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仍旧是三人带着叶子轩进宫。
一路上,叶子轩还不敢置信自己真的要被交给皇上定夺,希冀着自己姐姐能来救他。
眼见离皇上的海晏殿越来越近,叶子轩终于慌了起来,开始哀求三人将他带回大理寺地牢。
除卢峰冷笑外,卫承之本就性子冷,雪绒想着皇后处境,二人都不予理会。
真见到皇上,雪绒说不紧张是假的,可有着叶子轩对比,反而显得她镇定。
皇帝高坐上首,威严的注视着跪在殿中四人,雪绒俯首时,偷偷瞄了眼。
心里感叹,叶子轩说皇帝偏爱贵妃,可她看着皇上的举止和给人的压迫感,与皇后如出一辙。
雪绒还不是大理寺官员,在殿中角色是,为自己伸冤的太傅府小姐。
跪拜过皇上后,她退至一边,皇上念她父亲辛苦教导太子,命人给雪绒赐座。
卫承之言简意赅地交代完办案过程,卢峰呈上证物和相关人员口供。
皇帝看完勃然大怒:“叶家就是这么教导孩子的吗?”
面上表情到位,愤怒中带着恨铁不成钢,好像他真心疼爱叶子轩这个后辈,重重叹气。
演技真是不错,雪绒很赞赏,皇帝要是生在现代,一定能在演艺圈拿个大满贯。
皇上真疼爱叶子轩这个后辈,他们进宫找皇后知会的时候,皇帝就该接到消息赶过来,拦下他们。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京城里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线,他们多日办案,城中百姓虽不知晓内幕,也能隐隐猜出是发生了大案。
何况,英国公府会给贵妃送信,但凡贵妃能吹动皇上的耳边风,叶子轩都能毫发无损地摘干净自己。
顺着一点点表象,推出隐藏的真相。
雪绒觉得经过这几日思考,自己越来越熟练推理,她正在这边偷偷赞赏自己,皇上已经做了决定。
他一脸不忍心,又带着无可奈何地失望,连语气都不舍:“英国公府世子叶子轩,故意杀害镇国将军府七小姐姬玄悦,即刻关押进大理寺,于明日午时问斩。”
杀人场面,欠债还钱,古代就是如此。
皇上决定做的很快,卫承之拿出能证明叶子轩杀人的证据后,皇上沉默良久做下决定。
期间没问过叶子轩是因何杀人,又是如何下手。
就好像皇上比他们更想让叶子轩尽快死,又不得不在他们面前装□□护叶子轩,又不得违反法律,忍痛做下决定。
殿中,卫承之和卢峰跪地高呼皇上圣明;叶子轩瘫在地上,脸上一片颓然之色;皇上悲痛又无奈,险些落下泪。
唯独雪绒有些格格不入,他们沉浸在君贤臣忠的假象,完美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雪绒不解,茫然无措地坐在旁边,仿佛正在看表演的观众,直到皇帝点了她。
“太傅家的小丫头过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雪绒意识迅速回笼,走回自己刚才站的位置,重新跪好。
又听皇帝说:“这次案子牵扯到皇后和贵妃母家,锦衣卫办案心急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你抓走,让你受委屈了。”
紧接着,皇帝声音变得和蔼些:“你想要什么奖赏?”
和皇后一样的话,雪绒眨眨眼,看着皇帝想,他和皇后真是默契十足。
雪绒敢在皇后面前讨赏,是由姬玄馨先替她美言,可现在她不敢说自己想去做女官。
她面前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一句话就能要了她性命。
但是不说吧,雪绒又舍不得,她不知道帝后不合是不是真的。
凭着不确定,雪绒就不能去赌不是的可能,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让想帮助她的人身陷囹圄。
雪绒跪的笔直,手指不自觉地轻颤着,思考的时候,掌心开始出汗。
湿漉漉的触感让她更不安,雪绒试图控制自己的心脏,让情绪冷静些。
半晌,雪绒听见自己的声音,胆怯中隐隐含着坚韧:“臣女的确有求于皇上,不是金银财宝,臣女想求陛下,让我入大理寺做主簿,去帮助更多无辜之人。”
朝廷不许女子做官,雪绒话说出来,是想争取一下,若是皇上不同意,也不必连累皇后。
等待结果的时候最难受,雪绒等着皇上的决断,如同高考查分那几分钟,页面一直卡,越卡越让她紧张。
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皇帝居高,能看到雪绒所有细微变化,看她强忍下恐惧,开口提要求,说完后胆战心惊地等他回复。
这小丫头倒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多年前雪绒还是个娇娇女,从不对破案感兴趣,甚至会害怕血腥。
如今都敢忍着害怕开口说自己要什么,皇帝感叹,真是经过磨难后的成长。
“好!朕准了。”
做好被回绝准备的雪绒,等来皇帝轻飘飘一句,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的微微抬头。
看雪绒惊讶的样子,皇上不免感到好笑,难道这小丫头以为自己会回绝她?
