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不可。”皇帝看着长宁，心中有些沉重。
他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错觉，长宁似乎开始隐藏自己的想法。
可下一刻，他问长宁应该提出怎样的条件时，长宁又坦荡畅言。
待长宁离去，皇帝靠坐在龙椅上，拿着辽国的国书久久不能回神。
女帝……
又不是太祖、文帝的时候了……
开什么玩笑……
只见他沉默许久，忽的愤然摔碎了茶杯。
“茶都凉了不知道换新的吗!徐束!你是怎么做事的!”
徐束连忙上前收拾碎片，“陛下喜怒，奴才这就去换。”
皇帝站起身，“不必了!随朕去看看吕妃。”
“是，陛下。”
……
和谈的条件送往北境，裴怀安带着陆小白和周都来的使团一起去了木柤。
刚到木柤，她们就听说了龙吟的传闻，百姓都在传当今女帝乃真龙转生。
裴怀安心知又是云初设计的把戏，与陆小白相视一笑。
到木柤的第一天，云初在皇宫设宴款待使团。
辽族善歌舞，喜食辛辣，钟爱美酒，云初真心设宴，宾主尽欢。
唯一让裴怀安觉得不舒服的。是坐在云初身旁的太后时常看向她，目光不善。
她不明白哪里得罪了这位太后，好在对方虽心有敌意却没说什么、做什么不合时宜的。
第二日，云初事务繁忙，没有闲暇与裴怀安交流，派了几位大臣与使团谈判，裴怀安便与陆小白偷偷出去闲逛。
辽国的城池都是仿造周国的建筑建造的，看着没什么新奇的。但有些辽族特色的手镯香囊很是有趣，裴怀安觉着新鲜，想着日后给长宁看看，便每样都买了几个。
两人有去了酒楼，昨日宴上有道辽国特色的三味烩味道新奇，裴怀安和陆小白都想再尝尝。
裴怀安又点了许多没听过的菜，要了壶奶酒。
陆小白一反常态，没有关心裴怀安点的菜，一直盯着店小二手背上的刺青看。
“请问你手背的这个刺青，是什么意思啊？”陆小白问道。
店小二脸色一变，“两位，不是我们辽国人吧？”
裴怀安轻笑道：“我们是周国的商贩，难得来辽国一次。”
“原来是周商，”店小二的态度顿时又变好了许多，“这是我们辽族的刺青，是保佑平安的意思，一般小时候生了大病，就会纹上这样的刺青，以求保佑。”
裴怀安恍然，“原来如此。”
“那若是把这图样绣在香囊上呢？”陆小白追问，“先前在街上，有看到这样的香囊。”
店小二哎呦一声，“您可千万别买，这图案要绣在香囊上，就不是好意思了。那都是年纪轻轻克死全家的人，带着那样的香囊，为亲人祷告来世，向亲人赎罪的。”
陆小白笑了笑，“谢谢你。”
“您客气。”店小二笑道，“有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去给二位上菜了。”
裴怀安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出神的陆小白，“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没什么。”陆小白笑了笑，乖得有些不像她。
裴怀安诧异地摇了摇头，觉得陆小白似乎长大了，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很快，菜上齐了，酒也送了过来。
裴怀安饶有兴致的一道道品尝，觉得味道都很不错。
她正高兴地吃着，看向陆小白，却见她兴致缺缺，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白，怎么不吃？”裴怀安问道，给陆小白倒了一杯奶酒。
陆小白笑了笑，端起酒杯干了一杯，顿时嘶了一声，“好辣好辣。”
裴怀安哈哈大笑，“哪有你这样喝酒的，小二都说了这奶酒烈的很。”
陆小白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没听见吗。”
……
和谈双方大抵都能猜到对方的底线，只是都还想再试试能不能多争取一些好处，所以一直没有得出结果。
云初和裴怀安由他们去吵，只每日听听谈判的结果。
云初虽然每隔一日叫裴怀安进宫一次，但都不提和谈之事。
自从她知道裴怀安是女子后，就对她抱有很大的兴趣，这次特地要裴怀安来，一是二人先前合作愉快，二是想和裴怀安多接触一下。
今日，她又叫了裴怀安入宫同她下棋。
棋盘上的裴怀安比战场上更杀伐果决，让云初觉得很新奇。
她犹豫着落下一子，“你们周国人都喜欢下围棋吗？我们大辽更喜欢虎棋。”
“虎棋？”裴怀安干脆利落地落子，想了想，笑道，“在大周，我们称之为象棋，不过大周的确围棋之风更盛。”
云初看着棋盘皱眉思索，“你与那位长宁殿下常一起下棋吗？”
