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员们穿着长袖长裤的全包裹丛林迷彩,表面粗糙的布料一看就很结实,直接在泥地里滚几圈也不会脏的样子。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武训员。他们虽然同样穿着全包裹的作战服,但是雪白、挺括,程经年起身给缪林让路的时候,缪林甚至看见他关节处布料绷紧。
缪林大为不解:“你们为什么穿这么白的衣服进雨林啊?”
他快速揪了一下程经年肩上的布料,毫无弹力。
程经年将扣在额上的护目镜下移,遮住眼睛,目镜反射的银辉和他本身具有的银色连成一片,让他看起来像个没开机的仿生人。
缪林:“喂!听得见吗?”
其他角落传来闷闷的笑,有辅导员代答:“他们在装逼。”
军医听起来很尴尬:“对同僚温柔一点好吗……这只是保障各校武训员对学生有效放水的必要措施。”
“你就说镜头拍完学生摸爬滚打,轮到你只是衣角微脏的时候爽不爽吧。”
“镜头?”正在往手臂上系荧光粉反光带的缪林发问。
反光带是用来区分三个学校教师身份的,今年第一军校抽到荧光粉。
星际的颜色刻板印象很少。比如在以往性别刻板印象里,粉色被视为女性或者孕育性别专属,这么算来六个性别里不能用的只剩下男性alpha,在这样少数服从多数后,几乎没什么颜色被规定为某种性别专用。
“今年图南爽了,抽到荧光橙,和火光混在一起很难认……镜头?当然有镜头。”四班辅导员梅辛斯塔从椅背上冒出半个脑袋。
“是录像镜头,后续会剪辑掉**部分传到网上,让联邦和帝国的公民看看联邦的军校生是什么样的,也顺带筹集点经费。网上那些武训员单人cut视频材料基本就这里来的。”
“你们辅导员也有,不要过分置身事外。说起来……之前是不是用的直播形式来着?”
“对,后面发现开直播的时间段发生意外事故概率莫名其妙高很多,突发地震、动物暴走,还有一次狂蟒之灾都出来了,最后就改成录播了。”
把臂上的反光带扯紧,固定,缪林在心底吐槽。
你们星际直播狂热人设真的从没崩过。
“嘟——嘟——嘟——”
连着三声鸣笛的长音,庞大的运输舰缓缓升空。等到进入高空轨道,辅导员们纷纷起身前往学生所在的后舱,除了被孪生妹妹一脚踹出去的二班武训员。
姐姐还在揉着后腰抱怨妹怎么把她当牛马使,一进舱门表情瞬间肃穆。学生已经按四个班打乱的小组坐好,每组内四系齐全,此刻正吵吵嚷嚷的,活像春游大巴上。
缪林等人是来确认学生身上装备是否齐全的,顺带督促这群崽子复习降落伞开法,再确认一下伞包是否完好,上面程序是不是已经绑定终端。
有的学生在哀嚎题目记不住,眼巴巴扯着辅导员哀求:“老师我要是一直做不对,分数一直达不到及格线,会在渴死以前被从天上放下来的吧?”缪林看见梅辛斯塔给了对方一个强而有力的脑瓜崩。
有的学生在无意义的傻乐,四处抓人拍合照,辅导员们想到这孩子等下估计笑不出来,配合地比了个耶——缪林没有比,他只是优雅端庄地凝视摄像头。
缪林巡视到最后一排,迎接他的是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心头一紧。不会吵架了吧?
这个小组暗地里被第一军校的老师们寄予厚望,因为随机到的学生们基础素质颇高。有缪林班里的两个机甲作战系学生代表丛撷英和赵耀,还有三班的指挥和医疗系学生代表,剩下那个后勤系学生虽然在学生代表竞争中落选,但是也只是差一点点运气。在分组结果出来以后,得到了辅导员们的普遍暗中关注。武训员不关心这个,他们作为大魔王的角色,只关心怎么保障自己和同事都把水放得恰到好处。
缪林:“怎么不说话?看到老师不好意思啦?”
赵耀从喉管里挤出一声古怪的“呱”。
夏逢池——三班指挥系代表——抬起脸,他眼神空洞而涣散:“什么事都没有……只是……”
缪林:“只是?”
夏逢池:“只是,丛撷英同学刚才向我们提了个问题。”
缪林一听到丛撷英的名字就想起来他那些冷得要死的谐音梗,他看向丛撷英:“你又说什么谐音梗了?”
丛撷英大呼冤枉:“我没有讲谐音梗,不过碰巧在复习木本植物品种的时候想起来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话说出口,缪林已经有不祥的预感。
“绿色的、长毛的,从树上掉下来会对人造成严重人身伤害的是什么。”
梅辛斯塔冒出来:“是什么呀?”
