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
鬼魂死后入地府，有业障者入地狱消业，无业障者可直接轮回。
红尘百态，诱惑与执念颇多，灵魂进入地府多少会带点业障。除非十恶不赦的鬼魂会堕入阿鼻地狱，普通鬼魂，消业后都能再次轮回。
牛头马面刚送走一批从地狱领回来的新鲜鬼魂给孟婆，正准备离去，孟婆叫住两人：“不妨等等，客人要来了。”
孟婆不会无由来留人。
牛头马面虽有疑惑，但也没离开。
*
鬼魂喝了汤，一瞬间的灵魂的颜色会发生变化。
段辞柯几人来到奈何桥，看到的就是花花绿绿七彩的场面，几秒后颜色又沉寂为淡淡的蓝，消失不见，显现人的轮廓。
走近时，孟婆正在跟牛头说话：“百年还未过，能轮回的灵魂是愈发的少了。”
“灵魂空虚，七情不全。”牛头回着。
马面冷哼：“轮回的灵魂少，去地狱六层以下的灵魂倒是越来越多，百年前哪有这番景象。”
孟婆笑了笑，不可置否：“客人来了。”
纵使在地府待了一段时间，唐茵几人对孟婆那张似笑非笑笑里藏刀的脸还是怵得慌，加上今日左右护法板着脸站着，更是瘆人。
原本走在人群前面的几人停下来，暴露出末尾的段辞柯和楚星烨。
还有狗皮膏药崔谨。
“孟婆，又见面了。”崔谨自来熟，上前拿起一杯奶茶就插管，毫不客气。
唐茵看得夸张：“你、那、这……”
这不是孟婆汤吗！
崔谨看懂了唐茵的意思，解释道：“没加珍珠的才是孟婆汤。”他拿过一杯新的奶茶上前，“小姐姐，来一杯？”
奈何桥前不乏有刚喝完孟婆汤的鬼魂。
鬼魂仿佛吃了菌子，一个两个目光呆滞，有的还在傻笑，给唐茵看得连连摇头：“不了！”
刚说完，就见段辞柯走到桌前，在几双惊讶的目光中，不带忌讳地拿了一杯奶茶……喝上了。
其他人：“……”
段辞柯想法很简单。
地府所有食物都能补充灵力，奶茶为什么不可以？他的赎身计划因为中元节被打断，现在每一分钱都得抠搜着花。
“段先生不怕崔谨在骗你？”孟婆问。
“恋综还没结束。”段辞柯说。言外之意，孟婆不会让他出现意外，“况且，就算骗我，也还有一个垫背，不亏。”
身后的楚星烨从交谈中捋清楚情况，突然来了一句：“崔先生怎么知道加了珍珠的奶茶可以喝？”
段辞柯险些给珍珠噎着。
是啊，崔谨怎么知道？
因为崔谨丰厚的家底还有他平日里不着调的话语，这人偶尔蹦出一些非常识的知识大家也觉得符合人设，不会过多深挖揣摩。
可非常识的知识不包括地府。
哪怕是研究地府知识体系的徐恒之，都不知道孟婆汤还有加不加珍珠和能不能喝之分。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崔谨身上。
包括围观的鬼魂。
[我那个年代，孟婆汤好像还不是奶茶。]
[我都忘了我喝的那杯有没有珍珠了，谁会在意这些细节？]
[所以崔谨怎么知道？]
[上辈子投胎没喝汤啊？]
顶着无数双热烈的目光，崔谨异常淡定。他从容不迫底吸着珍珠，任由唐茵几人和鬼魂抓耳挠腮。
最后一颗珍珠吸完，崔谨说：“你们来奈何桥那天没看到孟婆喝奶茶吗？我看见就问了一嘴，问了孟婆就告诉我了呗。”
末了他看向孟婆：“不信你们问孟婆。”
在地府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一会也想不起第一天孟婆捧没捧奶茶了。
几人又望向孟婆。
孟婆嘴角诡异的勾起。
“是啊。”她说，“是我告诉他的。”
楚星烨依旧觉得不对劲。
可孟婆都这么说了，再追问下去难免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是我想多了。”楚星烨说。
“小帅哥谨慎些应该的，”崔谨拎起一杯奶茶两步走到他面前，“借花献佛，尝一尝？”
楚星烨正准备拒绝，突然，耳边划过一抹冰凉。
紧接着，一根吸管凑到嘴边。
段辞柯：“喝这杯。”
崔谨提醒：“帅哥，这杯奶茶你已经喝了。”
段辞柯猛然反应。
自己在做什么？
为什么看见楚星烨要接别人的奶茶，心理就一阵不舒服……
他刚收手，楚星烨的动作更快。
“哥哥，送出去的礼物向来没有反悔的道理。”楚星烨抓着他手背说，“这杯奶茶现在是我的了。”
“我喝过，再给你拿一杯。”段辞柯说。
楚星烨笑笑：“我又不介意。”说完，他抓着段辞柯的手凑到嘴边，一口咬上吸管。
抓着奶茶的手握紧。
段辞柯有些怔愣。
好像……并不讨厌。
还有些愉悦。
这份愉悦落在盛修衍眼里，变成**裸的嘲讽。
曾经有一次舞台练习，助理点了几杯咖啡。他本来想录个喝段辞柯咖啡的暧昧小视频发平台哄哄那些CP粉，当时段辞柯怎么说的——
“我有洁癖，阿衍想喝我再给你点两杯。”
这叫有洁癖？
洁癖呢？
被狗吃了？
“辞柯哥！”盛修衍看不下去两人你侬我侬，“我们不是要问牛头马面傩舞的事情吗……”
