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脚步一滞，迟迟不敢回头，只是轻微点了点头，若不是戚钰视线一直锁定在他身上，这微小的幅度就要被忽视过去。
戚钰起身，握住谷雨的小臂，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比常人更低的体温，顺势往下滑，触碰到他的手背，惊讶道，“谷雨，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谷雨回过神一把甩开他的手，连连退后道，“别碰我！”
丫儿见状，也一同拉住谷雨，两人将他压制在椅子上，谷雨挣脱不得，冷静了一会儿才开口解释道，“戚钰，丫儿，我也不愿啊，我……”
两人见他动摇，没有开口打扰，静静候在一旁等他想通。
“魏贤那日找到我，我这才知道我一家都已经在他的人手里，他还给我妹妹喂了毒。每天一到晚上就会浑身发凉发颤，每隔三日就必须去找他拿解药，要不然就……”谷雨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来之前，我也服了毒，就想着这样一了百了算了，这日子没有盼头。”
“我昨日问你，你为何不说你有苦衷，你还服毒，你还没治好你妹妹，真的就甘心这样离开吗？”戚钰听完事情原委，气不打一处来。
“我……”谷雨哽咽，心中酸涩不是滋味，多次开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丫儿拉着他的手劝慰道，“人活着才有希望，既然我们知道魏贤那有解药，就算是偷，我们也会帮你取来。”
“这倒不必，我身上恰好有一瓶解药，但还不知药效，你可要试试？”戚钰想起唐羽烟出发前给自己炼制的丹药，拿出救急。
谷雨接过其中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二话不说就干咽了下去，丫儿见状，来不及阻止，焦急的说道，“你怎么就这样吃了？”
“戚钰断然不会害我的。”谷雨回望戚钰的眼睛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万一药性相冲……”丫儿心急，话说到一半注意到两人的神情，没继续开口。
戚钰接道，“的确，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试了药，若是今晚安全度过，明日便可拿去给你妹妹服用。”
谷雨感激的点了点头。丫儿看着戚钰手上还有另一个瓷瓶，拿过来就想打开，被戚钰及时制止，“不可，这是毒药，剧毒无比，我想拿它对付魏贤，但目前还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谷雨从丫儿手中一把夺过那瓷瓶，说道，“我现在是膳食房掌事，下毒这事，还是我来更加容易。”
“我看魏贤用膳前都要试毒的，你从何下手？而且一旦被发现，我怕你……”戚钰眉头紧皱，下毒一事风险太大，他一直拿不定主意。
“魏贤养了只猫，一直都是拿它试毒，我找个机会开了笼子。这么多日都没出什么意外，也许他会放松警惕。”谷雨回道，打算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戚钰仍旧摇摇头，“不可冒险，我还是再想想。”
谷雨嘴上应道，“那行，毒药先放在我那里，你这人多眼杂不安全。”
丫儿出来了也好一阵，谷雨担心被人发现，说道，“我是买通了看守才能带你溜出来，现在该回去了，戚钰，明日我再来。”
两人离去，戚钰喝完剩下的粥，独自坐在殿中思索日后的计划，争取这几日给魏贤使些绊子，让秦戟那边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傍晚，小卉照常来了，面带忧容的入内。
“小卉？你怎么进来的，门口的侍卫没有拦着你？”戚钰见她光明正大的进来，疑惑道。
小卉手指缴着裙摆，慢慢腾腾的开口，“我，我，戚钰我就和你直说了，是乔妃娘娘派我来的，魏总管应当也通过气了。”
“哦？娘娘找我何事？”戚钰依旧不解的问道。
“皇上这几日越来越疯了，娘娘根本靠近不了，她知道了你是下一任皇帝，娘娘想，她想……”小卉脸皮薄，说不下去，小脸通红，干脆将袖中之物直接放在桌子上。
戚钰认得这盒子，昨日小卉便是拿这丹药去给楚皇服下的，已经得知此药作用的戚钰气到语塞，看来乔妃是想剑走偏锋，将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
魏贤想来也知道留不住自己，若真有新的皇室诞生，控制一个婴儿傀儡风险倒是小得多，他这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药给我。”戚钰伸手打开盒子，取出丹药。
“啊，你真要吃啊？”小卉一时之间有些窘迫。
戚钰开口回道，“我不吃，你拿着空盒子回去复命，晚上我自有安排。”
“那你小心点。”小卉不知道戚钰打着什么算盘，也没多问就回去复命了。
果不其然，晚上，乔娥如期而至，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戚钰，轻手轻脚的靠近。临近床边，乔娥顿足观望，口中喃喃道，“没想到这小皇上长的还有几分姿色，若真能成事儿，倒也不亏。”
说完她抬手取下帘钩，轻薄如纱的床帷一层一层从两边散落，盖住了内里春色。
正当乔娥准备下手之际，戚钰虚空拽住了她的手，吓的她大叫一声，“你怎么还醒着？”
