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安一路走到宫门,偶遇了几位入宫面圣的大臣,但没想到,她还碰见了恭王沈迟燕,裴怀安很是惊讶。
自新皇登基,宣武侯被夺了京郊大营的兵权后,恭王就一直安分守己,极少露面,不但不曾像谨王那般宣泄不满,还称病推却了早朝和绝大多数的拜帖。
这还是自丧礼之后,裴怀安第一次见到他。
恭王见到裴怀安,立刻抬手行礼,态度举止,叫人无可指摘。
裴怀安回了一礼,主动开口询问,“难得一见殿下,今日进宫是?”
“今日是皇兄生辰,故而入宫请旨,探望太后。”恭王微笑,柔声说道。
裴怀安闻言越发惊讶,恭王是由生母冯太妃养大的,与明德太子和太后并不亲近。
但恭王此举若说是出于孝道,也合情合理,裴怀安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她想了想,提醒道:“太后现下正在午睡,殿下可能要等上一会儿。”
恭王点头,“无妨,谢过雍王殿下。”
他道过别,便往宫中走去。
裴怀安看向宫外恭王低调窄小的马车,一时难言心中古怪。
径直去了长宁长公主府,裴怀安认真地选了几处将备好的松树种下。
松树常青,待过了秋,百花衰败,也能为长宁留一抹绿意。
如今这府中,也算是修整得差不多了。
还有不到四十天,长宁就会住在这里。
裴怀安几乎是数着日子在过这四十天,每天抱着腓腓想办法打发这漫长的时间。
某天,她忽然想起,给副将陆小白写了信介绍腓腓这位美猫,还在书信的末尾印了腓腓的爪印。
陆小白回了厚厚的一封信,前面一半是众将对腓腓的赞美,后一半则是陆小白对裴怀安的控诉和嫉妒,最后道,计划成功。
裴怀安欣喜万分,当即入宫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皇帝与长宁。
先前边境两军交战,裴怀安一面设计巧杀了辽国几员善战的大将,一面在辽国都城传播流言,说辽军战败是因大将军云翰心怀叵测无心战事,后辽都盛传武状元史策骁勇善战一心为国,裴怀安也顺水推舟。
现下陆小白道,辽国皇帝已经将他那位皇叔云翰调回了京都,另派了史策接任大将军一职。
史策此人,为人怯懦,上任后立刻将辽国驻军后撤三公里,隐隐示弱,辽军无强将,自是不敢再战。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长宁也露出笑意,“如此,怀安可久居京都而无虑了。”
裴怀安闻言露出笑意,这也正是她欣喜的原因之一。
皇帝称赞裴怀安的计谋精妙,裴怀安摇头轻笑,辽国统一各部建国,至今不足百年,打仗靠得,是强悍的体格和健壮的烈马,是在平原上进退自如。
但他们却不善谋略,这才会轻易中了裴怀安的计策。
传达了好消息,裴怀安回府后忍不住抱着腓腓再高兴一次,却发现腓腓有些古怪。
腓腓一反常态的爱叫,总是蹭裴怀安,对着她撅着屁股摇尾巴。
裴怀安先是疑惑,而后猛然意识到,腓腓大约是发情了。
这让裴怀安有些手足无措,照理似乎应该给腓腓找只公猫来,但哪只公猫能配得上长宁送她的腓腓呢?
裴怀安连忙在深夜敲开了林絮的房门。
林絮睡得正香,被叫醒有些恼火,但打开门看见裴怀安抱着猫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前,气便消了。
只觉得,裴怀安担忧焦虑的样子,看着有些好笑。
林絮打着哈欠让裴怀安抱着猫进房间,她翻翻找找,终于找出一瓶药丸来,这是她从古籍上找到的,应对猫发情的方子,因为早预料到这一天,就提前改良了药方,制好备下。
两人合力强行喂腓腓吃下,裴怀安方才松了一口气,抱着腓腓温柔地安抚它。
“今日下午,姐姐不在府中,”裴怀安笑道,“小白传来了好消息,还不曾告诉姐姐。”
林絮倒了杯茶提神,困得有些漫不经心,但见裴怀安开心,也弯了弯唇角,“是什么好消息?”
“先前的计划已成,现下可安心留在京都了。”裴怀安话语间满是笑意。
林絮一愣,嗯了一声,放下了茶杯。
裴怀安疑惑道:“姐姐不高兴?”
