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鬼会怎样,会死吗?”棠谙不解,难道不是先死亡再变鬼吗?
“我对此也了解不深,只知道曾经有两名修士中的佼佼者,自愿去破除鬼域。半月后,人们只在鬼域外围,发现了两具枯瘦如柴的躯体。人还没死,只是怎么都叫不醒。”
“哦,多半是丢了魂。“婆婆在世时,除了做纸扎之外,还会帮人看事。棠谙跟着她跑腿,见识过不少灵异神鬼之事。
“什么是丢魂?”裴千烛眉头微皱。
“魂魄因为一些特殊因素,离开人体,便是丢魂。”棠谙不明白为什么裴千烛,连这种常识也不知道。
“原来鬼魂竟是人的一部分,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人修之间可没有这个说法。”裴千烛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好似正怀疑,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棠谙。
“什么!人修不知道人死后会变成鬼?”棠谙大吃一惊,但很快捂住嘴,只剩一对乌黑透亮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她自知失言,撇过头不看裴千烛,心中忐忑。
人修不知道?裴千烛是多敏锐的人,立即察觉出不对劲。但他看着棠谙这躲闪模样,却只张了张嘴,没有问出口。
“恐怕又要变换场景与时间了。”裴千烛望着天上那轮突兀的月亮,对棠谙道。
见裴千烛没有追根究底,棠谙送了一口气。她抬头看见一轮弯弯的弦月,疑惑道:“记得进来时也是弦月,你是怎么从不会变化的月亮中,知道这些的?”
“进来时是上弦月,现在将要变为下弦。我推测月相每变化一次,鬼域中的时间与空间都会发生巨大改变,也不知下一次,我们能否有机会见面。”裴千烛淡淡道。
棠谙的确忽视了月相,她瞟了一眼身旁颀长身影,心中赞叹,果然靠谱!
“鬼域时间流逝的速度,应当与外界不同。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在下一次上弦月来临前,找到出鬼域的方法。否则会有缺食缺水而亡的危险。”
“怎样才能找到出鬼域的方法?”棠谙抓住裴千烛的袖子,急切道。
月亮变得越来越细长,眼前姹紫嫣红,化作青烟逐渐消散。
但还是晚了一步,棠谙手中骤然空落,她只来得及看见裴千烛的嘴型......
“他竟然说不知道!”棠谙一巴掌拍在梳妆桌上,柳眉倒竖地吼道。
“茉夫人,出什么事了?”窗外女子低声询问。
棠谙随着声音看去,有繁复雕花的窗棂上,贴着大红喜字。床单与帷帐也是红色,只差没把“婚房”二字,甩在棠谙脸上。
“想起一些往事罢了,姑娘不必理会。”棠谙想随意搪塞过去,却没料到,丫鬟竟抓住“往事”二字,喋喋不休起来。
“既然嫁到了周家,秀云劝茉夫人,还是不要总回忆往事,安心伺候如今的夫君,这才是正事。”
秀云语气严肃,但话锋一转,变得略显柔和起来。
“我知茉夫人身世坎坷,可世间女子,哪个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与其素日哀戚,还不如落到哪里,生在哪里,总归都是在别人家做事的命。”
但这柔和没有持续多久,伴随着一声冷哼,秀云又恢复常态。
“那剪刀我已经丢了,但愿你下次寻死时,不是我当差,谁想平白惹上一桩祸事。”
棠谙没想到窗外那人竟是秀云,她望着腕上血痕,久久不能回神。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男子憨傻笑声,夹杂着丫鬟们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茉夫人,大少爷又犯病了,你也莫再等,早些休息吧。”秀云匆匆留下这句话,便小跑着离开了。
棠谙坐在梳妆镜前,逐一将现有的线索理清。如今,时间回到她二嫁周家大少爷时。可为什么这场幻境,不直接跟在出嫁之后呢?又为什么,偏偏回到这个时间点。
棠谙直觉其中必有猫腻,但一时没有头绪,她决定先静观其变。
她从思虑中抬头,望见竖在眼前的铜镜,女子秀美面庞清晰可见,只是鬓边一抹赤红,格外惹眼。
怎么……这朵牡丹花还跟着她?
