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呸!入寨子,你也配。”

“大胆,竟敢辱骂官差,还扰乱办案罪加一等”郭松手指刚才朝自己啐口水的猎户怒骂“你们这群刁民,若再不开门后果自负!”

“休想!”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悬空直上,射入那猎户胸膛。

猎户失去支撑,从高墙落下。

“阻挡查案者杀无赦!”

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抹鲜红踏雪矗立在苍茫天地间。

宋执墨轻步从披甲士兵身后走去,他没有耐心去听那些聒噪的争吵,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要么开门接受调查,要么死。”

猎户那边死了人,人群沸腾起来,寨墙上的人迅速摇响哨所上的警钟,沉重是钟声很快传遍整个寨落。

不知何时屋外热闹的嬉笑声突然消息了,还不时传来阵阵哀嚎。

对素问来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徐照野的腿伤,断骨重接难度极大,若在医馆也许会简单许多,但这除了一张方桌,一卧床榻,再无其他。

好在她在寨子里找到了些不错的柳木,这些柳木具有韧性比起之前平伯砍得断枝更适合做固定夹板。

错位的断骨已经被她接回,素问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这可是个大工程,以往需要两个人协作,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也没想到,只靠自己一个人在这间小屋子里接好了一个人的腿。

她真的感觉不到疼吗?从忠勇祠到村寨素问就没听到过徐照野喊过一声,那怕连闷哼声都没有。

素问静静坐在她身边,从水里捞出毛巾拧了拧,一点点擦去徐照野额角渗出的汗珠。她明白,她不是感觉不到疼,她只是在忍,拔箭的时候她在忍,接骨也在忍。

她察觉到徐照野嘴唇翕动,似是要说什么,贴近她身侧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突然门被撞开,一个人被重重砸在桌子上,素问走到门前,隔着门框她才看清外面早已变了天地。

素问扶起倒在地上的人对外面的人大喊“你们干什么!”

衙役冲进屋子抓起两人,把两人带到一片空地,躺着几个人,他们身上一道血痕,靠近可以看出刀口整齐,几乎是一刀毙命。

“说,什么人?”

在寨子的正中央有一高台,高台上坐着一个身穿官袍的男子。

红衣耀眼,似乎替他摒去了世俗的周遭,玉冠束发,身形如松,满身清贵之气。

“说!”许直喝到。

“济,济善堂大夫”素问颤巍巍回答,她抬眼这次她没有看向高台上那人,而是目光向后落。

族长和几个族老都被摁在一旁,他们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但聂胜还在挣扎,他被几个兵卒死死摁在地上,聂胜的力气比他们大些。

几个人摁不住他,后面冲上来一个衙役手持棍棒,一下敲在他背上。

铠甲砸地,溅起一片雪尘。

“大人,屋里还一个?”衙役们发现了躺在床上的徐照野,又出来禀报。

素问大脑一片空白,但听到衙役禀报,她撑起胳膊,挡在门前。

“她是军政司来查案的,受了伤,你们别去打扰她。”

郭松冷哼“军政司的将军在这儿,还敢冒充军政司胆子不小啊。”

刚才一番打杀,高台上的大人似乎累了,进来后便再没说一句话,剩下的事自然由他代劳,他转头对衙役吩咐道:“把里面的人带出来,他们这些人拼死守着这间屋子,里面的人说不定是主谋。”

郭松说完,眼睛不自觉向高台处瞟了一眼,见宋执墨没什么表情更殷勤起来。

一盆冷水泼下,徐照野被彻骨的寒意激醒,被柳木固定的左腿像被扎了数十根尖刺直插骨髓。

还没等她看清眼前的情况,一张八字胡的长脸直直怼过来。

“说,什么身份,竟敢劫粮草辎重,有什么目的。”

红衣官袍是御史所配,而高台上坐着的是可弹劾百官的监察御史,他使了银子,凭着这些年的政绩,只要经吏部审核,他马上就能调任,虽不能调入京城但总好比呆在这强得多。

在这样关键时刻他不能让监察御史挑出任何错处,审案他有的是方法。

徐照野左腿被柳枝固定,左腿上的白色布条十分显眼,郭松一眼就注意到,粘有雪泥的官靴一脚踩在这条断腿上。

“说,还是不说?”

“无可奉告”

“嘴硬!”

宋执墨放下手中茶盏,他走下高台,官靴踏雪,红袍展风。

“公子,公子不好了”

许直从南边跑出来,宋执墨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南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救火,快救火!”

