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白顺手一送,将朵儿推进阿衡怀里。
他之前未察觉串贝壳的金线上被落下谶咒,更没想到恶果落在个小姑娘身上。
“她每天都在串项链,却总是不成,因此常被人欺负,她很想你。”
流星白言罢,目光回落于连巴胡子,上下打量他俩来回:“魃魔宗宗主座下的傀将军,”他摇头叹气,“真是丢人。”
连巴胡子叫傀信,他还没反应不过来为何被个小白脸突袭得手。对方是迎面踹他的,连偷袭都算不上。
大胆的猜测在他脑瓜里冒个泡,把他惊得心神一凛。
他强撑着镇定,与流星白对视。
流星白笑他:“你们寻魔妃做什么,不会是为了我吧?”
这一刻,傀信的猜测得到印证:这小白脸当真是三殿下?打不过。
三十六计,风紧扯呼!
注意打定,他身型一晃,要起咒遁走。
空间裂口在他身后张开……
流星白眼疾手快反手一抄,扯住墙边的盆栽桃花。早春乍暖,桃枝上拱出花苞,欲放不待地好看,可惜殿下没工夫惜花爱花,倒拎桃枝,劈头盖脸向傀信砸过去。
傀信挥手去镗的功夫,空间裂口在他身后闭合。流星白借机揉身上前,拽住傀信猛按在石桌上,腕间不知岁幻形成长匕首,顶着他后心。
“巴枫那老不死的一向可好么,依旧只是会搞些小动作?”流星白凛声问。
傀将军梗着脖子,想扭头与之对峙,可三殿下手重如有千钧,按得他动不得半分:“你……你真的是……三殿下?”
“哦吼,童叟无欺,骗你是小狗(※)。”流星白冷笑。
傀信觉得手要断了,冷汗自额头渗出来。
流星白看一眼阿衡:“你们先走,接下来的场面不太好看。令嫒中了束魂咒,晚点我帮她解开,”他稍作思虑不放心,将不知岁抛过去,匕首在空中变回珠串,缠在女人腕间,“护着她们。”
流星白交代。
不知岁闪着微光,看是应了。
阿衡惊魂未定,强打精神拉住女儿,她还想去扶丈夫。谁知对方一跃而起,窜出房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阿衡追出去。
她慌极了,身为神女侍者她犯了禁忌,生怕丈夫生事,嚷嚷得人尽皆知。可她追到楼下,环顾四周——那家伙早不见踪影了。
“姑娘是阿衡上师?”
阿衡背后响起道声音,把她吓得激灵回了头。
叫她的是个俊朗男人,满头白发,面貌年轻,眸子里带着与皮相不相符的沉静。
男人垂眸看到她腕上的不知岁,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低声道:“姑娘莫惊,给你珠子的白衣年轻人是小徒,我们从长乐岛来,”他说着张开手,掌心流光暗浮,现出连串风听筠留下的咒文。
“你……川淩上仙?”阿衡卸下大半防备。
川素商点头,见朵儿懵懵噔噔缩在阿衡怀里:“令嫒和尊夫被魔物掳掠,是我未来及追上,岛上出了些事。尊夫呢?是否需要帮手?”
阿衡愣了下,意识到川素商没碰到丈夫,摇摇头:“他乐意走就让他走吧,”她收敛心神,摘下项链坠子递给川素商,“神女姐姐托付我交给你的东西。”
坠子是颗青蓝色的小石头,里面像有一汪活水流动。
这是咒灵石,是曾经川素商与师姐说师父坏话的小玩意,咒不复杂,但咒诀只有他二人知道。
川素商解咒。
灵石化成一捧清泉水,流散于掌心,信息冲入上仙灵识,是简短的一小段话:星儿多出的魂是我爹落下的“咒魂”,不知咒引,但定与魔界有关,不要让星儿回魔界。
咒魂……
川素商只隐约知道,在天魂胎光刚形成时用禁术将咒令强行刻进宿体,咒令会被稚嫩的七魄认定为“魂”,一旦成功,施术者便可在咒魂上设下“咒引”,当咒引被触发,咒魂会引导宿主执行术者留下的令。
至于如何成术,川素商不知道,但此术倒逆纲伦,定不会是善法。
川素商身子发僵,难以置信地想:师父怎么会给亲外孙落如此恶毒的术?
