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呵斥声，头顶的灯泡陡然炸开，楚骄听着炸裂声下意识闭眼。
枪声、骂声、吵闹声……整个赌坊顿时乱做一团，楚骄的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很久很久，声音渐渐变小，她才试探着抬头。
赌坊天花板有两只灯泡，另一只在深处，照射过来的光极是昏暗。
“把人都带走。”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投去目光，是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默然蔑了她一眼。
楚骄身体颤了颤，是他。
随后，她发现那名被自己撞倒的男生昏迷不醒，她扶着吧台站起来，脚步虚浮。
老烟死了，口吐白沫，脸色铁青。
死得还有那个糙汉，眼睛瞪得很大，充满不可置信，他的嘴旁也是白沫，脸色铁青得厉害。
楚骄神情恍惚，磕磕绊绊离开阿区赌坊，暴雨泼在她的身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现在，她只想回家。
回家……只要回家就好了……
楚骄停住步伐，吃力地抬头看，巷尾两边各站着一个人。
一个，是陌生的女人，表情冷冰冰的
一个，是那年纪不大的小孩，眼神纯真。
她腿一软，跪倒在地。
“就是她设计杀了扬风？”女人开口道，“我原印象里，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
扬风，那个光虎社糙汉的名字。
“大智若愚，”小孩这样说，“她很聪明，借了其他人的手为你除掉障碍，没人知道是她做的，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收下她不亏。”
“我知道了，”女人对楚骄道，“明天到香风酒吧，记住我叫柚余。”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楚骄双手撑地，努力让自己不昏倒，头顶的雨消失，她抬头看，是那个小孩。
朝景一手举着伞，一手擦掉她脸庞的雨珠：“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站起来。”
“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楚骄呢喃着。
“唉，”朝景弯腰，盯着她，“你应该提早坚定，太晚了姐姐，当你来到赌坊，你就已经完成他给你的任务，你觉得之后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楚骄吞声口水，是的，是她怕死，是她在犹豫不定，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了。
朝景微微一笑：“柚余是光虎社的人，跟着她做事，听我的话，”她直起身子，“如果我是你，会想办法给家人报仇，而不是一辈子浑浑噩噩下去。”
雨水重新侵袭了她，楚骄望着雨幕里朝景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恍惚间，似乎回到很多年前，她作为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之后，又是怎样让自己坠入深渊。
她彻底失去力气，躺在地上，承受着来自暴雨的肆意攻击。
“唐先生，我儿子死得惨啊，死得太惨了！”
方宇成哭得惊天动地，不停地用纸巾擦眼泪，脚边全是纸团。
唐礼坐在椅子上，不冷不淡道：“节哀吧。”
他乜了眼助理，后者立刻识趣地上前，要请方宇成出去，方宇成连忙擦擦鼻子：“唐先生，我儿子可是为了风林集团而死啊！”
“是嘛，”唐礼喜怒不形于色，“怎么说。”
方宇成忙道：“我儿子正是发现莫家和光虎社勾结，才被他们害了呀！”
唐礼没说话。
方宇成紧接着道：“这事还是我大儿子文文发现端倪，那个莫家的莫千竹，别看年纪小，心思歹毒，被我家小升发现吃里扒外的勾当后，就残忍地杀害了他。”
这时，唐礼的另一名助理从外进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了几句。
方宇成看唐礼脸色微变，知道事情妥了，又听他说：“叫人进来。”
门被打开，进来的是赵文。
赵文嫌弃地看了眼方宇成，恭恭敬敬地向唐礼说：“唐先生，我是赵文。事情的大概我父亲都说了，我得到消息，今晚莫家会和光虎社的人接头，谋害烟先生。”
“于是我便带人赶去，没想到还是晚了步，烟先生已经遇害，我们带回了莫家的莫千竹，我想，光虎社那人的死亡也是出自他的手，就是怕暴露了自己。”
扬风的死出乎赵文的预料，打乱了他原定的计划，想必是那小混混给自己推脱找的替身，不过这么一来，正合他的意，莫家这回可别想翻身。
唐礼若有所思地转动拇指上的扳指，又听赵文道：“先生，这事还与您女儿被害有关。”
唐礼精明的视线投向他。
赵文道：“我们查到，莫千竹和一个小孩关系密切，而这个小孩，曾经蓄意接近唐小姐。”
他拿出一张偷拍的照片，唐礼的目光冷下来，是处于斗兽场的朝景。
这群蠢货，是想拿他当枪使对抗天罗？哼，他难道不清楚，朝景总共与女儿橙橙在一起两回，时间都不长，他们却如此清楚，莫不是时刻盯着橙橙的动向。