裴怀安眉毛轻扬，复而低眉浅笑，道：“是的。”
云初看着她的笑容，竟不自觉跟着笑了下，她落下一子，“你们之间，输赢几何？”
“长宁常胜我半子。”裴怀安一边落子一边道。
云初抬头去看她的眼睛，没看到懊恼或羞愤，只有柔软的情意，一时有些失神。
裴怀安久久不见她落子，抬头疑惑道：“陛下？”
云初回神，匆匆落子。
裴怀安一看，笑道，“如此，陛下便输了。”
她抬手解释，云初顺着看到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指尖还泛着一点点粉色。
云初掏出手炉递给裴怀安，“可是天冷着，手有些凉？”
裴怀安一怔，有些不解，婉言谢绝了。
云初也没再劝，收回手炉，轻轻笑了下。
“陛下，”侍女上前禀报，“太后娘娘来了。”
云初微微皱眉，看向裴怀安。
裴怀安闻言起身，“那外臣便先告退了。”
“好吧。”云初起身相送，“改日再见，你平日可还有什么喜好？”
裴怀安想了想，“有时闲来无事，兴致一起，会作画一幅。”
“哦？”云初笑道，“够雅致。素闻周国人琴棋书画皆通，果然如此。但论起骑射，只怕不如我们大辽的人。”
裴怀安轻笑一声，“骑射我大周子民亦有学习。”
“那改日，你我比试一番，可敢？”云初挑眉，得意地看着裴怀安。
“却之不恭。”裴怀安拱手笑道。
云初忍不住笑了，看到旁边的侍女，又收敛了笑意，叫人送裴怀安出宫。
待裴怀安走远了，她才道，“让太后进来吧。”
太后走进书房，看着桌子上的棋盘，皱了皱眉。
“阿初，怎么下起围棋来了？”她坐到云初身旁。
云初弯了弯唇角，“闲来无事罢了。”
“那怎么叫了那个周国的王爷来，阿初，我头一次见你这么关注一个男人。”太后伸手去摸云初的脸。
云初起身，躲开了她的动作，背对着她看向窗外，“你想多了，她可是个男人。”
太后坐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隐隐有些焦躁不安。
隔了一日，云初请裴怀安进宫，两人直接去了校场。
云初命人备好弓箭，牵来两匹好马。
她拍了拍马背，对着裴怀安笑道，“如何？”
裴怀安仔细看了看眼前的马，乃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忍不住开口夸赞，“很不错，辽国的良驹着实出众。”
云初翻身上马，俯视着裴怀安，“说好的，你我比一场。怎么比，你说了算。”
裴怀安环视四周，略一思索，开口道，“以此为始，每隔七丈设一靶，依次白矢、参连、剡注、井仪，先完成四射到达第五靶处者胜，如何？”
“好，依你所言。”云初即刻叫人去布置。
裴怀安于是也上马等待。
待来人禀报已经布置完备，两人相视一笑，立刻出发。
白矢。
参连。
剡注。
井仪。
裴怀安迅速射完最后一箭，奔向第五靶。
云初慢了她一步，只见裴怀安先她到达，而后勒马回首，马儿嘶鸣人立，裴怀安稳稳地坐在马上，看着她笑得意气风发。
“陛下，如何？”裴怀安温柔清澈的声音带着笑意传到她的耳边。
很漂亮。
云初望着裴怀安一时有些失神。
待裴怀安下马，牵着马走向她，她才回过神来，下马笑道：“不错，你胜了!”
突然，裴怀安身后的马不知为何突然暴躁起来，抬起蹄子踏向裴怀安。
“小心!”云初惊呼一声，顿时变了脸色。
幸而裴怀安身手敏捷，察觉不对，立刻侧身退了几步，躲了过去。
旁边的侍卫也迅速围了过来，治住了马。
云初拉过裴怀安，怒斥道：“这马是怎么回事!是谁负责的？”
一名马奴从后面跑了过来，“这马是奴才一直在照顾。”
“拉下去，杖责五十。”云初看着他，语气冰冷。
裴怀安皱眉上前一步，“且慢。这马是为何突然暴躁？”
云初看向侍卫。
侍卫连忙检查了一下，“没有外伤。”
马奴也上前查看，“陛下有令，特意选了最好的两匹马来，这匹马向来出众，但性子烈，应当是一时有些不耐烦。”
裴怀安轻笑，“这可是军马？可有专人训马？”
马奴道：“不是，没有。”
“那这也不算是马奴的错，毕竟我与这匹马第一次见，与它不曾磨合，马使性子也是正常的。”裴怀安笑道，“左右我也无事，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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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入木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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