一直到出了皇宫,雪绒还不敢相信,自己想做女官的事被皇帝准了。
她坐在马车上,瞧了瞧卫承之和卢峰两人,有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就这么水灵灵地入职大理寺了?
有种做梦的感觉,雪绒咽了咽口水,掐了自己一把。
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不是假的,皇上真的批准她做女官了。
卫承之被她倒吸凉气的声音吸引,转眼就看见雪绒掐自己一把,疼的呲牙咧嘴,还傻呵呵笑。
瞧样子,是还没缓过神。
想到雪绒入职大理寺,卢峰提议晚上在酒楼办一桌,庆贺庆贺。
卫承之却觉得不妥:“她这几日跟着咱们在外奔波,不知太傅府担心多久了。如今尘埃落定,让她回去看看,让父母放下心。”
正是这个道理,雪绒赞成卫承之,她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太傅和太傅夫人都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了。
“雪姑娘还不会骑马吧。”卢峰问她。
雪绒点头,不知卢峰怎么问起这个了。
紧接着,卢峰提议:“咱们办案坐轿子也不方便,有时甚至需要出城查案,不如我们教你骑马吧。”
卢峰说的在理,这几日卫承之和卢峰,陪着雪绒来回坐轿子,路上不知耽搁多少时间。
她感激的向卢峰道谢:“卢大人叫我雪绒就行。”
叶子轩再次被关押回地牢,意外的,英国公夫人没有再来闹,卫承之说,是贵妃从宫里递消息出来。
英国公府要舍弃叶子轩了。
送完叶子轩回大理寺,两人没下马车,接着走,把雪绒送回家。
太傅夫妇一听女儿要进大理寺办案,太傅夫人心疼地落泪。
太傅倒像早就知道,捋着胡子,高深莫测的盯了会儿雪绒,鼓励几句。
雪绒陪着太傅夫妇吃过饭,回到房间里就要歇下时,想起自己还没弄清楚叶子轩是怎么作案的。
又叫人去备马车,她要去大理寺。
雪绒入职的消息不胫而走,大理寺上下很欢迎,晚间看雪绒过来,有人问句:“雪绒姑娘,怎么过来了?”
雪绒笑着和人打招呼:“明日叶子轩问斩,我还有些事情想去问问。”
问她的人点点头,一路绿灯的让雪绒直达叶子轩牢门前。
看守拍了拍牢门,铁链哗啦作响,雪绒瞧着叶子轩听见响声走过来。
他的脸贴在牢门前,脏污的脸有一半掩盖在藏污纳垢的头发后,哪还有本分贵公子模样?
雪绒心急,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不是我。”声音很沙哑,雪绒凑近了些,勉强听清。
“那是谁?”
“是她自己。”
她自己?
雪绒做梦都没敢想,姬玄悦是自杀,那他们找证据抓叶子轩干什么?
并且,从头到尾叶子轩都没说出姬玄悦是自杀,雪绒想不通:“为什么?”
叶子轩讲了个故事,这个故事雪绒听了三四遍,前面和她听的版本一模一样。
然而到了结尾,姬玄悦问叶子轩,任奕和她求亲了,她要不要嫁?
叶子轩明知道自己娶不了姬玄悦,又不甘心,赌气一般说道:“你到底有多喜欢我?能这么短时间被任奕打动,要嫁给他?”
这句话刺痛了姬玄悦,她眼泪扑簌簌地落下,一边锤着叶子轩,一边声嘶力竭质问:“那你呢?明知道娶不了我,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最后让我嫁给别人?”
戳到叶子轩痛处,他毫不顾忌姬玄悦的感受,一股脑说出伤害她的话,两人爆发了争吵。
雪绒站在牢门外静静听着,叶子轩陷入回忆,很慢很清楚地讲。
不知是讲给雪绒听,还是讲给自己听。
他说,他那天鬼迷心窍,都记不清自己说了些什么。
等他回过神,姬玄悦手上拿着匕首,正对自己心窝。
叶子轩痛苦地蹲下,抱住自己的头,那段回忆是他最不敢提起的。
他说,姬玄悦被他伤透了心,既然叶子轩问她有没有心,那她就把心刨出来给叶子轩看。
这就是姬玄悦指缝里有自己碎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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