盯着作为对手的莫家还有几分理由，盯着他女儿是什么心思？
唐礼握紧手指，说道：“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这件事他得从长计议，与朝景商量，看她知不知道此事。
方宇成还想说什么，却被赵文直接拉走，出了门，他不满地说：“这个时候不给唐先生吹吹风，走什么走？”
赵文平静地说：“吹风？你在质疑唐先生连这点决策都没有吗？”顿了顿，“我们做了该做的，接下来，只需要稍微出点力。”
“勾结？不、不可能！”从昏迷中醒来的莫千竹惶恐道，“姑姑，我没勾结光虎社，是、是有人叫我去赌坊，等等……”
他慌忙爬下床，从抽屉拿出那封信：“姑姑你看，是这个，真的。”
莫思接过信，摇摇头：“没用的小竹，这个东西可以伪造，而且也没人会信，姑姑知道你好心，也相信你，但这次我们遇到了麻烦。”
她拍拍莫千竹的肩膀：“唐先生已经不信任我们，并且取消了与莫家九成的合作项目，一些合作商注意着风吹草动，也终止与我们的合作。”
莫千竹脸色苍白如纸，一旦唐礼认定了这件事，那么他就是拿着证据来，也不可能挽回……不对！
“姑姑，唐先生要真这么认为，为什么我还好好的？”以唐礼的性格，他不可能活到现在。
莫思抿了抿嘴角：“唐先生想法难料，咱们摸不准，这段时间你乖乖待在家中，静观其变。”
莫千竹脸庞毫无血色，如坠冰窟，他应该聪明点的，分明就是圈套，把事情栽赃嫁祸给他。
他还想问莫思什么，后者只叫他好好休息，便脸色凝重地离开。
唐礼是平青市的天，得罪了他，就别指望能在平青市混下去。
莫千竹拿出手机，想跟人打听消息，却发现平常那些总是围在他身边的玩伴都拉黑了他，他气极，将手机扔出去，砸了个稀烂。
转而，他意识到唐礼对他还没有动作，是不是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就等着他醒来去认错？
告诉姑姑，她肯定不同意，他必须得亲自去看看。
莫千竹掐了把大腿，鼓足气站起来，重重地抹了把脸，他自己闯的祸，必须自己解决。
来到唐礼的别墅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莫千竹想，现在应该是事发后第二天……不对，是第三天，他脑袋里乱得很，实在想不起来。
一名助理前来通知莫千竹进去，他心里了然，以他的身份，换平常唐礼必不会见，这次肯定是等着他。
莫千竹裹紧衣服，随着助理进入别墅，一见到这位在平青市呼风唤雨的人物，不由得紧张起来，口干舌燥。
“唐、唐先生，”尽管他心里告诉自己要镇定，却实在做不到，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这么晚您……在这么晚打扰您，我是为昨天、前天的事来，不是……”
唐礼悠闲地品茶，不怒自威。
他睨了眼显得异常胆小的男生，说道：“各种线索都指向你，还想解释什么？”
莫千竹紧张地吞声口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可我真的没有与光虎社勾结，真的没有。”
“年轻人，嘴上说说的道歉没有任何价值。”
“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去证明我的清白！”
唐礼放下茶杯，眼神散漫地打量他：“我手底的得力助手死了，我很痛心，无论你是不是和光虎社有关，这件事与光虎社脱不了干系。”
“说实在的，莫家很能干，平青市除莫家，其他人我都放心不下，可是你们啊，就这么把我的面子踩在脚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你叫我怎么轻拿轻放？”
莫千竹手指紧握，指节发白。
“我问你，”唐礼具有压迫感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对我唐某人是忠诚的吗？”
“我绝对忠诚于您！”他毫不犹豫地表态。
“城西那块原属于老烟的工厂，被光虎社盯上了，现在我给莫家，两个月的时间，你要杀不了杜明，凤城楚家的下场，就是你莫家的明天。”
莫千竹从别墅出来，像被抽走所有力气，好几次差点摔到地上。
杀了杜明？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的事……两个月时间，只有两个月时间啊，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他跌跌撞撞不知道走到哪里，好久才恢复神智，望着眼前笔直的电线杆，无力地靠倒。
逃不掉的，唐礼一定会派人盯着莫家，一旦他们想逃，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现在不也是走在死路上么？
眼前出现一双白色运动鞋，莫千竹顺着鞋子往上看，声音沙哑。
“小不点……”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小反派升级第一步（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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