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转眼已到山下,徐照野把素问拉到一旁,俯身一偮。

“素大夫,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愿你一生平安喜乐,身体康健,你我就此别过。”

素问也回她一礼,她没有抬头,目光落在徐照野的腿上“你的腿不能再耽误了,还是早些医治的好。还有,你腿不瘸的时候很好看。”

徐照野有些想笑,她也不清楚这是在骂她还是在夸她,她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素问见她如此好说话,又道“我想要这个,能给我吗?”

那是徐照野带在身上的箭簇。

徐照野取下箭簇,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箭簇。“这个?”

素问以为她不想给忙道:“我不白要的,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你我相互交还信物,即使以后不再相见,也好有个挂念,若日后相见,我们便可以信物相约。”

说罢她便解下她腰间挂着的一个小药盒。

“愿君无病无灾,一生顺遂。”

徐照野看着被递出的药盒,盒上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芍药,芍药枝干挺拔,充满生机。

“这个我不能答应,我这个人脾气倔,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再改,你不必再劝。”徐照野总是这样扒出别人的心思,她拒绝的明白,素问也不好再说什么。

话说两头,她吸了口气,语气淡了些,眼睛却亮亮的,好像眸中的那谭死水又沸腾了。

“不过我这个人更偏执些,我可以死,但不能不明不白的死,我不喜欢被别人当成棋子甩来甩去。”

从失城到今日,她一直沉浸在自责和悔恨中,她似乎都忘了,北州晋州,蓟州,互为犄角,三城共同构筑起北境防线,皆有重兵驻守。

不过半年三城皆失,蓟州被屠,晋州知州投降叛国,而她的北州竟也出现了粮草辎重丢失这样的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出现的又太过巧合,似乎是在告诉她无论她怎么打,这一战都必败。

聂胜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回响,辙印在山下莫名消失,粮草辎重本就是重要军需,既然敢截就会做完全的准备,又怎么会留下辙印。

这些丢失的粮草辎重事关大军军心,必须要尽快找回,天穹的大军很快就会南下,若我方军心不稳,必会社稷动荡,山河危亦。

刚才素问向她要箭簇,射她的那支箭是穿甲箭,所以箭头光滑齐整,而射向素问的那支材质竟比她那支更好,箭杆是一支上好的桦木。

山林中有桦木,桦木虽好制成箭杆却难,猎户们制箭多用杂木,简易方便。

“聂胜,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那支箭是只好箭”

“嗯”聂胜含含糊糊回了一声,他的心思还在猎户们对徐照野无礼上,不免愤然,“这群刁民,真该死!”

辙印在山下消失,猎户们却用好箭打猎,一切的疑点都指向山中的向北寨。

云霞自西北角出,红白相间,熠熠生辉。村寨建在山坳里,四周皆山,寨门外围起一座高墙,相隔不远处修建哨岗,村中甚至还有人在巡逻。

徐照野望着落日静静蛰伏,待到天际彻底泛黑,影子也消失在黑夜里。

“聂胜,寨子就这么大,你带几个人从南面摸进去,记住找到粮车,立刻出来,不要打草惊蛇。”

聂胜得到命令,立刻挑了几个身手好的,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徐照野紧了紧腿上的枝条,又从衣襟上扯下一段布条,把一长刀绑在手腕上,向东边走去。

“等等,侯爷。”一个声音从后面追上来。

“我跟您一起去。”

“你在这等着。”

士卒没明白,以为是因为上次夺刀惹得她不快,他快步冲到徐照野面前,小声嘟囔了句“是不是因为上次得罪了侯爷,侯爷才不让我跟着。”

“你家将军就是这样在背后说我的?”

士卒急了,他没想到自己小声抱怨也能被听到,连忙否认“不,不是,将军从未说过侯爷坏话。”

徐照野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气也消了不少“我记得你有个外号叫飞毛腿。”

士卒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侯爷怎么知道。”

她边走边说“我见过你,斥候营里跑的最快的一个,我留你在也是这个原因,如果两个时辰后我们没出来,你马上去县署,再跑一趟军政司,就说有人抢劫粮草辎重,动静越大越好。”

徐照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比他们更重要。”

寨中虽有巡逻,徐照野观察过他们,只有主路有一队,巡逻队伍每半个时辰一次,中间有一柱的空隙。

寨中气氛似乎很祥和,她伏在屋顶上甚至可以听到屋内的嬉笑交谈声。

徐照野绕过巡逻队伍,悄悄在一处宽檐下停下,房屋布局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更宽更阔。

徐照野在窗纸上戳破一个小洞,透过小洞向里望,主堂一张书案,左右两侧各一排桌椅,还没等她看清其他布局,吵嚷声从另一侧响起。

“来人,快来人,有人要谋害族长。”粗狂的嗓音夹杂着些许不安,很快各屋都长起了灯。

有人披了件外衣匆匆往外赶,有人因被扰了好梦骂骂咧咧。

暗夜渐渐明亮,巡逻的士兵也往这边赶,徐照野避无可避,只能一跃,跳上屋顶,她灰色衣袍并不显眼,伏在瓦片上,倒与其融为一体了。

“把她带到祠堂去!”

