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云嗅到车里有股陌生的清洁剂味道，问：“你帮我洗车了？”
“嗯。”
“谢谢，多少钱？我还你。”
“不用了，我是会员，随便洗。”
“晚饭我请？”
“晚饭比洗车贵。”林晏和无奈一笑，“我也是会员。”
“你是每到一家店，都开一个会员吗？”
“光顾三次以上的就开。”
“那……你想要什么？是我可以满足的？”叶疏云认为自己得有所表示，不能白拿好处。
“不用了。”林晏和倒想让叶疏云亲他，但这样没意思，显得像强买强卖，“难不成在你车里那个？”
叶疏云顿时没话说。
林晏和劝他：“有时候不用太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你跟我在一起，除了还该还的钱，其他时候就当陪我享受生活，有这么难吗？”
“是挺难的。”叶疏云说，毕竟他不可能完全改掉以前的习惯，无功不受禄、知恩要图报，是他一直以来所遵循的法则，“我不是怀疑你的人品，我过不了自己那关。”
“既然如此，回家再说。”
两人到达晚餐地点，幸福苑私房菜。
私房菜馆是林晏和喜欢的新中式风格，每个卡座都用古典屏风隔开前后左右，保证顾客用餐的舒适度和**性。
林晏和选了靠里的位置，透过落地玻璃能看到外面的人造园林景致。
林晏和说：“扫码点餐，随便点。”
叶疏云看着店内的招牌菜，点了份宫廷荔枝虾球：“剩下的你点吧。”
林晏和说：“只点一个，这么少？”
叶疏云推却道：“还是你来吧。”
林晏和点了龙虾泡饭、老陈皮乳鸽、黑松露黑豆腐、鲜菇炒藕带、蟹粉小笼包、荷花酥、玫瑰杏仁露。
顾客可根据用餐人数自行选择份量大小，即使看起来林晏和点了很多菜，他和叶疏云也能吃完，不会浪费。
叶疏云问：“你是怎么找到这些私房菜馆的？”
林晏和说：“这家是之前谈生意的时候，客户带的，有的是在网上看过评价。”
叶疏云说：“自己一个人也会来吃？”
林晏和摇头，给叶疏云斟茶：“不会。”
“我刚刚看菜单上有的写着‘售罄’，是什么意思？”
“这里每种菜品每日限量供应，先点先得，售完即止，保证菜品新鲜。有些是时令菜，当季才有得吃。”
“原来是这样。”叶疏云了然，他没来过这种地方，属实孤陋寡闻，“沾你的光了。”
“还有更好吃的，以后带你去。”
“好。”
“你带完这个学生，还打算继续做家教吗？”
“还没想好。”说到此事，叶疏云很惆怅，“很多家长不愿意要omega老师，准确地说，是omega年纪越大越难找工作。尤其是像我这样，没被标记、没生过小孩的。”
“有没有合适的线上兼职？”林晏和想帮忙也帮不上，他能接触的领域跟叶疏云不同。
“暑假休息一段时间再说。”熬了这些年，叶疏云开始累了，他开玩笑地问道：“你不会突然赶我走吧？”
“不会，你放心。”林晏和说，他对叶疏云还在新鲜期，有的是耐心，“想不想出去旅游？”
叶疏云耸肩：“没钱啊。”
“我出钱，你出人。”
“要求？”
林晏和兴致勃发：“努力和我培养感情。”
叶疏云对这个要求不觉意外，他问：“还有呢？”
“开过长途吗？”
“没有，连续开三四个小时应该问题不大。”
“如果你放假的时候，没找好兼职，我们就自驾游，轮流开车。”林晏和说，因为叶疏云说暑假休息，他才临时生出这个想法，先从短途旅游开始，以防叶疏云不适应。
“嗯，纳入考虑。”叶疏云应道，去不去旅游，还得看他带的学生期末考试成绩如何。
身着汉服的传菜员捧着红木托盘上菜，先上桌的是龙虾泡饭，热气腾腾。
待传菜员走后，叶疏云问：“我能拍照吗？”
林晏和说：“拍吧。”
叶疏云这才掏出手机。他并非想发朋友圈炫耀，而是想记录当下的美好，即使以后跟林晏和离婚，也能有值得怀念的事物。
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林晏和每次见了都觉得心酸，叶疏云不敢逾矩，只能小心翼翼地迎合他。
“吃吧，当心烫。”林晏和说，“尝尝汤，很好喝。”
叶疏云：“好。”
叶疏云动作很慢，他把龙虾泡饭放在嘴边吹凉了再吃，连吞咽时也放缓速度，想尽力留住这股美味。
如此珍馐美馔，他未曾奢望过。
其余菜品陆续上桌，林晏和不着急起筷，他把菜品调整好位置，让叶疏云逐一拍照。
林晏和说：“回去把照片发我。”
叶疏云：“好。”
“高兴吗？”林晏和问，尽管叶疏云表现得不明显，他仍能感受到叶疏云隐秘的喜悦。
“嗯，谢谢你。”叶疏云说，今晚的确又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多吃点，不许浪费。”
“好。”叶疏云细细品尝每一样菜，正如林晏和所说，菜品很新鲜，且现点现做，因此出餐稍微偏慢。
幸福苑的环境清净，不会有人高声谈话，只能听到一些低声细语。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以前的生活。”叶疏云问，若跟眼前的生活方式与以往做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如果你不嫌破坏气氛，我愿意告诉你。”
林晏和说：“你说。”
“叶小英把我生下来，基本没管过我，心情好了就给我喂点吃的，心情不好就让我饿着。等我会走、会说话、能干活了，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家里环境不好，我没吃过好东西，买菜只能选最便宜的，也捡过别人不要的瓜果菜叶和动物内脏。我以为等我考上大学，靠勤工俭学，环境会有所好转，但没想到她欠了钱，我依然得勒紧裤头过日子。我没觉得你带我出来是奢侈或是炫耀，我们的生活环境不同、消费观念不同，或许是我无福消受，跟旁人无关。”叶疏云神色自若地向林晏和诉说自己的经历，这已是很婉转的说法，还有更多林晏和想象不到的故事，“我不该对任何人、任何事，抱有太大希望，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再次说明，没有针对你，别误会。我目前的能力范围，也就这样了。”叶疏云说，这么多年了，他该看淡了，所有努力和奋斗，到头来不过是为了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未来。
“正因如此，你没想过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林晏和说，叶疏云所经历的绝不仅于此，方才的只言片语不过是他三十多年人生中的冰山一角。
“没有。”叶疏云坦承，“你别忘了我们是怎么开始的。”
“我没忘。”林晏和说，“既然我们已经开始了，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反悔吧？”
“不会。”叶疏云说，有什么可反悔的？躺平不好吗？各种意义上的。
“那就好。”
不论叶疏云是真心还是假意，林晏和都想尽力把他留在身边，直到双方都厌倦彼此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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