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篇帖子

早有文人在燕坛里名为【盘点燕都十佳秋日景致】的帖子中写道:“菊黄蟹肥的好时节,到了威远府邸,亭亭流水,丛丛秋菊,比那秋郊风景,更为雅趣。”

燕都人皆知威远伯最好风雅,府邸一步一景,登楼步阁,花光流影,处处陈设迥异。

恰逢威远伯府筵请名士赏菊,诸多人就算为了游赏好景,也会想方设法寻一请帖。因而赏菊宴这日,威远伯府车马盈门,熙来攘往。

伯府主母蒋夫人亲自前来导引孟贞一行人,一道步行至庭院门前。远远就能听到里面笑语喧哗,宾客云集。

丘淮近日也趁着书院休沐日归家,一同前来赴宴。丘栗眼见一路上都有年轻郎君同丘淮打招呼,还有不少女郎频频侧目,亲眼认识到她兄长人气甚佳。

孟贞被各府夫人亲亲热热拉了去,丘淮也被招呼着去欣赏画作,因此丘栗只得暂时与他们分开,好在有孟恬和蒋二小姐在旁作陪,蒋二小姐亲切地介绍着府里各处景致,似是对丘栗很有兴趣。

“丘小姐,孟小姐,此处是我府的秋园道,瞧,我头上一朵绢花还是此地海棠制成的!”蒋二小姐热情洋溢地讲解,话中多有骄傲,“说来今日吕净之也来了我们府上呢!”

孟恬眼睛亮了亮:“当真?可是那位画圣吕净之?”

吕净之啊,那可是当世名匠,纵使皇帝下令也万金难求一画。

蒋二小姐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有着与有荣焉的自豪。

丘栗恍然:“难怪今日文人聚集......应是多有被其吸引而至的吧?”

蒋二小姐轻笑:“是也,府里众人也未曾想过今日竟会这般热闹。”

此时有一丫鬟匆匆跑来耳语,蒋二小姐双眼闪过一丝讶异,随后朝丘栗几人作揖:“我尚有人须得相迎,恕不奉陪了。”

丘栗也朝她回了礼,随后眺览了一下四周,挑了不远处一座无人的亭台前去,听蒋二小姐先前所言,那处乃曲水亭。

一路上多有官家小姐朝她投来目光,似是好奇这位眼生的女郎,而她身边的孟恬近两年多有露面,不少人识得她。因此众人见二人亲密之样,多多少少能猜出丘栗身份。

丘栗今日穿上了上回定做的淡紫花枝锦罗裙,珠钗环饰清脆作响。她今日所画的妆融入了前世的习惯,用一点樱红抹在唇上,玫瑰花露点在脸颊,眉如远黛,面若桃李,俏丽得异常惹眼。

还有人在低声与同伴讨论着这粉面妆饰:“瞧那小娘子,此妆好生秀丽。”

同伴飞快撇了一眼,也掩唇回应:“那似是丘家大小姐,数年未曾参加宴会啦,没成想如今出落得这般灵秀......”

面对明里暗里投来的目光,丘栗大大方方地颔首示意,这些人说不定以后还会来往,甚至成为女学同窗呢。

府邸丛菊依偎,满庭灿烂,恰如玉扇坠地。秋风吹起桥下波痕,浮光跃金,将金丝铺设到了水光里。

越往里走,景色越发如诗如画,丘栗算是明白为何画圣都被吸引前来此次宴会。伯府审美意趣确实雅致非凡。

再回想一下自家府邸,景色自是不差的,但诚然只是普通景观,乃工匠丈量而成,缺乏天然意趣,确是失了几分韵律。

曲水亭前有一弯曲小道贯通府邸,虽檐沟清浅,却有一条曲水向南而来,落叶点点漂浮,可一窥银杏的倒影,宛若云霞泻下的曲水河,偃卧在中央,是以得名曲水亭。

丘栗与孟恬信步走入曲水亭里,只见石案上还贴心备了名贵纸墨,为才子佳人一展雅兴做足了准备。

丘栗也确实被勾起了三分雅兴,她前世曾学过素描,对画作技巧并非一窍不通,而原主也曾系统学过山水画,有一定的理论知识。

正要兴致盎然地坐下,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不怀好意的嗓音:“丘小姐,几日未见,你还是如此目中无人。”

随即,一个火红的身影径直出现在眼前,原来是那阮双燕。

她冷然睨着丘栗,双手抱胸,神色讥讽:“不怪乎冯世子与你退婚,就你这般不识抬举的模样,人家当然宁愿向着丫鬟也不要你。”

面对这位不速之客,丘栗脑门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有病?

