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的温度

虞清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三月的雨总是来得突然,就像那晚程叙白在车里说的话。她无意识地转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痕,那里已经空了很久,皮肤恢复平整,只剩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白线。

"虞总监,这份文件需要您过目。"

助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转身时,她瞥见程叙白正在走廊尽头与人交谈,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格外挺括。他似乎察觉到视线,抬头望过来,虞清迅速低头翻阅文件,却还是感觉到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

茶水间里,虞清往杯中注入热水。茶包在沸水中舒展,散发出淡淡的茉莉香。这味道让她想起地铁上那个意外的靠近,程叙白手臂环过她头顶时传来的雪松气息。

"喜欢这个茶?"

声音从身后传来,虞清手一抖,热水溅在指尖。程叙白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手里拿着他惯用的黑色马克杯。

"新买的。"她抽了张纸巾擦拭手指,"说是安神。"

程叙白点点头,从她身侧的柜子里取出茶包。这个动作让他们靠得很近,虞清能看清他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昨天送去的方案,客户很满意。"他说着,热水冲入杯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特别是风险控制那部分。"

"那是林总监的功劳。"虞清向旁边挪了半步,让出更多空间。

程叙白轻笑一声,眼角浮现细小的纹路。"你总是这样。"

"怎样?"

"把功劳让给别人。"他靠在流理台边,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指尖,"烫到了?"

虞清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没事。"

程叙白没再追问,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铁盒。"薄荷膏,很管用。"

铁盒在他掌心闪着银光,边缘有些磨损,看起来用了很久。虞清犹豫了一下,接过时指尖擦过他的掌心,触感温暖而略微粗糙。

"谢谢。"她打开盒子,清凉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我母亲的习惯。"程叙白解释道,"总是随身带着。"

虞清想起他说过母亲是画廊主理人。她试着想象那位女士的样子,应该是优雅而知性的,就像程叙白偶尔流露出的那种教养。

"周末有个艺术展。"程叙白突然说,"如果你有兴趣..."

"这周末我要去苏州。"虞清打断他,"家族聚会。"

程叙白点点头,表情未变。"下次吧。"

他离开后,茶水间突然显得空旷起来。虞清看着那个小铁盒,薄荷的凉意渗入指尖,却让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发热。

苏州的老宅里,虞清坐在回廊下看雨。母亲端来桂花茶,目光扫过她的右手。

"戒指呢?"

"取下来了。"虞清摩挲着空荡荡的无名指。

母亲沉默片刻,"程家的公子,我见过他父亲。"

虞清抬头,雨水从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水花。"我们只是同事。"

"是吗?"母亲将茶杯轻轻放在案几上,"你父亲当年追我时,也是先谈了两个月的'正事'。"

虞清想反驳,却想起程叙白递来的咖啡,美术馆里恰到好处的距离,还有雨夜里那句"我喜欢你"。她低头喝茶,让桂花的甜香掩盖突然加速的心跳。

回上海的高铁上,虞清收到程叙白的消息:「深圳的项目需要当面谈,周二能出差吗?」

她回复确认,然后点开附件查看行程。这次除了他们,还有法务部的两位同事。商务行程,再正常不过。可当她看到酒店预订信息时,手指还是停顿了一下——她和程叙白的房间在同一楼层,只隔了三间。

深圳的天气闷热潮湿。会议结束后,当地合作方坚持要尽地主之谊。酒过三巡,法务部的同事已经有些微醺,程叙白却依然清醒,时不时将话题引回正事。虞清小口啜饮着柠檬水,注意到他每次举杯都只是沾唇即止。

"虞总监酒量如何?"合作方的李总突然问道。

"她酒精过敏。"程叙白自然地接过话头,"上次年会后起了疹子。"

虞清惊讶地看他一眼。那是去年的事,她只随口提过一次,没想到他记得。

回酒店的路上,深圳突然下起暴雨。一行人被困在大堂,法务部的同事提议去酒吧继续聊。程叙白看了看表,"明天还有早会。"

电梯里,虞清看着不断跳升的楼层数字。"谢谢。"她轻声说。

"什么?"