棠谙的心脏骤然收紧,她指尖颤抖,触上那抹艳色。
“嘶”花瓣竟如刀刃般锋利。剧烈刺痛从指尖传来,棠谙咬牙摘下花朵,将它狠狠甩在桌面上。
这朵厉鬼送给棠谙的牡丹,此时露出柔软花蕊,在烛光下无辜绽放,好似方才咬破棠谙指尖的,根本不是它。
棠谙没有妄动,只是紧紧盯着它。果然,有人先按捺不住了。
“你不是茉娘。”
厉鬼身影出现在镜中的棠谙身旁,棠谙有些讶异,朝身后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厉鬼。
厉鬼似乎读出棠谙心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冷声道:“不知为何,我们被分离到两个时空。”
也就是说,他无法来到我身边。棠谙从厉鬼的话语中,品出深层含义。她不由得喜上眉梢,伸出手指,挑衅般拨弄着牡丹花瓣。
然后……
“你对我做了什么?”冰冷触感从掌心传来,棠谙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自己动起来。
再看镜中,是厉鬼执起她的手,放在掌中随意摆弄。
他竟能通过操纵镜子里的影像,来控制自己。棠谙眸光微沉,生出将镜子打碎的念头来。
“呵呵,你又如何得知,镜中的自己,并非真实。打碎后,会不会和她一起去死呢。”
厉鬼森冷的气音在棠谙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这鬼东西不仅长得和裴千烛相同,就连洞察力,也和他一样敏锐。棠谙冷哼一声,撇过头不再看他。
“有人来了。”厉鬼抚着棠谙面颊对她柔声道。他的手顺着细腻颈侧,划开棠谙衣领,轻点在锁骨上。
“无论是谁,好好保管这副壳子,我会盯着你。”
厉鬼偏执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一同在镜中消失。
他想找的,真的是茉娘吗?棠谙放松下来,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夜深了,茉娘还未歇息,是在忧心我那大儿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声音的主人竟然问也不问,径直推开门走进房间。
我倒是想问,夜深了,你怎的还在到处乱窜。棠谙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将心里话说出。
走进来的男人与周家大少爷有几分相似,形貌保养得极好,但还是能从眼角察出岁月的痕迹。
他轻掩上门,笑得温和,缓缓踱步到棠谙身后,仪态倒是儒雅端方。
“大婚之夜,让茉娘独守空屋,我来替大儿赔个不是。”
棠谙看着镜子里那张正经面孔,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个衣冠禽兽啊,她握紧袖中烛台,心里叹道。
棠谙单手抓住周老爷搭在她肩上的手,装得乖顺:“承老爷厚爱,妾本心中惶惶,如今见了老爷,才觉舒缓些。”
周老爷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没想到大儿新娶的妾,竟这样上道。周老爷面上不显,身体却已坐在了婚床上。
棠谙吹灭蜡烛,朝他走去。
“你!”
周老爷只来得及说出这个字,便被棠谙用布团塞住嘴。她下手又黑又准,金属撞击头骨的闷响一声接一声。
棠谙也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她只是想试试。怪只怪像周老爷这种人,从来只能看见红粉佳人,看不见白骨骷髅。
棠谙垂着头,一声不吭地砸着,直到手中人头与烛台消失,她才停手。
“人之初,性本善……”
孩童清脆稚嫩的读书声,在耳边响起。
棠谙看着手中骤然出现的食盒,心中有个猜测。或许离开鬼域的关键,就是帮这个叫茉娘的女人,解决掉她恐惧的人或事。
棠谙顺着茉娘原本的步伐,朝身前书屋走去。但她刚迈了一步,便被吓得定在原地。棠谙低头望去,大肚隆起,遮挡住脚尖。
她抬起颤抖的手,隔着衣服掐了一把肚皮。
“嘶——”不是衣服,是她的皮肉。
“发什么神经,疯了吧!”棠谙捧着肚子,低声咒骂。她虽然没怀过孕,但这圆润鼓起的腹部,显然不是肥胖能达到的程度。
“我说过,小心看顾好你这具壳子,又没放在心上?”
冰凉手臂环上棠谙酸胀的腰,指尖轻点在她刚才掐过的地方。
又来了。棠谙叹了一口气,没有理会厉鬼的威胁,只淡淡开口:“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腰上那只手就已经拿开。“好乖。”棠谙赞道。
她松开眉头,看也没看身后厉鬼,迈着轻快步伐走进屋去。
棠谙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劳她挺着肚子,来送食盒。
“茉夫人好。”
短手短脚的胖娃娃,用脆甜童声跟棠谙打招呼。
“不好意思,可是打搅了匡先生授课?怪我,没看仔细便闯进来。”
棠谙满面歉意,但她才不是没看仔细,她根本就是懒得等。
棠谙这点心思裴千烛怎么会不知道,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棠谙的孕肚,对周家小公子温和道:“我与茉夫人谈事,三郎自行温书可好?”
“自然,先生尽管去商讨要事。”小公子抱着比他脸还大的书本,乖觉道。
裴千烛与棠谙一前一后朝僻静处走去,棠谙正想开口和他分享线索,却又被一股阴冷气息包裹上。
“呵呵,还敢来找这穷秀才,你可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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