。

骑马驰回山庄时,才刚过辰时,见蔡三喜迎上来,便把马鞭随手一丢,问道:“那两个小丫头醒了吗?”

蔡三喜道:“回殿下,六公主和许家小姐早就醒了,五皇子还在睡。”

霍昀嗯了一声,又道:“她们都做什么了?”

“奴才们伺候公主和小姐洗漱,用过早饭后,两个人玩了会翻绳,从田间捡了一只受伤的画眉鸟,这会子正在池塘边捞鱼呢!”

“让人看好了,别掉水里了,备水沐浴吧!”

蔡三喜应是,忙指挥几个小内侍抬水。

霍昀略略洗浴之后,换了一身锦袍,便往池塘边上寻许云容,却见两个小丫头又拿了纸鸢要放。

霍昀笑着走近道:“哪里来的纸鸢?”

六公主的生母早逝,从小养在皇后的宫中,对霍昀还算熟悉,见太子哥哥问,便蹦跳道:“是嬷嬷找人扎的,这个风筝不好看,哥哥再让人扎一个!”

“风筝有什么好玩的,我让你们看个更好玩的。”霍昀笑着问许云容道:“阿容说好不好?”

许云容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羞涩一笑,两只小胳膊来回晃了几晃,却不说话。

六公主已欢呼道:“好!哥哥给我看,哥哥给我看!”

霍昀便对蔡三喜道:“去让把马牵来。”

蔡三喜躬身应是,不一会儿有马奴牵了一匹小马过来,黄白相间的毛色,两只耳朵软茸茸的,眼睛黑圆,个头还没有许云容高。

六公主见了尖叫一声跑过去,嘴里嚷嚷着:“这么小的马,太好玩了,我要摸摸它!”

许云容也被这匹可爱的小马吸引住了,只因些许拘谨不敢走过去,霍昀便牵了她的手走过去,耐心道:“这只小马才刚满月,很乖,不会咬人,这种马长大了体格结实,记忆力好,对主人忠诚,来,阿容摸摸它。”

霍昀握着小姑娘的手轻轻地滑过小马的脖子,“看,它很喜欢你的抚摸,哥哥把这匹小马送给阿容好不好?等你长大了,就可以骑着它去上街,游玩打猎。”

许云容的关注点却有些跳脱,答非所问道:“那它吃什么,它的娘亲舍得它跟别人走吗,是不是它的娘亲也去了天上?”

霍昀听了心酸,笑道:“小马最喜吃青草,它有马奴照看,比它的娘亲照顾的还好,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给小马起个名字便可。”

许云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取什么名字。”

“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我。”

一旁的六公主见太子哥哥对别人家的妹妹这般好,心里自是不高兴,只是霍昀既是长兄又是太子,君威无形,她有些畏惧,不敢说什么,却对方才一起玩的小伙伴不满起来。

裴叔言、兰恩豹等人回来时已近午时,厨房本来预备好了膳食,他们却偏要烤野味,又是去毛皮,又是生火挖坑,直折腾了半天。

霍昀也不管他们,等两个小丫头用了饭去午睡后,自己便在池塘边上支起鱼杆钓鱼。

如此在庄上玩闹了两天,几人打算回京时,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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