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她毫无办法,力量上的绝对弱小,和天然对于养育者的依赖,使得她越发感受从□□至心灵的痛楚,越痛越哭,越哭越被打,仿佛无尽的恶性循环。后来某一次,她发现了一个秘诀。她可以幻想她不是她,她可以幻想被打死也无所谓,好像就真的不痛了。
现在的处境,似乎也可以试试那个简陋又幼稚的办法。她的意识渐渐抽离,只是不是从□□,而是从原本的意识中。她躲在一个擅自认定的黑暗一隅,冷眼旁观起眼前脆弱又渺小的灵魂。
灵魂苍白黯淡,被强烈的光明照成和光同尘的透明。没有人会在意这种一眼就能被看透的、贫瘠的存在,只会将其当作不起眼的物件,毫无威胁的背景。这样很好,高高在上的神们不在意她,便可任由她随波逐流,自由飘荡。至于飘去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时间流逝,让关注停止。
没有“心”的灵魂漫无目的地等待着,甚至逐渐忘记等待本身。它木头木脑,躲过了一遍遍审视与探查,也被陆续获得生命的、更为微小的物质们所排挤。那些由神的意志贯穿所生的生命体,本能地对力量和光明趋之若鹜,自然乐于将缺乏渴望的对手踢出队伍。
它当然不在意,也很幸运地,并不起眼。被淘汰的生命体千千万,它又算得了什么呢?它只是平静地接受,隐秘地满足于恰好被推向了远方,并期待越来越远……
在乔南重新掌控自己意识的时候,她已摆脱光明,漂浮至不知是哪的新的黑暗中。她甚至说不清自己有没有到过这里,因为哪哪都差不多,而哪哪又都在日新月异。
【你竟然成功了,恭喜。】
郝思穹的消息再次浮现。乔南茫然四顾,并没有看到另一颗哪怕暗淡、微弱的光点。
【别找了,我在你的意识里,我没有恶意。】郝思穹过于及时的解释,无疑说明他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乔南放弃寻找,疑惑和茫然却并不减少:【你怎么会在这?其他人呢?】
郝思穹安静了片刻,才道:【没有其他人。我们教会已经得偿所愿,其他来客里,我只为你留了半条生路。我也不是完整的我,只是一小团能够简单思考的记忆碎片。】
乔南惊愕,不可置信:【你的说法很矛盾。如果你能救我,为什么不救你自己?不救你的教众们?】
【呵呵。】
郝思穹的反应令人一滞,乔南分不清他是真笑还是冷笑。所幸,对方随即解释道:【你果然有很多问题,但我的能量不多了,请你暂时安静,先看看我的说法,可以吗?】
乔南沉默,表示自己的配合。下一秒,她被拖入一副骤然展开的画面,郝思穹又以一个幻影的形象,站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教堂内郝思穹的房间,柔和的阳光从高处的窗户中投下,是乔南没有见过的温馨和宁静。郝思穹的样貌与之前无二,只是神情和姿态格外松弛,甚至显出一些不加遮掩的疲惫。他注视着乔南,堪称温和地笑了起来。
“首先,乔南,我想谢谢你,为你救了老陆。”
“虽然我确实利用了他,但也真心将他当作朋友。所以,我早早计划了这份谢礼,并在刚重见时就送给了你。就是圣坛上的那次治疗,你一定记得吧?我甚至还担心不够保险,又将琳娜指派给了你,希望能增强你的精神力。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接受了她?”
“我猜你没有。你心软又固执,行动上很容易被琐碎的现实牵制,内心的观点却不易被改变。”
“这点和我很像。不用怀疑,我其实并不在意神或真理,只是我的兄弟姐妹们喜欢,我便帮助他们追寻,陪他们走一趟。他们得偿所愿,我也实现所想,我们都不需要被救。希望这能消解你的疑虑,接受我的好意。”
“那么现在,你大概想要思考,下面要做什么了。很抱歉,在这个问题上,我提供不了你任何答案。”
“因为恭喜你,你自由了。”
“我应该在最后分出了一些能量给你,你也经受过神识的洗礼,那两样足够你在遥远的宇宙中游荡,直至找到新的能量源。某种意义上,你已经成为了完全精神体——这个,我也同你说过了吧?如果我没猜错,那样的自由是你想要的。”
“你也不必怀念地球,地球在被神看到的那一刻,命运已然注定。你也见识过神了,他们相比人类,就像人类相比蚂蚁。他们对于地球的兴趣,便是地球的灭顶之灾……”
“不对!”乔南之前一直安静聆听,分辨着留言中的信息,但在这一刻,她不受控地打断道:“为什么要说灭顶之灾?你和我说过的,明明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新世界,而且地球上还有那么多变异体,就算变异体终会疯狂,也还有绝缘者,也还有地球本身。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由郝思穹记忆构建的虚影,露出古怪的笑容:“原来我是那样忽悠你的。看来,你还有特别在意的人。是谢益吗?还是家人?”
乔南绷着脸,只想要尽快的回答。
“不好意思,开个玩笑。”郝思穹主动结束了并不好笑的揶揄,深深叹了口气:“你果然还是心软,我该想到的。我这样说吧,即便你说的都对,但你缺乏了一个常识——完整吞噬精神体,是可以全盘获取对方记忆的。而现在,我,还有其他人,应该已经全部被神同化了吧?同化,也是一种吞噬。也就是说,如果神想找到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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