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峰顶,云容观前。
南琛在那个小道士擦肩而过时,抬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这位施主……我是说这位小师傅,我们也是来参加潜修的。”南琛朝南枝摆手。
南枝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两张报名表。
小道士接过看了一眼,有点为难地说道,“你们坐那边等我一下。”
他指着旁边的台阶,显然不打算带这俩人一道走。报名人数就16个,多出这两个没人通知他啊。
“那你记得回来找我们!”南琛很诚恳,在小道士走了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南枝旁边,疑惑道:“为什么不带我们玩?是因为帅的格格不入吗?”
南枝瞥了他一眼,把包从肩膀上拽下来,扔在了地上,揉着肩膀。“毕竟没走寻常路。”
格格不入也是真的。
那群人里,年龄分布很广泛,最年轻的可能不到20岁,年纪最大的一个可能有50多岁,手腕上挂着星月菩提,手心里还转着核桃……虽然男男女女各有不同,但是大体上悠然自得,一看就是自愿来的。
“我感觉我横纹肌要溶解了。”南琛往后倒,后背枕在背包上,胳膊垫到脑后,狼狈但是倜傥。
而南枝往前倾着身体,也伸着大长腿,碎发丝丝缕缕地落在额前,颓废的同时,有一点子青春可爱。
小道士过了20分钟才匆匆跑回来。
“走吧,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快一点,不然赶不上晚斋了。”小道士说道。
“麻烦你了。”南琛起身,背着包,又把地上的包拎起来。
南枝爬起来,慢吞吞跟上。
一路走着,香火的味道,饭的香味,还有玉兰和梅花的清香,前调中调后调层次分明……
累的直不起腰的南枝也在这清雅的味道中,打起了精神。
直到他们七拐八拐到了一个相对破旧的木屋前。
吱呀推开门,里面是那种通铺的木板床,黄昏昏暗的光线下,南枝想到了虐文里,女主常待的柴房。
“你们先住在这边,晚斋后我会给你们送被子过来。”
南枝看着眼前的环境,谢谢两个字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还是南琛先回神,“谢谢了小师傅……”
“我叫邵意,不叫小师傅……”邵意局促地捏手,似乎也觉得住宿环境太差了,说道:“嗯是掌门安排你们住这里的,既来之则安之,住这里的话,也算是沉浸式潜修了……”
南枝脑子里突然冒出奇怪的推测,难道别人住的是五星级酒店?
但是此刻他已经没劲了,进屋子就甩了鞋子躺在了光板的木板上。
还好,挺干净的。
南琛也赶紧脱了鞋,光着脚嗷嗷叫走去了木板上坐下。
邵意看了两人一眼又说道:“等我一下。”
五分钟后,他又跑了回来,因为头发本来就不长,盘的揪揪也不紧,跑来跑去几趟头发都乱了。
“给。”他把两双鞋递给了两人:“掌门给师兄弟们订了很多,这是全新的。”
“谢谢!”南琛爬起来,看了一眼。
老北京布鞋?
南枝不挑,直接上脚,白袜配布鞋,感觉自己是一个真正的老大爷了。
大小刚好,使劲拉上后跟,舒坦的同时,浑身充斥着一种接地气的感觉。
南琛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大侄子,但是不嫌弃鞋子,有的穿就不错了。把脚塞进去,踩在后跟上,开玩笑道:“千万别被巴黎世家看见这个……”
邵意无言,带路去膳堂。
他们三个到时,已经有一群人在吃饭了。
那群潜修的人坐的是圆桌,其余道士打扮的人坐的是长桌。
两个圆桌已经坐满了。
所以邵意带着两人坐了还有空位的长桌,提醒道:“二位,食不言寝不语。”
刚想说话的南琛闭上了嘴,忍了两秒钟对南枝小声说道:“你饭够吗?”
“不够。”南枝捧着一个小寿碗,感觉自己可以炫10碗。
然后他旁边的空位又坐下一个人,那人端着一个大汤碗,装了半碗饭,半碗菜。
南枝转头,是下午遇到的道士。
“吃饭哪?”道士问他。
“您也吃饭哪?”南琛隔着南枝探头开口。
南枝:“……”
你们俩是什么废话文学大师?!