戚钰手中不知何时捏着的丹药，在她张口之际，眼疾手快的精准投入她嘴中。乔娥被骤然入口的异物呛到直咳嗽，艰难的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此时门外守着的侍卫听到屋内的动静敲门询问道，“娘娘，出了何事？”
戚钰怕她乱开口，指了指她的嘴，轻轻摇头无声的威胁她。
乔娥刚吃了未知的毒药，不敢拖沓，配合道，“没什么，碰倒了茶水，我收拾收拾即可。”
等外头的守卫重新安静下来，戚钰翻身从床帘内走出，坐在椅子上问道，“娘娘，何必如此？”
乔娥现在也反应过来，戚钰根本没有服药，厉声道，“戚钰你好手段，居然连我身边的人都能蛊惑。”
戚钰慢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回道，“若不是看在小卉的面子上，刚刚就不是给你投毒了，只怕你现在已经没机会开口回答我了。”
乔娥看了看戚钰腰间，果然挂了把匕首，见他没有杀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安心下来，问道，“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肯给我解药？”
“你是尚书之女，为何让自己身陷如此境地？”戚钰看着她的脸，平心而论，长得的确算是出彩。
“养女而已，说弃不就弃了，你又怎么知道我这么多年的处境。”乔娥回道，并不打算细谈。
戚钰见状，开门见山的提出要求，“我同你做个交易，事后，我会将解药交予你，还会给你一个新身份，天高任鸟飞，你出宫过自己的生活吧。”
乔娥听完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说道，“我先听听看你的交易。”
“我要你替我引荐庞统领。”戚钰回道。
“庞建中？你要见他做什么？”乔娥没想到是此事，疑惑的问道。
“娘娘不先问问我为何会找你来做此事吗？”戚钰笑道。一个御前侍卫，一个后宫娘娘，按理来说，应当不会有过多交集，但乔娥听完此人的名字，却丝毫不觉得奇怪。
“你既然找上了我，那便是知晓了我们之间的私情，若是如此，我又何必装糊涂，不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找他做什么？”乔娥没了起初的慌乱，镇定自若的回话。
戚钰又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放在桌上，说道，“诚意我先放在这儿了，这是解药，每日你来我这服下，便可无恙。庞统领忠心护国这么多年，不料让宦官掌了权，受制于人，日子想必也不好过。”
“你要拉他下水反抗魏贤？”乔娥听出戚钰的意思，“不行，但凡出一点岔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我如今这般作为，就是求个苟活。”
“若是这样，你们又能在魏贤手下苟延残喘多久呢？”戚钰接道，“不瞒你说，秦戟已经在宫外布好军队，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便能攻城而入。功成之日，我必当为你俩美言，放你们归去。”
“当真？摄政王的人马真的已候在城外？”乔娥将信将疑。
戚钰起身，将那解药放到她手心，说道，“城北的事你也听说了吧，那只是第一步，几日后便要正式开战，而庞统领只需帮王爷打开城门，其余之事一概不用管。”
乔娥思索了一会儿，将解药收下，挪步到门前，下定决心道，“戚钰，我便信你一回，明日此时，此处等我。”
乔娥离去后，戚钰长舒一口气，无力的摊在床后，背后冒出些冷汗，还好乔娥没有告发自己。其实方才给她喂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毒药早就被谷雨整瓶带走了，她吃的不过是唐羽烟调制的清毒丸。
夜深，戚钰恍恍惚惚睡去，内心期盼明天的好消息。
清晨，戚钰被外头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他开门问道，“外头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吵闹？”
门口的侍卫拱手回道，“回皇上，今日是魏总管的寿辰，各宫正在准备晚上的寿宴。”
宫中局势未定，魏贤还有心情过寿，当真是心大啊。戚钰心中琢磨，关上门，不理会外头的兵荒马乱。
整个白天戚钰过的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忙上忙下，没人再来叨扰他。只有谷雨差遣了一个小厮过来传话，说膳食房忙不开，他来取昨日遗漏的食盒。
戚钰瞬间就明白了谷雨的意思，进屋将一颗清毒丸藏在食盒中让小厮带了回去。
傍晚，吴大带着几个侍卫入内，说道，“皇上，今个儿魏总管寿辰，宫中摆了筵席，魏总管请您过去坐坐呢。”
谷雨有话说：
无事一身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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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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