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戚妤的眼神又与裴夫人有些不同。
之前没有对比感触不明显,李昌此时才觉察出,戚妤眼底是散漫的,裴夫人则带着一层悲怆。
李昌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怎么会这么想呢。
赵婉仪是高门贵女,与夫君琴瑟和鸣,太后庇护,陛下偏袒。
苦到谁都不能苦到裴夫人身上。
很快,李昌便领着戚妤到了温室殿。
李昌道:“陛下只让姑娘进去,奴才们在殿外候着就成。您这位丫鬟是从宫外带进来的,没有学过宫里的规矩,不如奴才请宫里的姑姑调|教些日子,等宫规礼仪都熟知了再给您送回来?”
戚妤:“她叫佩玖,劳烦您了。”
“奴才知道了,陛下不宜等人,姑娘快些进去吧。”
戚妤面向殿门,神色自若推开门踏了进去。
一进入温室殿,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已是三月中旬,殿内居然还在烧炭。
温室殿俨然一副寝宫模样,戚妤看到好几个手炉随处放置,似乎是主人走到哪儿换到哪儿,手上这个不暖了就取宫人装好碳的。
随性的很,也畏寒的紧。
而戚妤不过进入殿内片刻,乌时晏的影子都没见到,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交领半遮下的锁骨有了光泽感,鼻尖脸颊红润润的,眼眸倒清澈如水。
戚妤找到乌时晏时,他正坐在榻上,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狐皮是白色的,照得他眼底明亮了许多,也不像方才在那个偏殿那样沉郁。
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戚妤心中不由泛起疑惑,乌时晏可是举兵平定天下的枭雄,怎就畏寒到这种地步。
戚妤的念头只起了一瞬,因为她见到乌时晏,浅浅的打量过后便是下跪行礼。
但她对宫中的礼仪一窍不通,刚跪在毯子上就卡壳了。
良久,她埋头轻声道:“陛下?”
殿内长长的沉默过后,乌时晏出声:“以后你见朕……不必再跪。”
乌时晏这句话大概是想对赵婉仪说的,但君与臣妇的关系,导致两人甚至说不上几句话。
因此才对她这样说。
果然,乌时晏的下一句话就是:“罢了。”
不知是要收回上一句话还是什么意思,戚妤眨了眨眼,应声:“诺。”
只当没听见那句罢了。
她不想跪来跪去。
戚妤起身,双手交叠在身前,安静地当个花瓶。
乌时晏起先并不看她,视线落到手上握着的书上,只是书脊都被他握皱了,也不见翻页。
可见找替身于他内心也不平静。
戚妤脸上的汗珠从脸颊流下,滑到下巴处,她感觉着这滴汗,几乎要忍不住拿手试掉时,乌时晏出声了。
他又问了一遍方才在偏殿问过的问题:“你家住何方,家中有几口人?”
戚妤一一答了。
“抬头,看朕。”
戚妤看向乌时晏,她的眼睛润的发亮,对上乌时晏漆黑的眼珠,更显得无辜了。
乌时晏声音不高不低,气息平稳,却格外有压迫感:“朕最恨人骗朕。”
戚妤一眨不眨:“不敢有丝毫欺瞒。”
乌时晏勉强信了,他垂眸,将书放下,拿起手炉:“过来。”
他往御案的地方走去。
戚妤落在他后面跟上,用袖子抹去滑落的汗珠,并拿手帕按了按额头两侧,总算觉得清爽了一点。
她将帕子团进袖子里,见乌时晏已经站在桌案后,连忙凑近。
只见桌子上铺着几张白纸,每一张白纸都落有一古字。
横是横,竖是竖,戚妤辨认的艰难。
乌时晏道:“这是少府呈上来的封号,挑一个。”
戚妤语气沮丧:“……我不认字。”
乌时晏看向低着头紧紧盯着这几个字的戚妤,不由一顿。
对她的来历信了一分,乡野之中确实识字者甚少。
戚妤打着商量道:“我名唤戚妤,不如选一个yu字做封号?”
乌时晏将一张纸拿起来递给戚妤:“瑜,美玉也。”
戚妤接过,看了好几眼,唇角翘起:“我喜欢这个。”
她双手拿纸,宝贝地压到衣襟前,面带笑意,眼眸狡黠,像一只机灵且油光水滑的小狐狸。
戚妤歪头,扮作可爱道:“陛下只见了我一面便什么都允了,我心中自然万分欢喜,可我若告诉陛下,比起妃,我更喜欢贵妃之位,陛下允不允?”
乌时晏看向她,没看到她对他的爱慕之意,只看到了眼底的贪婪之色。
是个连伪装都显得敷衍的女子。
乌时晏清晰认识到,她绝无顶替赵婉仪伴在他身边,让他沉溺一时半刻的可能,因为他只要看见她,就知道她只会是戚妤,而不是赵婉仪。
两人不可相互替代。
见乌时晏不说话,戚妤不悦地翘了翘唇:“不允就不允吧。”
原书中替身自然是妃位,直至两人相换,乌时晏才大张旗鼓封后。
后面的剧情她就不知道了,因为她拿到的只有女配剧情,清晰明了,简单易走。
只是前有小李子,后有乌时晏捉摸不定的态度,戚妤就算当工具人,也不想太过憋屈。
妃位知内情的人只会觉得乌时晏是看在裴夫人的面子上,可是贵妃就不一样了,这是她改变了乌时晏的决定,争取到的。
戚妤眼睫湿漉漉的,是被热的,但此时看着却有些可怜。
乌时晏心知他只会给戚妤表面的恩宠,有宠无爱。
眼见着戚妤失落起来,他缓缓道:“好。”
戚妤抬头,眼眸一点点点亮,愉悦地笑起来:“多谢陛下!”