军政司将军李成志看着漫天火光对身后兵士大喊,士兵们放开钳制住的人,抓起井边的水桶往南仓赶。

猎户们见粮仓着火,也从地上爬起来忙着去救火。

在这一片混乱中,只有一个人逆着人群走来,郭松殷勤前去迎接,但被宋执墨一把推开,他走到徐照野身前俯身道“不说没关系,回去后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山中西北风呼啸,吹大了南仓的火势。在一片大火下,仓内所有都化为了灰烬。

许直在一片灰烬中找出几具焦尸,“公子是他们几个放的火,我们的人来时他们已经死了。”

地上一片焦土除了几具尸体什么也没留下。

李成志丢下手中水桶愤怒的拽起徐照野的衣领“火是不是你放的。”

“不是”

他面目狰狞“把他带回去我要慢慢审。”

……

叮叮叮,清脆的铃铛声穿透黑夜的寂静,一辆青蓬马车停在驿站门前。

驿卒们子听到铃铛声后就已经驿站外等候,早在一个月前驿站就收到了公文,晋州知州叛国这一消息通过八百里急递迅速呈至朝廷。

叛国一事重大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不到三日就传遍京都,人们纷纷议论,民意沸腾,满朝皆愤。

景仁帝更是龙颜大怒,钦派监察御史宋执墨调查,以抚民安。

宋执墨褪下官袍,换了一身素衣独坐案台,烛光幽幽,把他的影子打在窗上。

许直迎着窗上的剪影推门呈上一封密保“公子,京城来消息了。”

“是朝花阁还是御史台。”宋执墨眼珠清亮,眼底还泛着暖黄的微光。

“御史台急递。”

宋执墨拆开信封,上面一张是户部所拨粮草明细和兵部核查所丢武器账目,最下面是一张密诏。

只有一句话:密查粮草一事。

看完后他引燃纸笺,火舌舔上笔墨,烛火在这一瞬亮起,又黯然落下,最后只剩些灰烬飘扬半空。

“从他们嘴里可问出什么?”

“那些猎户们嘴硬的很,似乎是因为我们杀了他们的人,不过我们从一个叫于豹的人口里审出来。这批辎重是他们在山下发现的,只找到了这一辆,其他的他们没见过。”

宋执墨轻敲两下桌台,似是在想什么。

许直以为是自己没办好事,想起不久前刚挨的五十军棍,他有心中一紧又道:“公子放心,三鞭子下去,他不敢说谎。”

“过些日子找个由头把他们放了,剩下的好好审审。”

“放了?”许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算不是他们劫的,也跟他们有关,若就这样放了,我们这番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留着他们也没用,他们不过是道幌子留着他们才能引出后面的老鼠。

“属下明白了。”

“把灰了清了,官袍该洗了,太脏。“

“是”

许直走后,宋执墨翻开一本书,他在一行字下顿目,一阵风吹过,窗扇被吹开,寒风卷着凉意吹灭了案台上的烛火。

月光正好,皎月当空,他想出去看看了。

宋执墨披了件雪色大氅,漫步月下,一步一印,再次抬头他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天空,繁星点点为夜色作画。

以前他不觉得夜空有什么好看的,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姑娘,那时他们共同坐在城墙顶上,女孩手指夜空对他道:“你看他们好不好看,他们都在看着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徐照野借窗口处留下的月华又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从小立誓,戍守家国,可如今身处牢狱,连星空都看不到了。

城破后她开始惧怕黑夜,不敢抬头仰望星空,夜深人静时恐惧感涌上心头身上的疼痛反而消失了。

即使行动不便,她还是把自己挤在唯一的光亮下,似乎她觉得这束光可以屏退所有黑暗。

“你在那儿?不冷吗?”素问见她坐在风口处,想把她拉到里面来。

“这挺好,能看到光。”

可天公并不作美,这束她唯一想抓住的光偏有人想要跟她抢。

乌云遮月,暗影笼罩,失了这束光,徐照野把自己缩成一团。

黑夜的一角传出阵阵低鸣。

“不要走,不要走……”徐照野很想抓住那束光,可在光消失的那一刻。

冷,很冷,她像被丢入冰河,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就在这时一双温手,在暗流涌动的冰河下把她拽出来,掌心的温度贴着她是手腕一直向上蔓延,热了她的心,好像有一束光又重新打在了她身上。

“别怕,我在。”

徐照野靠在素问的肩头,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这一夜她做梦了。

梦中有一个小男孩,他赤脚在草地上奔跑,迎着夕阳转头对她说:“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阿野。”

她追着光想要抓住他,可在光亮的尽头,她看到了一张温柔的脸。

素问,谢谢你。

这句话出自真心,从她心底发出,真诚炙热。

天际已亮,牢门被推开,许直走进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徐照野把素问轻放到墙角。

牢房幽暗,许直在前面手握一根火把,勉强能照清甬道的路。

一路走来,腐臭气夹杂着血腥气从两边的牢房里传过来。

直到他们走到尽头,这里没有一点光,许直用火把引燃了两边的灯盏,火光微起,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在她眼前渐渐亮起。

锁链声在黑暗中逐渐明晰,徐照野踏阶而下,又是那个影子。

只不过这次他不再着官袍而是玄衣加身,青松的身影立在桌案前。

“堂下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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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待柳暗花明
连载中茶如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