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心潼先跑到房间,确认俞木已经带人离开。
她望着房屋被砸出来的大洞,有些颓废地坐在地上。
她明明不是妖修,或者本来不是,继承凶兽血脉,又吃了化形草后,她也说不准自己是什么东西,这个把柄偏偏落在一个魔修手上。
她想杀了俞木灭口,无奈实力不允许,又担心他处理不清楚那对父子连累自己。
她先花了半天时间,把被俞木弄坏的傀儡修复,然后指挥傀儡修复房屋,傀儡目前能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但没有审美,她审核完它们的修复成果,拆了自己重建。
小小的傀儡或隐藏在草丛中,或潜伏在溪流下,从峨眉峰获得消息,那对父子安然无恙,而俞木依旧沉默地跟在俞双成身边。
同峰弟子私下嘲笑俞木窝囊,同为内门弟子自甘堕落为仆,连拜师的机会都拒绝了。
又过了一日,最初的愤怒消退,松心潼开始担心俞木来杀她灭口。
于是天黑之后,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摸上峨眉峰。
峨眉峰的建筑群是各峰之中最美轮美奂的,尤其夜晚灯火明媚,弟子驱使各种飞行法器在穿梭其中,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但仙境也有阴暗的犄角旮旯,最底层的人们拥挤在这样的地方。
俞木与俞家的其他下人挤在一个小院里,他从前两天回来状态一直很糟糕,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不敢打扰他。
俞木赤着上半身,将嚼烂的伤药堵在胸前两个空洞上,再用纱布胡乱捆起来。
他忽然看了一眼门外,又移开目光,专心包扎。
门被敲响,动作很轻,似乎怕被人发现,急促地敲两下,没反应,再敲两下。
大概意识到主人的不欢迎,不速之客自行推门进来。
俞木把外裳披上。
松心潼马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态度亲近友好,拉过靠门的凳子坐下来。
“想想还是有点担心你,所以特意跟我师父请假说来看望你。”她咬字特别清晰,力图让他理解她的言下之意。“真不好意思,我前两天太紧张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你还好吗?”
俞木把腰带系好,“嗯”了一声。
她盯着他的神色看了一会儿。
“那两位,可还好?”
“你指什么。”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他们对你不怎么样吧。”
俞木抬眸看她,眼中浓郁的紫黑色仿佛巨雾迎面扑来,她飞快避开,忌惮不已,心跳如鼓得要把耳膜炸开。
屋内安静片刻。
他说:“管好你自己,走吧。”
她在走与不走之间挣扎了三秒钟,一屁股钉在粗糙的木凳子上。
“你那样包扎伤口不对,会导致伤势恶化,不介意的话……我帮你?”
她想好了,等他拒绝,就拿出一颗疗伤丹药给他。
这是她低价跟谭恬买的丹药,谭恬自己炼的,品质不好卖不上价,干脆当做人情半卖半送给松心潼。
先稍微跟他拉近关系,然后……
松心潼一手药草一手纱布,怔忪地看着面前骨瘦嶙峋的后背。
俞木将之前埋进去的乱七八糟的伤药掏出来,凸起的肩胛骨因为疼痛剧烈扇动,将伤口掏空之后,浅浅的魔气盘根错节在表层血肉,像一张网兜住伤口不再恶化。
他背对着她,没有任何防护……
然而近在咫尺的伤口分明在张牙舞爪地嘲讽她。
她定下心,老老实实地替他包扎伤口。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忽然问。
“什么?”
“夺舍。”
她顿了一下,“被你埋了之后。”
这个答案不算意外,俞木的头微偏,沉默地观察她,她的五官笼罩在烛火的暖色中,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你呢?”她状似无意地反问。
“有记忆以来。”
她脑筋飞快转动,手上动作也不停,纱布绕着他的胸背缠了一圈又一圈,无意识地打了个蝴蝶结,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把衣服重新披上去。
算了,反正他也看不见。
她再次诚恳道歉,把丹药放在他的手边,他看了一眼没有动作,不知道是不是怀疑她在丹药里下毒。
她再次试探:“但是,留着那对父子真的没关系吗,你不忍心的话,我可以帮你动手。”
他抬眼看来,这次她来不及避开,幸好,看到的是一双黑漆漆的瞳孔,冷酷凌厉,像是他惯用的小刀出鞘。
但出人意料地,他的肌肤胜雪,唇色很浅,五官轮廓有一种未长开的柔和。
这与他高大的骨架和阴沉的声音格格不入。
他说:“你的那家人留着也是多余,我替你解决了。”
愤怒如闪电冲上头顶,她猛地把他摁在桌子上,脑袋在桌面上砸出“咚”的一声巨响。
俞木从震荡中回神,继续说:“不用谢我,凡人很好解决,趁天黑避开人,他们没有反抗之力,唯有那个废灵根,外门弟子消失了有点麻烦,正好她外出任务……”
纤细的手掌化为狰狞兽爪,锋利的指甲瞬间穿透他的肩膀!
扑面而来的浓郁血香蛊惑她神志,但同时也压下了她上头的气血。
她的意识回笼,这两日自己一直监视他,他没有机会去做别的事。
不知何时溢出了魔气,飞快侵蚀她的兽爪,恢复手掌后变成一片紫黑。
他慢慢直起身,拿纱布堵住新伤口。
冷风簌簌从窗户缝隙钻入,在二人之间划出一道无形的界线。
他的眼神漠然似深不见底的寒潭,又有几分挑衅的、嘲弄的意味。
她不甘示弱,将被魔气侵染的手送到嘴边,像猫一样慢条斯理地舔舐上面的血液,同时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果然变了脸色。
又是这样,他所不能理解的,轻而易举勾起他怒火的冒犯举动。
“喂,这手怎么处理?”
“等死。”
“死之前出去嚎一嗓子我还是能做到的。”
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魔气从她的指尖被挤出去,慢慢爬回到他身上。
她的手被捏得皱巴巴,红到发紫。
她甩了甩,边跑边喊:“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遇到困难记得来找姐姐哦!”
不到一刻钟,俞双成踢开俞木的房门,阴沉的目光扫过屋内,压低声音:“药呢?”
俞木从木柜里拿出一个紫色瓶子,还没转身就被夺走。
俞双成将紫色瓶子藏进怀里,扔出一个装满灵石的储物袋。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买也好偷也好抢也好,我要更多的。”
俞双成想到自己在峨眉峰不上不下的待遇,想到林静姝身边那些狂蜂浪蝶,还有那个胆敢踩在他头上拔毛的该死女人。
“管好你的嘴,敢跟我父亲告密——”俞双成做出威胁性十足的动作。
在俞双成看不见的地方,柜子里藏有好几排普通白瓶。
一晚上送走两个不速之客,俞木终于闲下来。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给瓶身镀上颜色,房间角落有一口坩埚,将乱七八糟的草药放进去煮,最后他滴进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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