戚妤的寝宫名为昭阳殿,她在温室殿呆不了多久,就如落水的小狗一样,好不凄惨,乌时晏让李昌将她带去昭阳殿。
路上,李昌将昭阳殿夸的天花乱坠,连住昭阳殿的戚妤也变成极得陛下看重。
戚妤浅笑着:“陛下是个好人。”
好人?
李昌的面色古怪了一瞬,接着笑起来。
直至到了昭阳殿,短短半日,昭阳殿的宫娥就选好了,宣旨的公公在他们后脚也到了,身后跟着捧有金银玉器的小太监。
戚妤接旨。
李昌默默听着。
前面一切如常,夸赞戚妤庄敬聪慧,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淑德含章,之后便是着晋封为瑜贵妃。
听到贵妃二字,李昌倏地抬眼,看向戚妤。
戚妤仍是垂眸的样子,但对圣旨并不意外。
听完后便抬手接过圣旨:“臣妾接旨。”
宣旨公公贺喜道:“瑜贵妃娘娘圣安,在陛下的后宫中您的殊荣还是独一份。”
陛下后宫空置,却在今天封了一人为贵妃,可不是独一份吗?
要知道,最初拟旨的时候只是妃位,但这位去了一趟温室殿,便由妃变为了贵妃。
独一份还是说轻巧了。
戚妤身边的一名姑姑将戚妤扶起来,并给宣旨公公塞了赏银。
戚妤面带笑意,有些羞涩:“劳公公跑这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
戚妤目送宣旨公公离开,再一回头,李昌已经笑成了菊花。
“小李子这个不懂事的,奴才回去就教训他。”
戚妤颔首:“为着本宫这些事麻烦公公了。”
李昌道:“不麻烦,能让娘娘满意,便是奴才应该做的。”
他甚至生怕这位瑜贵妃有用不到他的地方。
在宫里,尤其是当宦官,落下一步,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戚妤让身边的姑姑亲自将李昌送走。
这位姑姑看着便在宫中资历深厚,送李昌也不算轻视了他。
等看不到两人的背影,她才欣赏起送到昭阳殿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
确切的说,这些是封贵妃的赏赐。
戚妤环顾昭阳殿,昭阳殿很大,却不显的空旷,每一个地方都放着合适的画作瓷器装饰,殿中央的上首,放着一把宝座,下面则分左右放着案几与坐垫。
没一会儿,那名姑姑便回来了。
她道:“娘娘,奴婢名叫锦榕,是昭阳殿的姑姑,掌管着昭阳殿上下一切事物,娘娘可要先去沐浴更衣?汤池与衣裳都已经准备好了。”
戚妤皱了皱鼻子:“就依姑姑所言。”
她是不想再穿着这身衣裳了,去了一趟温室殿,一身汗气,虽然不臭,低头还能嗅出女子馨香,但她就是觉得不干净。
锦榕说的恰合她意。
在去殿深处的汤池时,戚妤对锦榕说:“我初来乍到,方才给宣旨公公的赏银如果是姑姑自掏腰包,我一定双倍补上。”
锦榕听着这傻气的话,不由失笑:“昭阳殿有库房,库房中也有银子,奴婢取的是库房中的银子。昭阳殿是娘娘的居所,库房自然也是娘娘的,娘娘不需要补。”
戚妤一乐,仍是道:“那我也要赏姑姑一遍。”
“奴婢谢过娘娘。不过娘娘应该自称本宫。”
戚妤拉长语调:“好吧。”
“但是本宫就是觉得姑姑很亲切,像姐姐一样。”
锦榕的年纪已经能将戚妤当女儿了,闻言不禁笑了起来,瑜贵妃娘娘可真是有趣俏皮。
戚妤到汤池才发现,池底池壁,甚至连下池的阶梯都是玉做的,池壁凿出一个口,将热腾腾的水引到池中。
不过她想起佩玖说过,皇室当初发家就是祖上发现了大批玉,暴富后买兵买马开始打天下,只是没想到竟奢侈到沐浴的池子都是用玉铺的。
锦榕让宫娥上前服侍戚妤沐浴,在一旁解释道:“这汤池的水是温泉水,里面的花瓣也是宫娥在殿外的花园采的,娘娘放心泡。”
戚妤已经进了池子,宫娥慢慢用水将她的头发打湿。
她什么也不用干,只用等着漂亮宫娥服侍她,有人给她洗身,有人给她喂糕点茶水。
甚至因为太舒服,她还趴在池子边睡了一觉。
被宫娥唤醒的戚妤,在心中连连道这个皇宫来对了。
刚穿越时,戚妤自然对走剧情有抵触,但架不住从山里跑出来就遇见了小李子,于是顺水推舟和他来到京城,进了皇宫。
踏进皇宫,戚妤不觉得有什么,面见皇上,她也不觉得龙威难测,但是仅仅沐浴这一道程序,就将戚妤彻底折服了。
戚妤从汤池中出来,立刻有人拿寝衣给她穿上,扶她坐下帮她擦发,直至头发擦干,这才带她去换上新衣。
那是一件朱红衣裳,宽袖窄身的直裾样式。
若说只穿一身藕白色的粗布麻衣的戚妤就美的惊人,换上朱红衣裳的戚妤整个人美的不可方物,更衬她的肤白,亦平添了三分妩媚,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锦榕姑姑道:“娘娘没有描眉就这样美了,上了妆不知道要增色多少。”
戚妤含情嗔了锦榕姑姑一眼,宫娥们俱笑了起来。
有两个手巧的上前为她挽发,其他人去捧来金玉钗环,宝石腰饰,供她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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