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展北临万万没想到,他口中所说的吃酒之地却是那尽是男男女女的“飞虹苑”。
刚到门口,他便退了两步:“江兄,这……这恐怕?”
江逸笑他:“这恐怕什么?展兄久居京城,可别告诉我你没来过?”
展北临家中富足,又生得剑眉星目,身姿俊逸,其实是颇受姑娘们欢迎的美男子,可他不喜诗文,不好女色,只愿意弄些打打杀杀的东西,这飞虹苑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你就别推辞了”,江逸一把将他推进大门:“包你忘忧!”
飞虹苑近日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据说是江南唱曲儿的头牌,门前簇拥推搡的男人们仿佛无头的苍蝇,生怕谁漏看了一眼,漏听了一字。
江逸上回便是为了这姑娘得罪了袁刻等人,今日复又出现在飞虹苑,倒是小厮们都认得他了。
“江公子,上回对了我们七茵姑娘的诗,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便走了,七茵姑娘吩咐了,若是公子再来,定要请公子去她房中一叙。”
江逸哈哈大笑:“姑娘果真是有信之人,今日我带位朋友一起,不知可否?”
“这……待我向姑娘请示。”
那小厮转身下去了,江逸还拉着展北临小臂:“这七茵姑娘之曲,在江南便是一绝。我曾在江南游历时便与她有几面之缘。姑娘相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她偏好习文之人,有了名头之后便有了自个儿的规矩,凡是来见她的,须得对上她满意的诗文才可入她闺房。今日让展兄见识见识,包你忘了心中那娘子!”
展北临赶紧推拒:“不可不可,那姑娘见的是你,女子闺房,我们两个……恐怕不妥……”
江逸见他神色闪躲,知道他误会了,于是赶紧笑道:“你想什么呢?七茵姑娘是艺妓,入房也只是谈心喝茶,听曲儿赏舞罢了。”
不一会儿那小厮回来,说姑娘请他俩去贵客间等,她表演完了上一场就来。
“爷这边儿请”,小厮在前方引路,他脚步麻溜,不一会儿就上了好几层楼。
“这便是贵客间,姑娘送了一壶好酒跟几碟小菜,两位请慢用”,小厮说罢便转身走了。
这贵客间颇大,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空无一人,五颜六色的帐帘胡乱拉起,屋内的香燃得旺,气氛十分暧昧。
展北临忽然觉得这场景多少有些像自己偶然看到的话本里写的模样,他忽然怀疑起适才江逸口中的“谈心喝茶”跟“赏舞听曲儿”是否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被怀疑的人却十分自如,展北临见他已开始斟酒,疑惑道:“江兄虽耕读为生,但看来去过的地方却不少?”
江逸似乎知他所想:“非也”,他豪饮一口:“展兄在京城或不知晓,我江逸在外也不算籍籍无名,虽无银钱武艺傍身,但凭着我赋诗撰文的功夫,走到哪儿都少不了口吃的,尤其是这花柳之地”,他扬唇一笑:“这么说吧,七茵姑娘唱的十首曲子里,五首都是我填的词。”
展北临平日里虽对这些都不上心,可他也知道这程度称得上是大师了,于是拱手大惊:“江泰斗!久仰久仰。”
江逸大笑着挥手:“过奖过奖,不如展兄在武学上的造诣!”
他本是自谦之说,出于礼貌刻意抬高对方,可展北临想了想,他觉得这京城里若是十个高手站在一起,他大概能胜过十个,十大于五,确是高过江逸,于是笑道:“虽如此,江兄也不必气馁,加油!祝你早日超过我在武学上的地位!”
江逸一愣,但很快又哈哈大笑起来:“展兄心性纯良,胸怀磊落,不拘一格,世所罕见,能交为友是我江某的福气”,他为展北临斟上一杯:“来!为了我们的友谊!”
“为了江兄的春闱!”
“干!”
两人酒过三巡,眼看着那壶赠酒已见底了,江逸已经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那七茵姑娘却还没来,反而是隔壁的屋里进了人,便许久没了动静。
江逸眼框红红,神智已不太清醒,但他还记得今日带展北临来飞虹苑的目的:“展……展兄”,他舌头已经不太听使唤:“我听见刚才……”他抬手指了指旁边:“那边……有人”,又揉了揉自己眼睛:“七茵可能……走错了,你……你还能走……你去瞧瞧……”
兴许是酒意上了头,展北临虽然步子有些不稳,但胆子却大了不少,于是他想也不想,抬脚便朝隔壁走去。
他连着敲了好几下也没人应,正想要走,门却突然开了。
这间屋子的格局和旁边那间一样,充满了五颜六色的帘帐和浓郁的香。
“放着就行了,本座待会儿饮。”
说话之人声音松弛,音色里带些让人舒适的清透,展北临隔着重重帘帐望去,瞧见里边儿的人倚在床榻上,身上的长袍颇为肥大,将身躯都隐藏在衣袍的阴影里。
他心想这姑娘不愧是唱曲儿闻名的,声音比女子低沉有力,又比男子婉转清丽,就是不知不过是见客而已,何必大白日地就衣衫不整倚卧在床了。
尉迟越微阖着眼,本来以为是婢女煎好药送来,婢女胆怯,反复扣了门又不敢进来,于是略施功力隔空帮她开了门,却没想这半晌也没有人放下杯盏退出去的声音。
她缓坐起来,明眸微睁,左肩的长袍顿时向下滑了几寸,露出雪白剔透的肌肤。
展北临与她仅相隔最后一个帘帐,帘帐轻薄,已然无法遮蔽其中旖旎风光,他感觉眼前一闪,脑子便空白得什么也不剩了。
他只觉得自己果真是醉了。
塌上之人肌肤薄如蝉翼,仿若能透过无色的光,墨发如瀑般随意倾洒在枕间与袍上,凤眼樱唇,眉目生韵,再无需多余的点缀,已然惊诧住所有一眼初见之人。
那人也发现来人不是婢女,神色微愠,可还是搂了搂自己滑落的长袍,坐得端正了一些。
“你走错了吧!”
这回声音少了慵懒,多了浸透的清冷。
展北临终于回过神来,他想兴许真是自己走错了,也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十分失礼,他想措辞来道声不是,可心中却不留寸缕思绪,着急间脸颊耳尖都一丝丝浸红了,却还没憋出什么字来。
那人懒得再等,只好抬手请人出去:“请吧公子?”
抬手间宽大的袍子里带出一阵清润的风,那风带了力道,有将他推出去的意思。
展北临虽年少纯情,又饮酒过量,可多年习武的本能并不受内心波动的影响,他感受到迎面而来带有攻击性的妖风,腕间的银蛇鞭猝地便飞了出去。
阿越只想赶人,无伤人之意,那风的力道便不重,只能堪堪将人推出门去。可展北临震愣间只觉受到攻击,随手使出了五成功力,银蛇鞭与妖风在空中撞击,鞭的力道立马将塌上的美人击得重重一退,她纤白的肩背猛地刻在床内的硬墙上。
“嘶——”美人微蹙眉,齿间轻轻透出吃痛的声音。
“对不住!”
展北临赶紧从帐帘里出来,也顾不得刚才的尴尬,手忙脚乱地便要上床去扶人。
那人抬手将他隔开,看见他腕间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银鞭,心中便知道这人是谁了。
“京城银鞭”,那人声音带笑:“本座运气真好”。
展北临:好美……
阿越:糟糕,此人见了我的原貌!迷晕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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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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