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死亡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彼时晏怀一刚在师门庆祝完自己的十五岁生日。
虽然生日宴会略显寒酸，只有区区四人在场，但胜在师门众人齐聚，大家言笑晏晏，气氛一片和睦。
师尊蔺珏将自己的幼时的随身佩剑作为礼物送给了晏怀一，祝愿她在剑道一途稳扎稳打，得证己道。
她在师尊师姐师兄的注视下，许下了她的十五岁生日心愿——只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与师门，永不相离。
谁知一觉醒来，她又回到了那个纯白空间。
麻木又冷淡的系统音适时在她脑海中响起。
“宿主287号任务失败，世界将被重置。”
“距离下一次投放还有两个小时，请您做好准备。”
紧接着，白色空间的上空浮现一串跳动的水墨数字。
“等等，你们系统是不是出bug了？”
她揉揉太阳穴，试图理清现在的情况。
“我刚过完十五岁生日，我抱着师尊师姐师兄给的礼物躺在床上，”
“然后我就死了？”
怎么死的？她绞尽脑汁，复盘了生日当天的所有行为，愣是没找到死因。
“难道是食物中毒……”
“是蔺珏杀了您。”
冰冷的系统音宛如一道晴天霹雳，霹得她外焦里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蔺珏会杀她？
在过去的九年里，她可以说是蔺珏的终极舔狗。蔺珏说东她绝对不往西，蔺珏让撵狗她绝不抓鸡。
在她不懈努力下，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可以说是师慈徒孝，一团和气。
况且蔺珏对她也不差。
你见过想杀你的人彻夜照顾生病的你不曾合眼吗？你见过想杀你的人天材地宝随你予取予求吗？你见过想杀你的人把随身佩剑当作礼物送给你吗？
“宿主287号，检测结果无误，您确实死于蔺珏之手，死后您被他制成标本，放在了密室陈列架的第一排……”
“啊！”
晏怀一惨叫一声。
“别说了，别说了。”
往日相处的温馨画面和残酷现实不停在她脑海里碰撞，只剩下晓彤的尖叫声：“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到底什么是真的！”
……
当晏怀一在空间里扭曲地阴暗爬行时，两个小时已然悄悄溜走。
“世界重制完毕，即将准备投放，倒计时：十。”
她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垂死挣扎。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你们抓错人啦！”
“你们见过给山区捐款的反社会人格吗？你们见过扶老奶奶过马路，救助流浪猫狗的反社会人格吗？”
“看小说不就是要看这种有性格张力，矛盾复杂的角色吗？”
“麻烦尊重一下我们小众爱好呀。”
“一。”
完蛋。
失重的眩晕感袭来，眼冒金星的她又被准确无误地投放到了太初梯上。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引路人。
看着蔺珏温和的假笑，晏怀一内心狂翻白眼。
她之前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去舔这个变态石头！
这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家伙，她九年的努力可以说是给瞎子抛媚眼——全白费了。
与其寄希望于感化他不如自己谋取出路。
好在她虽然根骨不佳修为低微，但还有大腿可抱。
她的二师姐李清欢乃是八大世家之一的李家少主，若是能寻到机会躲去李家，谅这变态石头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敢硬闯世家大门。
她狂刷二师姐好感度，终于在十五岁生日前夕得到了出青云宗的机会。
其实此前二师姐曾多次邀她去李家做客，但都被变态石头以为她安全考虑为由回绝了。
这次可不一样，二师姐寻了个李家德高望重的妇人为晏怀一行笄礼，变态如蔺珏也无法拒绝这么正当的理由。
她美滋滋地收拾行李，在李家舒舒服服住了几日。
没了生命威胁，她吃得好睡得好，肉眼可见地长了些肉。她还计划着找个李家人结为道侣，好赖在李家直到二十岁完成任务。
谁知那变态石头阴魂不散，竟在生日当天带着礼物前来拜访。
……
“怀一，莫要任性。”
“不要，师姐，我不想见他。”晏怀一缩在里屋，说什么也不肯出去。
李清欢眉头紧锁，声音罕见的严厉起来，
“师妹为何如此抵触师尊，”
“昔日宣庆城洪灾，十室九空，是师尊将你救下带回青云宗。就算不顾及师徒情，这份救命之恩却是实打实的。”
“今日师尊登门为你庆生，你却将他拒之门外，日后只怕传出流言有损你的名誉。”
门内的晏怀一始终一言不发。
两人沉默对峙良久，最终还是李清欢长叹一口气，选择妥协。
“师妹患了头风不便见人，我会让师尊留下礼物离开的。”
她正欲转身离去，安静许久的里屋内传来晏怀一的声音“谢谢师姐。”竟是有些哽咽。
……
是夜，晏怀一惶惶无法安睡。
虽然师姐告诉她，蔺珏已经离开李家，可她总觉得这变态石头不会善罢甘休。
左右睡不着，她干脆起身，寻了灯盏伏案抄起清心诀。
窗口菱格处，月光倾泻而入，映照着桌前人影绰绰，宛如覆上一层薄霜。
晏怀一于案前奋笔疾书，无知无觉间毛笔脱手而出，待她反应过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随即一头栽倒在书案前。
房门被打开，一个长长的人影投入屋内，灰色靴子踩着月光，跨过了门槛。
她死死掐着虎口，利用痛觉维持一点清明。
她努力睁大双眼，看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带着惯常的笑意逐渐逼近……
这次晏怀一全程清醒着进入了纯白空间。
经历过两次死亡后，晏怀一彻底疯狂。
“死变态！”
“到底谁在喜欢这种变态啊！”
“作者是不是也心理变态，不然怎么写出这种变态角色的？”
“除了一张脸没有任何可取之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女主一剑杀了他简直太便宜他了，按我说应该抽筋扒皮暴尸三日。”
晏怀一在空间里破口大骂。
系统公事公办：
“宿主287号任务失败，世界将被重置。”
“距离下一次投放还有两个小时，请宿主做好准备。”
“不要！”
“我知道错了，让我回去吧。”
“我以后再也不喜欢反派了。”
上空的水墨数字依旧不停跳动。
她难免有些丧气，
“除了活到二十岁，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回去吗？”
“不好意思，宿主287号。
依据主系统的规定，人格修正任务有且只有一件，只有完成任务才能重返你所在的世界。”
真是死板。
这个系统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她认错吗，她都愿意改了，竟然还要完成那个莫名其妙的任务。
“那些没完成任务的人都怎么样了？”
“宿主125号，男，因发表反社会言论，被投放到末日世界成为一名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因多次任务失败且辱骂主系统，被判定为极端危险人格，由主系统进行人道毁灭。”
“宿主250号，男，因发表歧视性言论，被投放到十九世纪成为一名黑人奴隶。
因身心遭受巨大打击而精神失常，由主系统进行回收。”
“宿主270号……”
“可以了可以了。”
再听下去她的精神状态只怕更堪忧。
“你们就不能给我点金手指吗？一个化神期大能，我要怎么才能在他手里活下来。”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检索金手指……未找到相关物品……”
得嘞，问了等于白问。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废物系统，除了威胁她之外，毫无用处。
“那我还有几次重置的机会？”
“宿主287号，这将是您最后一次机会，请您好好把握。”
晏怀一脑袋上立马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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