“怎么回事?”

“真有人谋害族长!”

“真没想到,一个这么秀气的小姑娘竟有这样毒的心肠。”

屋檐下聚集了不少人,吵吵嚷嚷,徐照野听了一耳朵,大概梳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是什么家长里短,因妒生恨的矛盾,她不想听也不想管,如今人都聚集在这反而给了她机会。

她像只夜猫子慢慢退到黑暗里,正准备跃上北边的房顶,就看到从北屋被押出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衣服被扯乱了,但还在拼命挣扎,奈何力气太小,只能被几个壮汉往拽着走。

女人被带到主堂,几个大汉粗暴的把她甩在地上,人也呜呜泱泱都涌进来。

“就是她,毒害族长,我亲眼所见。”

男人拽起女人的衣领,手臂上赫然一道狰狞的疤痕,待所有人都看清女人的面容后,又把她扔下。

“你胡说,明明是你在药里下毒,然后栽赃给我。”

“我?”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是我爹,我怎么会毒害他,倒是你,我爹不让你上山菜药,你心生嫉恨,所以趁此下毒,要杀了我爹。”

他语气不再狠辣,反而哭嚎起来“爹啊,您心善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人给害了。”

他一哭,身后的几个大汉也跟着哭,接着人群中就有人开始高喊“谋害族长,这样的人必须严惩。”

“对,请家法!”

“请家法!”呼声越来越高,男人抹了把泪推脱道“这事还轮不到我做主,还是把廖叔请过来吧。”

“怎么轮不到你做主,你是老族长的儿子,这件事你做主最合适。”

徐照野挪开一块瓦片,她看得真切,她看着边男人丑恶的嘴脸和素问像块破布被丢来丢去,而无力反抗的苍白脸色。

世道多寡,恶人当道,怀善心者被人欺,作恶之人却洋洋得意,那句:愿君一生顺遂,无病无灾。却成了一生奢望,多么可笑啊。

“堂规第八卷十二条,凡害人性命者,鞭八十,逐出村寨。”男人高声诵读,下达最后的宣判。

面对这样的宣判,素问辩驳道:“我不是村寨的人,你们无权对我用私刑。”

“凡入我寨者,皆受我族规,你害我族人性命,鞭八十已是对你格外开恩。”男人说得义正言辞,似乎忘了到底是谁害别人性命。

男人对内点点头,一人嗓音嘹亮,穿透屋檐“开家法——”

外堂的人从中间散开,几个族老坐在两侧的椅子上,男人也得意坐在上首。

只见一个壮汉从侧堂走出来,手中握着一根粗藤条,棘刺密布,弯弯曲曲攀附在藤条上。

素问被两个壮汉摁倒在地,脊背朝上,身后一壮汉站定后等待族老下令。

“行家法——”

大汉手臂高举,藤条尖刺直对屋脊上的徐照野,还未落下就已扎的她生疼。

“啊!”

一声惨叫过后,站在素问右侧的壮汉举着被刺穿的手掌,宽厚的掌心上有一个肉眼可见的血窟窿,还在不停往外渗血。

另一个壮汉也被那人惨叫吸引,素问顺势挣脱,她后退两步,但眼前男人还在步步紧逼。

“别过来,都别过来!”退至墙角,她再无可退 只能两手抵着滴血的箭簇。

“臭娘们”男人夯实一掌甩过来,把素问扇倒在地,箭簇也从她手中掉落。

他左肩有些隐隐发痛,一想到那个人他怒气更胜,左手青筋凸起,他夺过藤条,就要甩下。

一块砖瓦自他头顶而落,砰的一声碎在地上,瓦砾碎块蹦在他脚边。

“谁?”

头顶清脆的瓦动声从东往西还夹杂着刀刃的争鸣。

“在房顶,追。”

人群也听到声音,最外面的人率先退出去,里面的人也好奇往外挤,男人扒开拥挤的人群抬头眺望。

月色倾洒在屋檐,借月光,人们踮脚仰望,流色照着几块松动的瓦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谁,出来!”男人相信自己的判断,那块瓦片正好落在他脚边,他并不相信那所谓的巧合。

若所有蹊跷事都以巧合著称,又何谈事在人为。

声音随风飘散,没有回响反而消弭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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