“台球桌。”[1]
“为什么?!”数个困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缪林一下子理解了那些沉默背后空洞的眼神,这不是起了纷争或者冲突,只是纯粹的,被高速旋转的逻辑链撞烧了CPU。
他悄悄退开,放任费解的沉默越传越远。丛撷英的冷笑话堪称病毒级别的逻辑攻击,缪林已经学会了不追究背后的合理性。
——就说台球桌从树上掉下来能不能砸死人吧!
随着这个冷笑话的扩散,更多的冷笑话和谐音梗开始在后舱扩散,直到运输舰到达班加纳卡雨林上空预定位置,还有学生在试图边背降落伞边讲“小熊趴下变成小能”的烂梗。
二班武训员温柔走到她身边,温柔替她固定紧系带——然后一脚把她踹了下去!
她掸掸掌心:“老娘今天真的把这一辈子的烂梗都听完了。”
周围一圈学生把嘴闭上了。
可惜这对他们生理性的尖叫无济于事,大部分学生都是第一次真实体验高空跳伞,在前一周虽然做过不少虚拟训练,可真实和模拟间总是隔着一层玻璃。
缪林欣赏了一会儿他们边鬼哭狼嚎、边挂在高空做题的惨样,用终端拍了点当宣传材料的视频就往回走,一转头就看见程经年推门从前舱出来。
他笑着挥挥手:“来看热闹的吗?你来晚一步,最后一个学生刚刚下去。”
“什么热闹?”沈子珺探头。在她后面,剩下两人也从前舱出来。
梅辛斯塔看看缪林,又看看程经年,疑惑歪头:“缪老师,你不会不知道,我们也要跳伞下去吧?”
缪林:?!
他不只是瞳孔地震了,整个人都猛地抖了一下。
“不是吧?程老师真的没和你说?”
程经年对上缪林的眼睛,他褐色的眼瞳此时湿漉漉的,像突然被天敌抓住的小动物,流露出强烈的恳求。
“抱歉,我忘记和你说,”程经年垂眼回避了他的视线,“运输舰降落不便,所以我们也要一带一跳伞下去……”
“一带一?不是我自己跳吗!”缪林眼睛一亮。也许这就是拆屋效应的伟大之处,在以为自己要这么毫无准备单独跳下去之后,有搭档一起高空跳伞也变得和蔼可亲。
更别提程经年一直以来给他的印象都很靠谱——除了这次忘记说。不过这也有他自己一部分责任,在那次羞耻评论对轰以后,他和程经年就没讲过话。
“对啊,高空跳伞对咱搭档来说就是洒洒水啦~”梅辛斯塔对着他眨眼睛,军医贝亚习以为常,熟练地为两人固定装备带,“武训员训练里可是包括单臂持枪负重迫降的哦!”
“没那么夸张!”沈子珺在带着搭档消失以前留下一句辟谣。
二班的姐妹俩更是在一声“芜湖!”后先走一步,很贴心的给缪林留出空间。
缪林看看正在往他身上绑装备带的程经年,咽了口唾沫:“我有点腿软了哥……”
系带被突然收紧,缪林向后一倒,直直撞到程经年身上。对方的手臂环过他胸口,最后在肩膀附近停住。缪林感到肩上传来的向后的力度,将他下意识前倾离开的一段距离消灭。
“待会儿向后靠,贴紧我,头贴在我肩膀上。”
“这样?”缪林紧张地向后一倒,被一只手挡住。
程经年托着他的后脑,放在自己左肩上,继而低头替他调整大腿处的装备带:“勒吗?”
“刚好,”缪林没话找话,“不能贴右边是会妨碍你操作吗?”
程经年的动作停顿一瞬:“不是。金属会硌。”
缪林也一愣。他们身高差合适,自然后仰头时刚好枕在程经年颈窝。程经年的右耳到右手指尖都被辅助义甲覆盖,相比起来左侧人类的血肉确实更舒适。
最后检查过一次装备带固定处,程经年很快略过这个话题:“跳下去以后记得闭上嘴,落地前把腿抬高,不要尝试踩地。”
“闭嘴是因为尖叫太吵还是会喝风啊?”缪林一紧张话就多。
“会丑。”程经年言简意赅,“我数到三,我们往下跳。”
“等等……!”
“一。”
“哥你是我哥那我能闭上眼睛吗?”
腿上传来推力,缪林被迫向前迈出一步。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可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发生什么实在有点可怕。
没事,起码还有一个数做心理准备——
“三。”
他听见程经年在他耳边说。
下一瞬,风声骤然变大,高空的气流翻卷扑面而来,将缪林即将脱口的尖叫堵了回去。他好像被无形的气浪拍打着,强烈的失重感中,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死死抓住被塞到手中的装备带。
程经年——!
[1]:非原创笑话,但是我很喜欢,夏日清凉时刻
被传染了不知名的流行病毒然后发烧了,大家要注意身体健康呀……[心碎][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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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辅导员上岗第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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