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白氏本家。
白虚掷坐在黑暗中，通讯装置丢在桌上，旁边还堆积着几支空掉的营养液。结束与青独山的对话后，白虚掷回到这里，那件白金色斗篷依然安静的待在角落中。
桌子左上角放着厚厚一沓绘制图，白虚掷转动有些僵硬的眼珠，看着左上角的阴影。就算机群没有向北区转移，N 型系列机在彩色祭后也将全数覆灭，转移的机群不过是在这之上加了一把火。
白虚掷苦苦遏制住自己，终端的监管系统一直保持着安静。窗外黑了亮，亮了黑，她在虚妄与真实之间半梦半醒，度过了难捱的白昼，却再无启动通讯装置的勇气。
那份文件化为一道道枷锁，嘲笑着她赌上的一切。白虚掷钳住自己的喉咙，重重地喘息着，被钳制在这里的她如何去干涉外面的世界。
迟到的黎明即使再盛大，也只会迎来破碎和悲伤。她曾经认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到了这一刻她才悲哀地发现，她被她的私心拖累了。
白虚掷的目光一遍遍抚过斗篷上的浅金色丝线，良久，终于有了动作。她松开钳住喉咙的手，起身穿上那件白金色斗篷，斗篷上的白氏徽章随着她的动作不时闪过寒光。她拿起放在桌上的通讯装置，低头看了一会儿，缓慢又坚定地戴好帽子，抱着笔记本离开了房间。
时间已经过了八年，马上就要迎来苟延残喘的第九个年头。八年的时间足够烂掉那些璀璨的回忆了，白虚掷心想，与其烂在这里，不如烂在过往那些璀璨的回忆里。
......
帝都纪念墓园。
这是白虚掷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立碑那天。她沿着石板朝中间走去，在这个没有风的夜晚，很快就找到了白立谈的名字，碑上刻着生卒，她在碑前蹲下。
“这是我第二次来看您，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黑暗中的她像个精致易碎的瓷器，白金色的眼眸连带着无法断绝的心事藏在宽大的帽檐下。她裹紧斗篷，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西区阳光和白云的气味。
白虚掷将通讯装置戴好，迟疑片刻，启动了装置：“精神链接，激活。”她抱紧笔记本，“链接对象为西区前线全体 W 型系列机通讯中枢。”
“少席？”
“是。”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拽住衣角。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那边听到应答，沉默了片刻，“如果是因为昨天的对话冒犯了您，我可以向您道歉。”
“系列机报废许可条例。”白虚掷看着面前的墓碑，艰难地吐出这些恶毒的字眼。
对方沉默片刻，轻声问道：“......您都知道了？”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选择逃走？为了这样的帝国去战斗值得吗？”
“逃？”另外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白虚掷记得这个声音，“我们的后方全是被帝国抛弃的无辜民众，她们已经被帝国抛弃了一次，难道还要被我们抛弃第二次吗？”
“少席，我们从来都不是为了帝国才选择了战斗。”少女稚嫩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而是我们自己选择了战斗。”
“这片被帝国抛弃的土地上，曾经有人用生命保护我们，也有人拼命抚育我们。在我们的身后是慢慢长大的孩子和逐渐老去的人们，我们无法去斟酌这样的战斗是否值得。但我们来到这里，就算明天会死去，我们也一定会战斗到最后，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
“这不是少席需要道歉的事情。”墨禾一直不愿提及这些，是因为担心自己说出的语句变成指责。如果那样的话，那么对于选择在绝境中战斗到最后，并且相信其她人也会选择战斗到最后的她们来说，将是莫大的侮辱。
帝国没有人愿意在这片早已被抛弃的土地上浪费时间，墨禾心里一直明白帝国对缓冲区的漠视，也明白贵种对她们恶劣态度的缘由。正因如此，所以她才想不明白这位年轻席位官的所作所为。
墨禾并非是在抱怨命运不公，很多东西都是有限的，人的精力与时间也是如此。世界满目疮痍，这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事情。不管她们接受与否，这个世界始终是不公正不平等的样子。
只听到那位年轻的席位官说：“各位，今年的彩色祭我可能要失约了。”
本以为今天通讯就到此为止没她们啥事的特遣队员们：“？”
年轻的席位官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准尉，请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明明是一句拜托人的话，却被席位官说的毫不客气，听得墨禾忍俊不禁。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么少席，我可以相信你吗？”
通讯频道里一片安静，她们感受着精神链接中传来的波动，双方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却再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她们明白了彼此的心。
结束通讯后，白虚掷望着黑暗中的纪念碑。她得离开了，为了不辜负多年前的遇见。离开墓园的时候，白虚掷还在想：不知道准尉的名字是什么？
......
西区前线基地。
挂断通讯后的墨禾突然轻笑一声，离得近的队员听清了那句近乎耳语的话：“不知道少席的名字是什么？”
特遣队的所有队员忍不住挤眉弄眼，无比直观地感受到了她们队长对某件事，不，准确来说是对某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
之后几天，白虚掷恢复了往日的作息。天气每天都不好不坏的，就像波澜不惊的日子。白虚掷在等待那颗可以投入死水的石子，她的机会不多，没有补救措施，哪怕只是在死寂的水面上泛起涟漪，于她而言一切也都足够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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