"刚才在酒桌上。"

程叙白微笑,电梯顶灯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只是陈述事实。"

他的房间先到。电梯门开启时,他突然转身:"要喝杯茶吗?我带了正山小种。"

虞清应该拒绝的。深夜,酒店,这些元素加起来太过暧昧。但也许是深圳的雨让人心软,她点了点头。

程叙白的套房有个小阳台。他们坐在那里,看着雨幕中的城市灯火。茶香氤氲,虞清发现他泡茶的手法很专业,水温、时间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跟母亲学的?"她问。

"祖父。"程叙白将茶杯推到她面前,"他常说,茶如人生,急不得。"

虞清捧起杯子,热度透过瓷器传到掌心。"我外公也爱喝茶,但他总说商场如战场。"

"所以我们成了这样的人。"程叙白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蜷起的手指上,"永远计算风险,评估得失。"

雨声忽然变大,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虞清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怕打雷?"程叙白问。

"小时候怕。"她抿了一口茶,"后来学会了掩饰。"

程叙白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得像在看一件珍贵的瓷器。"在我面前,你不必这样。"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某道锁。虞清想起办公室里他递来的咖啡,雨天倾斜的伞,还有永远恰到好处的距离。他不是那种轰轰烈烈追求的人,他的喜欢藏在细节里,安静而持久。

"程叙白。"她放下茶杯,"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看合同条款时会不自觉地咬嘴唇。"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你在茶水间发呆的样子像一幅画,因为即使连续工作36小时,你依然记得给团队每个人带他们喜欢的咖啡。"

虞清睁大眼睛,这些细节她自己都未曾注意。

"还有,"程叙白的声音变得更轻,"因为你取下戒指的那天,我在车里坐了一小时,想着该怎么告诉你,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雨声突然变大,敲打着阳台的玻璃门。虞清低头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被水波扭曲又复原。

"我可能...还没准备好。"她最终说。

程叙白只是点点头,为她续上热茶。"我知道。"

回上海后,公司最大的投资项目突然出现危机。虞清带领团队连夜赶制应对方案,程叙白则亲自与投资方周旋。凌晨三点,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虞清的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箭头,咖啡杯已经空了四次。

"休息一下吧。"程叙白走到她身后,递上一杯热牛奶。

虞清摇摇头,一缕碎发从她的发髻中逃脱,垂在额前。"还差最后一部分。"

程叙白突然伸手,将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他的手指很暖,轻轻擦过虞清的太阳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虞清愣住了,连日来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决堤。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眼睛酸涩得像是进了沙子。程叙白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像一座可靠的山。

"我只是...不想让大家失望。"她最终说,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程叙白轻声回应,"但你不必独自承担一切。"

清晨五点,方案终于完成。虞清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天色由黑转蓝,再渐渐泛白。程叙白坐在她对面,领带早已松开,眼睛下方是淡淡的青色,却依然保持着挺拔的坐姿。

"成功了。"虞清发送完最后一封邮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程叙白微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送你回家。"

车停在她公寓楼下时,天又开始下雨。虞清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雨水在车窗上蜿蜒流淌,将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而柔软。

程叙白转头看她,眼中只有她一人,他试着伸手轻握这虞清:“你……愿意我之前的请求吗?”

虞清的手指在程叙白的掌心里微微发抖。

车窗外雨势渐急,雨滴在玻璃上炸开成细小的水花,将浦东机场的灯光折射成模糊的色块。程叙白的掌心很暖,指腹有一层薄茧,轻轻摩挲着她无名指上那道几乎消失的戒痕。

"我答应你。"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虞清感到一种奇异的轻盈。像是终于解开了一道困扰多年的数学题,答案简单得让她想笑——原来所有精密的计算,所有风险评估,都抵不过这一刻他眼底的光。

程叙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松开她的手,转而捧住她的脸,拇指擦过她湿漉漉的眼角。虞清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别动。"

他的吻落下来时带着薄荷的清凉,唇齿间还有咖啡的苦味。虞清抓皱了他的衬衫前襟,听见他胸口传来急促的震动。雨声、心跳声、远处的余音,所有的声音都融化成白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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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菀枯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