“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上仙揣着想不通、忒不要脸地截了徒弟的胡。
可二人还没走出几步,迎面而来一众人,拦下阿衡躬身行礼:“上师,族长请您到神女堂一叙。这位先生也请一起。”
气势汹汹,不容反抗。
-
说回茶堂二楼单间。
流星白正笑眯眯地看着傀信。
傀将军脖子后面炸起一层白毛汗,下一刻他没落了定身咒。
要说这位愧将军是有本事的,外号“逃跑”将军,所擅之术是偷袭和空间术法,二者结合上了对战场很有用。
只不过,流星白见他待女人孩子无礼,打心眼里瞧不上,是以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流星白肆无忌惮。他把傀信的胡子一撮一撮薅下来,只留上唇两小缕,再拿两片竹茶托夹住,运仙法在指尖燃起小撮火苗慢慢烤。
经这一套折腾,傀信从满脸虬髯的大汉变成个嘴上两缕长直鲶鱼须子、腮帮子红肿的“小白脸”。
流星白摩挲着下巴看他,回手扯下拴帘子的丝绦将他胡子“二合一”地系好,打出个板板正正的蝴蝶结,再捡起朵桃花插在结扣上,终于满意了:“五官不好看,好歹轮廓清秀,留什么胡子?看看,这样多俊。”
傀信欲哭无泪,胡子碍在嘴上活像“屁帘子”,他可不敢说“士可杀、不可辱”。
生怕叫板之后,三殿下将他先辱后杀。
“现在能好好聊聊了,”流星白起身在屋里溜达,“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我就把你身上的毛全拔了,再扔到街上去,写上‘天下第一欺妇霸童、没皮没脸之徒’。”
傀信看他,眼神挺委屈:你怎么不找她丈夫麻烦?
流星白笑笑:天道轮回还没到他。
“巴枫找我娘做什么?”他第二次问。
傀信倒霉催的,出门遇瘟神,只得老实交代:“你当年失踪之后,你那混账爹把火全撒给魃魔宗,这么多年,我们宗主都想寻你回魔界将事情说清楚,我们寻思你若是没死,八成会寻找你的仙人娘亲,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寻到她的下落……怎么她竟然死了?”
风听筠下落极为隐秘,流星白在魔界也曾寻她,毫无结果。
“如何寻到她下落的?”
傀信答:“是宗主的探子,具体我也不知道。”
流星白不动声色,心思陡转:当年果然是有人借机生事?浊弧是父亲的魔灵使,但他当时的行事不是受父亲属意,也不是被魃魔宗收买,他背后是谁?
顺着这条因果想,灵魔宗里所有人都不能绝对信任;反而……
想到这,流星白给傀信解咒:“你走吧,给你老大带句话‘我与他合则两利,只看他敢不敢’。”
言罢,他扔下傀信,转身走了。
经这通折腾,一个时辰过去。
雨已经停了。
流星白刚出茶堂就察觉镇上似乎又出事了。
人们往城南赶过去,一个个行色匆匆,就连大老爷们都顶着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古人界的老少爷们儿当真每天看不完的热闹?
三殿下随人群去,见乱状的中心是座尖顶建筑,像祠、也像庙。经过雨水洗礼,金顶熠熠生辉,透亮得晃眼睛。
建筑门口一众穿扎染长袄的男人跨立整齐。
他们皮肤略黑,眉眼沟壑犀利,该是所谓纯正的古人族民。
自从离开长乐岛,流星白就暂没封印魔灵之息,他嫌远看视线不佳,起咒用空间术法,落脚在金顶建筑后身的梁柱上,自气窗往屋里看。
这建筑确实是个供堂,大门迎面供着神像。
阿衡手挽朵儿面对神像站着,旁边一位是川素商。
三人被好大一波人围了,就人数论,堪比打狼。
“老朽方才收到密报,上师无视族规与外人私通,”说话的是个老头子,腔子上蹲着脑袋,胖得看不见脖子,他每说一句话都隐约听到“呼哧”一声喘,想来是内脏不堪负重,“老朽实在不愿相信,可反观上师方才对犯规之人多有包容,又令我等不得不多想。眼下面对神女像,请上师给族人一个交代”话说到这,他指着朵儿,“你敢发誓这孩子不是你违背族规的产物吗?!”
朵儿身上的咒已经被川素商解了,她见那胖老头凶得不行,吓得往娘亲身后躲。
阿衡将她掩住,朗声道:“所谓族规,没有一条是神女姐姐定下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既然如此,你请神女大人现身,我等自然听从教诲!”
殿外便不知什么人在喊。
紧随而来的是嗡嗡嘤嘤的附和起哄。
“住口!”老头扬手阻止乱声,“上师凭什么说族规不是神女所定?言之凿凿,又拿不出证据,分明是为了维护你的野男人!”他说着话,将拐棍指向川素商——是他吗?
流星白作壁上观,心思清明,他听到有人要“神女现身”已经察觉这是有心而为。方才他注意力在傀信身上,没理衡叔。眼下,他将一坨云吞招呼出来,低声吩咐:“去看是不是衡叔挑事。”
那人似乎也在意风听筠,只因地魂被封,不知踏破铁鞋、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吩咐完猰貐,流星白靠房梁橫柱坐下,垂下条腿恣意晃悠,想起怀里揣着糖霜陈皮,摸出来扔进嘴里,咂么滋味。
三殿下正事要紧,看热闹也没耽误。他幸灾乐祸很是得意。
川淩上仙得道怕有千年了,估计头一回背这么莫名其妙的黑锅。
身为“宝贝徒弟”他倒要看看仙风道骨的师父如何应付**凡胎。
他眼看古人族民群情激奋委实讽刺,这些人整日求仙拜神,如今正儿八经的神仙在眼前,却被当成野男人,当真可笑。
哈哈哈!
※我好想把这句改成“说谎鼻子长,愧对亲爹娘”哈哈哈哈哈,敬三叔[点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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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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