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发现了吗?各位神使的实力,远低于你。”郝思穹不答反问:“你难道不想尝试?”
“尝试什么?”乔南不禁喉间发紧。
郝思穹仿佛天经地义般道:“吃吃看,看能否增加你的力量。”
霎那间,卫琳娜被控制的画面蓦然出现在乔南脑海。卫琳娜痛苦、战栗、脑脊液流出,但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乔南的意识在探向对方时,确实有种被蛊惑般的失控。
她是想吃的,只是那种渴望被常规思维狠狠压制,令她甚至没能察觉。
这个认知太过颠覆。有一刻,乔南觉得她根本不认识自己。
也是此时,郝思穹道:“那是超敏者的本能。虽然没有太多依据,但我们一般认为,越是本能强大的超敏者,其天赋越接近于神。所以我很奇怪,你明明实力很强,却好像没什么**。”
**?什么**?探索?变强?掌控?
乔南天生抵抗那些概念,只觉得活着已经足够疲倦。生活在一个人口几十亿的星球上,从小竞争到大,无声的厮杀一轮又一轮,还不够吗?又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然,早在和东海帮帮主相斗那次,她就亲身体验过超敏者互食的情景。她当时足够警醒和惊恐,已然预见到那种行径的可怕影响。只没想到,眼前这一个超敏者聚集而成的团体,竟也公然支持彼此间的弱肉强食。
她不禁问:“卫琳娜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郝思穹冷漠地点了头,似乎他最大的仁慈,便是允许卫琳娜刚才离开,不必亲耳听到这一场**裸的对话。
乔南更不能理解了:“那她图什么呢?”作为教会一员,即便能力不足,她难道不想亲自接触到神,获得那什么真理吗?明明在过来的路上,她说起天知教会的追求,是那么虔诚与热忱!
乔南不是可怜她,却也是可怜她。
郝思穹沉默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片刻后,忽而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想过,这座岛是怎么被发现的?”
乔南当然不知道,也不知道这突兀的问题从何而来。
见她不理解,郝思穹试图启发:“那时候并没有大变异,自然也没有抵御神光、防止变异的需求。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建教?”
乔南有点跟上了他的思路。这确实很奇怪,就譬如某种武器还没被研制出来,克制那种武器的防具就先被发明了。
郝思穹所需要的应和,似乎也就是一个明白的表情。他不再等乔南开口回答,直接继续:“那是因为,黑石的辐射其实就类似神光。只不过它是从□□到精神,影响的强度也远没有那么大。神使和教徒,也就是琳娜和老徐,你看他们像不像削弱版的超敏者和变异者?”
像!一旦被点明,两相的对比再明显不过。那么也许最早,是这里特殊的超敏者数量,吸引了天知教会的注意。虽然,那些都是实力很弱的超敏者……
仍是不需要乔南回应,郝思穹又道:“所以,外面的大变异,在这里已经上演了上百年。那你觉得,这里在做什么?”
这次他没有自问自答,而是给足时间,等待乔南。乔南也正思考到一个不敢再深想的边界。
她尝试先给出一个自己更期望的答案:“你说过,你们最开始在四处寻觅同类。可超敏者太少了,且很可能早投身其他信仰。所以,你们想自己培养同伴?”
这个猜测已足够残酷。因为教派想要壮大,超敏者想要同类,普通人便被劫掠至此,接受辐射的筛选,一轮又一轮,至死不休。
可郝思穹没有认可这个猜想。他微微牵起嘴角,眼露极少见的讥讽:“不。你对有天赋的人还不够了解。在危及生命的时刻,他们确实会想团结力量。但你猜,一旦脱离险境,他们是想发掘更多天赋者,还是希望其他人都是蠢材?”
答案不言而喻。除却师徒传承,感怀高处不胜寒的人,从来只希望高处别冷,绝没想过另起高阁万座,将高处连成又要重新赛跑的跑道。
但如果按这个思路,答案便会滑向另一个更加可怖的猜测。乔南抑制住厌恶,确认道:“那你们,是在培养可以食用的精神体?”
“不是‘在培养’,而是‘被培养’。”郝思穹轻描淡写:“历代神使长只在天生的超敏者间传承,我们这种由纯净之地激发而成的神使,本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直到大家推选了当时很年轻的我……只一个晚上,岛上再没有比我更年长的神使,我也成了新的神使长。”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没有骄傲,也没有惋惜。这令人同时产生共情和苛责,乔南不禁问:“那你们就可以离开了,为什么不走?”
既然这里可怖,便该逃离,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可她所见的教众无比虔诚,绝不是大变异后才匆匆回归这里。
果然,郝思穹立时反问:“为什么要走?”
一瞬后,他自己反应过来,道:“你误会了。我们牺牲和反叛,并不是厌恶这里,而恰恰是因为,以往的神使长根本没有真正在意‘天知’。他们沉溺、满足于做一群人的王,忘记了教会的宗旨和初衷。他们在渎神。”
“你们……”乔南感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用神洗脑教众的祸首,应该从未想过,会因为洗脑太成功,而被推翻、杀掉。而如今的神使和教徒,大约也是历来最为虔诚和热情高涨的一代。
特别是命运般的,他们又遇上了大变异。多年前的那次反叛,郝思穹的成长和强大,仿佛都在为了这一次机遇早早准备。
这样的遐想令乔南心情激荡。她喜欢跳跃出个人的视角,正如她会为漫游于天地间的幻梦而心动。但同时,她又是理性而谨慎的。她划拉起餐盘里剩余的食物,换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郝思穹用余光瞄着她的动作,露出极浅的笑容。和之前的讥讽不同,这个笑富有明显的善意和友好。
“我认为,如果你知道这些,会更理解我们的处境,从而做出我期待的回复。另外,你也能对琳娜好一些,让她少感受一点嫉妒和惊吓。”
这是无可指摘的回答,乔南完全能够接受。因此,她快速将最后的食物归拢,将它们塞入口中,以避免浪费,以及准备结束相约的对谈。
如果她的感觉没错,半个小时大约快到了。
郝思穹却在这时突然问:“对了,你来这边,是不是想问,我们请来的超敏者到底有几位?”
乔南愕然抬头,咀嚼的动作都戛然而止。对方没说错,她正是意识到合作的候选可能不只自己,所以想来试探一二。
她的猜想有两项依据:一是郝思穹作为岛上唯一的实力派,没有亲自看管她,有可能是因为需要被看管的,不只她一人;二是白天她已经被逼到差点答应,郝思穹却忽然给了她一天半时间回房间思考,就很像是下一位候选人已在路上,他作为面试官需要迅速赶场。
人数的不同,直接影响了供需关系,以及她拒绝或再谈条件的底气。而既然对方这么问,很明显,确实不止一位。
乔南心中有了定论,咽下口中食物,道:“是的。所以有几位?”
“具体不能告诉你。”郝思穹站起身,将自己的座椅往桌下推了推,为乔南让出更多的行走空间,语气依旧淡漠:“不过,我可以送你一个有意思的小消息,你应该会喜欢。”
光凭语气,并不像可能喜欢的样子。但乔南还是配合地放下餐具,不再多问,起身,洗耳恭听。
“你之前很在意郁维,我当时想要研究他,所以部分隐瞒了你。他患有多重人格障碍,有一重人格就是狗,叫哆哆。他没有骗你,祝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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