林絮垂下眼眸,摸了摸腓腓,“北境太平,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腓腓吃了药,又被两个人轻柔地抚摸着,半闭着眼睛打盹,裴怀安笑笑,“腓腓困了,姐姐也睡吧,打扰姐姐好眠,姐姐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林絮摆摆手,“走吧,我哪会和你生气。”
裴怀安走了,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林絮想着裴怀安的话,躺在床上毫无困意。
若是再不回北境了……
林絮一夜无眠。
……
九月初三,长宁出宫建府。
往来庆贺的人在长公主府门前排起长队,公主府的长史收了一箱的礼单。
裴怀安抱着腓腓和长宁在凉亭翻礼单,不少官员出手比她们想得更阔绰。
裴怀安挑了挑眉,将手中那本厚厚的礼单合上,对着长宁晃了晃,“吏部尚书梁度的礼单。”
“怎么?”长宁悠闲地端起茶杯,嗅着茶香,眼中透着笑意。
“他可是丞相的门生,一向敬重丞相,如今却送你这样厚的礼,朝堂之上,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长宁抬眼看向裴怀安,唇角微扬,“十一月,各地学子进京会试,殿试之后,丞相便会辞官。”
长宁眼中少有地露出几分自得,“如此,如何?”
“长宁,你是如何做到的?”裴怀安实在惊讶。
丞相助谨王夺嫡失败,皇帝自然是容不下他的,可丞相在朝多年,根基深厚,皇帝也不能轻易动他,这半年来长宁几乎日日到御书房帮皇帝批阅奏折,便是这个原因。
丞相不可废却不能信任,想要削弱他的权势,就只能在培养出可靠的班底前事必躬亲。
长宁起身,踱步至池边,裴怀安放下腓腓,跟了上去。
侍女极有眼色地给长宁递上了鱼食。
长宁捏了一点撒到池中,鲤鱼们就都游了过来,争抢着。
裴怀安明白了。
“丞相不肯退,是因为他要趁权势声望犹在,为后辈铺出路来。”裴怀安道,“你给出了什么条件,让他能够满意?”
裴怀安突然想起了什么,“长宁……你……”
“新皇登基,会开恩科,此次会多加关照寒门子弟,其中翘楚,与丞相次孙,哪个可用,哪个便是本殿的驸马。”长宁曾经的话突然回荡在裴怀安耳旁。
她几乎就要忘了,这段时间她与长宁相伴如此融洽幸福,她早就将这句话抛之脑后。
可是……
裴怀安突然觉得有些胃痛,耳边嗡嗡作响。
长宁转头看她,被她捂着胃紧皱眉头的样子吓到了,抓住她的手臂,紧张地看着她,“阿悔,你怎么了?”
“殿下已经决定好自己的婚事了吗……”裴怀安脸色苍白。
长宁一愣,抓着裴怀安的手微微放松,裴怀安脸色更加难看了。
终于,长宁开口道:“你误会了。”
裴怀安的眼中露出几分希冀。
“我不曾用婚约作为条件,丞相的长子温重与谨王牵扯太多,次孙温琮亦参与其中,皇兄与我都不觉得他们可用。”
裴怀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和皇兄给出的承诺,是他的嫡子温衍可以由他举荐入仕,皇兄会不计前嫌委以重任。”长宁继续说道。
温衍?
裴怀安很熟悉这个名字。
丞相温昌言宠爱妾室吕氏,他最疼爱的长子温重便是吕氏所出。
曾经丞相夫人柳氏与吕氏先后怀孕,柳氏生下长女温景,吕氏却又为温昌言生下次子温浩。
温昌言自那时起更加偏宠妾室。
后来柳氏终于生下嫡子温衍,温衍却一直体弱多病,不得温昌言喜爱。
在温重、温浩都不可用的情况下,温昌言愿为温衍铺路,裴怀安虽然惊讶却也理解温昌言不愿家族没落之心。
可温衍能入朝为官吗?
裴怀安与温衍是京都世家子弟中体弱多病的代表。但裴怀安是因为太后当年为隐瞒她的身份,才传出那样的流言,温衍却是货真价实。
他很少出门见客,据说缠绵病榻常年汤药不离手,身材瘦小,十六岁了才长到五尺*高。
当年裴怀安与明德太子一同去过几次相府,从未见过温衍,次次都是病中休养不便见客。
裴怀安有些诧异,“他如今身子好了?”
长宁犹豫了一下,“应是无恙。”
一时沉默。
裴怀安又想起先前自己的误会,用力抓住护栏,闭上眼睛,有些懊恼。
“抱歉,长宁,先前是我失态了。”裴怀安低声道。
长宁看着她,目光中隐隐透出不忍,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阿悔,过去的话,你便当我没有说过。”
“什么?”裴怀安还没回过神。
“无论是丞相次孙还是科举翘楚,我都不会嫁。”长宁道,“阿悔,我虽然……但我也不会嫁与别人,你不必,不必担忧。”
裴怀安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长宁,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偏巧这时,腓腓过来蹭她的衣摆。
裴怀安抱起腓腓,低头遮掩自己上扬的唇角,“好,长宁,我知道了。”
腓腓抬头想要舔裴怀安的脸,它真的很温暖,很柔软,很可爱,裴怀安轻笑了一声。
长宁看了她一眼。
裴怀安轻笑着靠近长宁,“长宁,我饿了,一起用晚膳吧。”
长宁偏头避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这里设定是一尺等于30厘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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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当我没有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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