看戏看得正上头的牛头马面：啥玩意？
牛头阿傍举着钢叉不可思议看着孟婆，“您让嘉宾负责中元节开场？”
阿傍身材高大，五官跟身材成了正比。
这会瞪着眼，倒挺像网上那些凶神恶煞的半人半牛模样。
在凶神恶煞的眼神中，段辞柯还看出几个字：
你是不是疯了。
他也想问孟婆是不是疯了。
可惜，孟婆没疯，很清醒。
“怎么，给你们少点差事还不满意？”孟婆眼神微扬，嘴角带笑，语调柔和。可末尾那点余音更像“你敢不满意就去畜生道轮回”似的威胁。
阿傍收起表情乖乖点头：“满意。”
满意得不得了。
“有什么尽管问，”他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中元节是地府第一大事，相当于过年。
阿傍教得很认真，听个开场，徐恒之就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了宣纸和毛笔。
时间在沙漏中流逝。
桌面的宣纸从一张变成一叠。
毛笔在一勾上收尾，阿傍沉思着说：“需要注意的就这些。往年都是豹尾和鱼鳃她们编舞，你们还可以去问问她们。”
“最后一个问题。”段辞柯问，“傩舞表演失败，真的会招灾？”
“不知道。”阿傍摇头。
“没有失败过。”马面补充。
听见答案，几人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牛头马面离开后，段辞柯也打算回孟婆庄。
正欲离开时，孟婆倏忽抬头：“忘了说了，中元节前一星期，地府所有景点门票半价。”
孟婆的目光没有焦点。
好像在对段辞柯说话，又好像在对其他人。
段辞柯和楚星烨脚步同时顿了半拍。
唐茵纳闷：“什么景点？地府还有景点？”
孟婆捋着袖摆，又变出一张宣传单。
这张宣传单比当初给楚星烨的那张更为粗糙，上面只有手写的三个字：三生石。
“三生石景区，中元节期间，只用两亿五千冥币，就可以看到灵魂的前世今生。”孟婆说，“前世缘，今生渡，各位，感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孟婆语气像极了天桥底下的江湖骗子。
唐茵接过哪张粗糙的宣传单递给盛修衍。
盛修衍看着歪歪扭扭的“三生石”几个字，突然想起来，楚星烨好像要去三生石。
他不着声色地把宣传单折起来，嘴上说道：“我觉得……前世已经过去了，把握好这一世才是最重要的……”
“修衍哥哥说得对！”唐茵捧场道。
几人走出奈何桥。
段辞柯跟在人群末尾，目光时不时望着楚星烨。
这样的目光让人难以忽略。
楚星烨问：“辞柯哥，怎么了？”
段辞柯收回目光：“没什么。”
楚星烨拉了拉他衣摆：“哥哥有什么想问的，我也知无不言。”
段辞柯对这句话相当存疑。
根据以往经验，楚星烨虽言，但不保真。
大概是猜到了段辞柯的想法，楚星烨补了一句：“不骗人。”
不管真不真，先信着。
段辞柯问：“你为什么要去三生石？”
他只知道孟婆给了楚星烨传单，知道楚星烨要去三生石，但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原因。
问题问出口，楚星烨立马给了答案：“孟婆说三生石可以找到我眼盲的原因。”
“你的眼盲能治好？”段辞柯问。
他问得很急，完全没意识到，问出这句话时自己语调里带着多大的惊讶和激动。
楚星烨听出来了。
“不知道，孟婆只说可以去三生石看看。”他说着沉默了片刻，语气轻松，“我已经习惯眼盲的生活了，有时候不抱希望就是最大的希望，不是吗？”
段辞柯嘴唇微张。
蓦地，他想到六年前车上那双眼睛。
鬼使神差，他伸手在拍了拍楚星烨脑袋：“二十岁这么老成做什么。”
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亲昵。
楚星烨有些错愕。
而后，他听见段辞柯说：“我好像在信里还教过你，只要相信，就有希望，虽然当时写的时候有鸡汤成份，但是……”
“楚星烨，我相信孟婆不会无缘无故让你去三生石。”
鬼界堡沙漏倒转。
属于地府的黑夜已经来临，而白天，正在细砂积累中重新等待。
12.3
急性肠胃炎发烧了[爆哭]
如果明天不烧明天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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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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