“食不言寝不语。”邵意再次提醒。
“那为什么他能说话?”南琛不服气。
“因为那是掌门。”邵意回答完又补充道:“我说话是为了提醒你别说话了。”
南琛张了张嘴,3口一碗饭,对着邵意伸空碗。
邵意愣了一下,和南琛对视了两秒。对方眉眼深邃,眸子黑沉,好难拒绝。
他深呼吸,抬手把饭盆拿了过来,放在了南琛面前,甚至把装饭的勺子递到了手里。
南琛微笑,想了想不能说话,心里默默唱了一段:听我说谢谢你……
然后南琛和南枝你一碗我一碗,累了一天的人,在碳水的冲刷下,人生都圆满了。
邵意静默地侧目,突然眼前伸过来一个大碗,他跳过旁边的两个饭桶,看向了掌门。
“帮我再夹点那个香菇青菜。”
南枝额角直跳,掌门的手臂很长,挡住了他夹菜的路线。
南枝:“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他起身时,后面桌子的人也刚好起身,两人后背撞了一下,南枝腿上突然痒痒的,像是有只猫跑了过去。
明黄色的流苏在他垂眸时,从眼前一闪而过。
“抱歉……”
那个穿着藏青色道袍的人俯身。
“没事。”南枝低头摸腿时,那人点头转身走了。
背着光没看清正脸,但是那背影近看,更高大立体了。
南枝1米8,那人看起来比他还高了半个头,原本挂在脖子上的长背云取了下来,被那人绕在了手腕上,还有一部分攥在手里,流苏那端垂到小腿的位置。
近看时,绿色的珠子通透好看,松松握着的手从宽袖口里露出来,指节清瘦修长,指关节透出粉白的血色。
“走了!”南琛推了推大侄子。
“嗯。”南枝回神。
然后,两人出了膳堂就迷路了……
原路返回时遇上了吃完饭的邵意,顺道跟着他去取了被褥。
邵意把两人送回了房间后,又给了他们一张潜修时间安排,嘱咐他们明早听到敲钟声就起床。
“那个掌门……”
“鸣泉道长,”邵意说,“时间表上的八段锦就是他教授,他是个很好的人。”
叔侄俩不置可否。
“真的!”邵意再次确认。
南琛:“嗯,是很幽默。”
南枝:“也很有舞蹈天赋。”
“……”邵意表情空白了一瞬,“早点休息吧,明天行程很满。”
柴房虽小,但是铺好被褥后,还算温馨舒适。叔侄俩的待遇还是比虐文女主要好一些的,屋子里面虽然没有卫生间,但是公用的卫浴走几步就到了。
疲惫的南枝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渣男给他磕了1800个响头,鸣泉在旁边跳科目三助兴。
“铛!”的一声巨响。
“谁炸了!”南琛从木板床上坐起来,腰酸背痛。
钟总共敲了三次,钟声带着震颤的余韵,晨曦雾散,幽谷空鸣。
第三下后,南枝也坐了起来,但眼睛没睁开。
“几点了?”他迷迷糊糊的问。
南琛打开手机看了一眼:“5点半,5点半!小道士是不是说听到钟声就起床?”
“哪个好人5点半起床?!”南枝又倒了下去。
南琛却没再睡过去,在木板床边坐了一会儿,揉了揉帅脸,开始垂着头静坐,5分钟后再次惊醒过来,“上早课,小道士说的敲钟声……”
他伸手推了推大侄子。
南枝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嘀咕道:“我不去了,有人问的话,你就说我死了。”
南琛:“……”
5点50的时候,敲完钟的邵意路过了柴房,木门紧闭。
“起床了吗?”他敲门。
再三敲门。
终于,门哗啦一声打开。
光着上半身的男人顶着一头乱发,拉开门后,因为清晨的光眯着眼睛,也不管眼前人是谁,哑着嗓子道了声“早”,又大跨步两步摔回了床上。
邵意抬着的手虚握着,久久没有放下,视线移到屋内,顿时无奈叹气。
木板床通铺上,刚刚开门的南琛睡在左边一块,此时正趴在被子上。
南枝睡在右边裹紧被子,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6点钟的早课,要来不及了!”他站在门口提醒,见两人没动静,也烦不了那么多了,跨进屋里,开始拖人。
南琛还好,拽了一下就起来了。“好了好了知道了,小师傅!”
最后两人合力将南枝拽了起来。
洗漱之后6点出头,屋外已经彻底亮了。
清晨的道观内很安静,空气清新,弥漫着檀香的味道,道士们早课吟诵经文嗡嗡喃喃,打破静谧……
邵意把两人送去了学堂才离开。
两人到时,屋子里已经坐着十几个人,都是潜修团的。
每人一张桌子,一个矮凳,在被行注目礼时,南枝眯着眼睛晃到第一排正中的空位上坐下,南琛则是坐在了旁边的另一个空位上。
中式书桌上,放着一本《道德经》,南枝看了一眼,撑着下巴开始闭目养神。
低沉的声音响起时,南枝的耳朵催促他睁眼。
藏青色的袍子刚好从他侧着的膝盖上晃了过去,他的目光追随,然后袍子又回来了。
他撑着下巴,困倦还在,一个哈欠应运而生。
咯噔!头上被轻轻敲了一下。
南枝:?
仰头往上方看去,先看到一只抓着古法精装版《道德经》的手,瘦削修长,然后就是那张脸。
因为打哈欠,眼里聚积了眼泪,泪眼朦胧时看人,清晰又梦幻。
那人凤目狭长,嘴角似笑非笑。背在身后的手伸出,翻开南枝桌上的书,打开到那一页,指着那一句,嘴巴一张一合:“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谁愿意分享一下对这句话的理解?”
南枝:……
好小众的文字,是中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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