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长，等到段辞柯考了鬼差就好了。
盛修衍是这么想的，以至于他这两天对考鬼差的事情特别上心。
“孟姜，鬼差考试除了地府历史还要考什么呢？”
“恒之哥哥，地府历史你最了解了，到时候能不能帮帮辞柯哥？”
“不知道还有哪些鬼魂报了名……不过辞柯哥这么厉害，肯定能过的。”
…
上至鬼差考试时间和周期，下至考试内容和成绩公布，再到入编后还能不能辞职，盛修衍都问了个遍。短短两天，盛修衍和楚星烨的身份仿佛做了个调换，他才是段辞柯的迷弟一样。
孟姜热情向来用不完，对于盛修衍的问题都细细做了解答。但她有一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盛先生总要挑段先生和楚先生不在的时候问啊？本人都不在了，问了也没人听见！”
今天只有她跟孟戈在孟婆庄。
孟戈听完孟姜的描述，问了个问题：“盛先生问你这么多，后面有转达给段先生么？”
孟姜抓着耳侧的麻花辫想了会，摇头道：“好像没有，盛先生一直让徐先生去传达来着！”她又懵了，“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因为目的不纯，心思不真。”石桥上，孟婆抱着灵猫走上来。
两姐妹跳下桥栏，一左一右走到孟婆身边。
“您终于回来啦！”孟姜很开心，“段先生和楚先生这两天都找您呢！”
“我知道。”孟婆走到桥上，把灵猫放下，便站在桥边，看向鬼界堡方向。她知道段辞柯和楚星烨在找她，所以没回来。
孟姜想得没那么复杂，只当孟婆有事在忙。
她歪着头继续刚才的问题：“孟婆，您刚才说的目的不纯是什么意思啊？”
“事无巨细的了解不一定是想帮忙。人间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孟婆偏头问孟姜：“什么人会时时刻刻想战胜对方？”
孟姜脑子转飞快：“敌人！”
孟婆淡淡一笑。
“既然这样，段先生和楚先生岂不是有危险。”孟戈语气担忧。
孟姜跟着一块担忧：“那得提醒一下他们！”
“用不着提醒，”孟婆说，“敌人也分等级，再者，如果注定有劫难，那也是命数。”
孟婆手一挥，在溪流上方幻出一片光屏。
光屏里，排练的队伍因为唐茵一句“明天就得演出今天还不能睡个好觉吗”原地解散。
段辞柯和楚星烨走的方向是奈何桥。
孟婆转身，交代着：“别跟段辞柯和楚星烨说我回来过。”
孟姜和孟戈面面相觑，刚想问为什么，转眼桥边没了鬼影，只留下一缕花瓣飘在空中。
*
奈何桥，意料中的无功而返。
明天就是中元节，鬼界堡隐隐透着人间过年的兴奋，街上挂着酒馆和剧院的优惠广告，霓虹灯牌忽闪，广场还有街头马戏，有些熟悉的面孔还换了新的衣服。
鬼火盈盈，游鱼幻幻。
段辞柯被氛围感染：“没想到中元节在地府这么热闹。”
楚星烨问：“在人间不热闹吗？”
段辞柯回想人间的七月半，说道：“没这么热闹，只能在外环小道看见几个烧纸钱的。”
“为什么？”楚星烨侧目，“中元节不是祭祀的节日么？”
段辞柯一时回答不上来。
好像周围的人都不关注中元节……
走过一个弯，段辞柯才说：“祭祀还有清明节。”
“我了解过这两个节日，不一样。”楚星烨说，“中元盂兰万千火，亡灵得以安息眠，中元节不光祭祀祖先，还还包括孤魂野鬼。”
话落，他们身后突然蹿出一个鬼影：“这位弟弟懂得真多。”
两人回头。
鬼影是个老太太，银发半挽，穿着素净的布衣，佝偻着背，手上提个篮子，篮子里放了些小玩意。像纸钱、香火、还有金元宝。
如若不是地府，这就是标准的活见鬼现场。
“老人家？”段辞柯试探开了个口。
老太太摆摆手，顺着中元节的话题继续说：“这地府的鬼啊，没人祭祀的太多了。有些百年没有轮回的鬼，刚开始还有人惦记着，可惜传承到某一代就断了，被忘了，变成了孤魂。七月半，鬼门开，鬼魂返人间，路过人间那香火圈儿，就会蹭点儿福气，所以中元节在地府才这么热闹，比清明节更热闹。”
段辞柯听得认真。
听完，他也纳闷，这老人家专门过来科普中元节知识？
老人家又问：“二位是跳开场大傩的嘉宾吧？”
两人又点点头。
老人家挂着和善的笑连连“嗯”着。
她拍了拍楚星烨肩膀，又拍拍段辞柯：“开场大傩得好好跳，跳得好了，鬼魂才能沾沾福气。”
段辞柯问见老太太对中元节如此熟悉，便问道：“如果跳岔了会怎么样？”
老太太招招手。
段辞柯微微弯腰。
老太太说：“跳岔了，会招灾，鬼门关将常闭，永不打开。”
……
冷不丁背负八万鬼魂未来，就这样孟婆还不出现。
段辞柯有点难绷。
楚星烨碰了碰他衣摆：“辞柯哥，别担心。”
“嗯。”段辞柯反手握上。
老太太乐呵呵地笑起来。
鬼魂也笑得乐呵呵，可是他们还有疑惑。
[这位老太太怎么从来没见过？]
[鬼界堡鬼魂我能聊上九成九！怎的有漏网之鱼？]
[有猫腻，地府还有鬼贩子不成？]
[她掏篮子了！她想干嘛！]
只见老太太手伸进篮子里，掏掏攘攘，从里面拿出两串手串：“相逢即是有缘，我看你们很合我眼，便宜卖你们，祈福的。”
段辞柯：“不用了，谢谢老人家。”
天上掉馅饼的事，他向来不参与。
老太太又往楚星烨方向递，这会不给楚星烨拒绝的机会，她拉过楚星烨空闲的右手，啪一下把手串扣上去。
楚星烨：“婆婆？”
段辞柯：“老人家！？”
段辞柯拎起楚星烨右手，那串手串已经自动扣了上去。手腕通体泛红，每颗珠子里像是刻了梵文，金色若隐若现。
“老人家，您这是什么意思？”段辞柯带着冷色问。
老太太没回，而是把剩下一串手串摊在手掌上：“小友，你的搭档已经带上去了，剩下这串你要吗？”
段辞柯蹙着眉头，刚抬手，楚星烨拦了下来。
“辞柯哥，还不知道这是什么。”
“没事。“段辞柯安抚地拍了拍楚星烨脑袋。他拿起手串，直接扣在左手手腕上。
两手交握，珠串间梵文流转。
老太太突然伸出手：“嗯。”
段辞柯没明白。
老太太眯着眼说：“一千一串，货真价实。”
段辞柯：“……”
熟悉的强买强卖剧情。
像极了人间卖保健品的骗子。
鬼魂怒了。
[判官大人呢！这明晃晃的骗子怎么没有鬼差管管！]
[真是稀罕了！在地府还能遇上这等剧情？？？]
[这个手串看着好诡异啊，红的都发黑了，不会是什么秘术啊！星烨弟弟和段先生会不会有危险？！]
[呼叫判官大人！]
孟婆庄。
某崔姓判官正坐在窗前饮酒。
他拍了拍耳朵，试图把这些声音拍出耳外。拍不掉，便象征性打了个号令，令鬼差带回老太太审查。
当晚，判官府鬼差出动一半。
巡遍鬼界堡，都没找到那个神秘的老太太。
鬼差：我真是见了鬼了。
*
段辞柯一夜没睡。
他盯着楚星烨手腕上的珠串入神，生怕珠串会半夜做妖，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串珠属实邪门。
摘不掉，毁不灭，就连孟戈也拿它没办法。值得庆幸的是，一晚上过去了，它除了泛红光，没有其他异常。
鬼界堡上空沙漏倒转。
六臂佛像倏忽散出青蓝色光芒。光芒从鬼界堡一路延伸，越过孟婆庄，朝黄泉路方向而去。
门被敲响。
走廊和楼下响起三姐妹的声音。
孟姜：“起床啦起床啦！”
孟戈：“现在得出发去忘川，开场舞在辰时。”
孟庸：“快快快！还有四个时辰！”
不到五分钟，所有人敲着脑袋捂着耳朵，站在了厅堂中央。
十天的准备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训练时虽有紧张，但更多是想要快点结束这件事。
可真到中元节这天，换上衣服站在忘川彼端，看着忘川两岸望不见尾的鬼魂，看着鬼魂手上举着的河灯还有一双双期盼的眼神，想要快点结束的心情就变味了。
安影笙问：“段辞柯，跳好了可以为他们祈福对吧。”
段辞柯“嗯”了声。
安影笙深呼吸：“我知道了。”
昨晚，段辞柯已经把老太太说的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不管老太太是不是骗子，在傩舞上，只能宁可信其有。
一时间，大家格外重视，除了盛修衍。
盛修衍站在一旁神色凝重，段辞柯见状，眼神瞥过去，警告道：“今天的舞台不能带任何私人恩怨，希望你拎得清。”
盛修衍尴尬一笑：“辞柯哥说笑，我们哪有私人恩怨？再说了，就算不为鬼魂祈福，我也不会让大家出事的……”
段辞柯张张嘴。
他本想说“作为顶流，如果八万观众的舞台表演也出错，那你可以自己雪葬自己了”，想到马上要演出，这时候不能破坏团队和谐，便简单说了句：“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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