但丘栗还是礼仪十足地弯了弯嘴角,只是眼中同样展现讥诮:“不牢阮小姐费心,若阮小姐这般有闲心,不若去同裕王一叙。”

“你!”阮双燕面色涨红,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嗤一声,“等着瞧!”

随后便擦着丘栗肩膀离开了曲水亭。

无聊。

此处又不是梨园,哪来那么多戏?

算了,她才懒得同初中生计较。

丘栗撇了撇嘴,坐在石案前开始她的画作。

*

威远伯府,飞云阁上,名士云集,但众人并未把酒吟诗,而是将中央一位花甲老者围得水泄不通。

项长逍刚到此处便见识到了这等热闹,他神色浮现无奈,身旁蒋三公子见状,哭笑不得地解释:“项世子,我也未预料到今日如此多人前来,应是我那兄长所筵请的。”

项长逍微微摇了摇头:“无妨。”

蒋三公子遂与他行至较为僻静的二楼凭栏处,将喧闹抛在身下。此地骋目望去,可将半个威远伯府景致收入眼中。

蒋三公子手搭在栏上,望向一旁散漫而俊朗的脸孔:“烦请项世子在此等候了。”

项长逍颔首:“多谢三公子费心。”

蒋三公子随后低低笑了两声,不由想起项阁老与那画圣年轻时的恩怨:“如此也盼项世子与项阁老得偿所愿。”

项长逍轻笑略作回应,俯视而下,亭台楼阁处各色宾客穿梭其中,满地金黄间豆蔻少女成对出行,不远处的曲水亭里,恰能看到一抹些许眼熟的纤细身影似在作画。

蒋三公子朝项长逍眨了眨眼:“多少文人乃听闻画圣之名前来,又多少女郎乃听闻项世子与丘世子之名前来。如此我们蒋府也是沾了光。”

项长逍只是弯了弯唇角,眉宇略显潇洒疏朗,湖蓝色的衣裾在风中扬起。

蒋三公子回到楼下招呼宾客了,独留项长逍在栏杆边眺望。

他目力甚佳,能看到曲水亭里那年轻女郎作画时的手肘轻移,直到那女郎停笔,与其边上之人说了什么,二人似乎一同笑起,仿佛能看到一双灵动凤眼笑意盈盈的模样。

*

在宾客陆续抵达后宴席正式开始,依旧是男女不同席的规矩,未婚与已婚亦是不同席,大伙笑语着在曲水流觞边坐下。

酒酿松糕,蟹黄酥酪,胭脂鹅脯,蒋家不仅景致甚佳,玛瑙白碟上摆盘也颇有意趣,无一不精不美,宛若工制艺术品。

各府女郎围坐在席前,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彼此的妆饰与熏香,还有几位女郎热忱地向丘栗介绍着彼此,谈笑间,丘栗便认得了不少燕都官家小姐。

她得体地一一回应着,心里头悄悄松了口气,好在大家都很好相与,如阮双燕那般嚣张的奇葩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正想到那阮双燕,忽然就见不远处一道火红身影朝着此处怒容满面地袭来,席上众女郎霎时间眼观鼻鼻观心,有的蹙眉,诧异于这位竟会前来,也有的抿唇,震慑于她的跋扈气势。

却见阮双燕直直走到丘栗跟前,高高抬起下巴,厉声开口:“丘小姐,我与你有何过节?你为何要窃取我的玉佩?”

顷刻间,不止此处席位,周遭嘈杂一下就停息了,丘栗愣怔了一瞬,还是孟恬先接过话头:“你是何意?凭什么说栗栗窃取你的玉佩?”

阮双燕冷笑,双手抱在胸口:“莫要狡辩了,那曲水亭方才只有你我前去,我去那亭前玉佩还在腰间挂得好好的,离开后不久便发现玉佩不见了,找遍各处也无果,最大可能便是在曲水亭我与你擦身而过时你窃取了它!”

她眼风扫过跟在身侧的一名女郎,柳眉倒竖:“况且,郑家小姐明明看见你离开曲水亭时在把玩一块软玉,如此可不是你的嫌疑最大!”

郑小姐怯怯抬起了头,瞥了丘栗一眼又慌忙低下脑袋,不敢与其对视。

丘栗快要气笑了,这锅你让我背我就背?

她直起身子,戏谑地扬起一侧嘴角:“你的玉佩有何特别之处能让我窃取?”

反正这阮双燕摆明了要针对她,丘栗可就不跟她客气了:“阮小姐,血口喷人也要讲究证据呢。”

她可不会呆呆落入自证陷阱。

不远处的丘淮也被这不小的动静吸引了目光,却见是一位眼生的红衣女郎在针对自己的妹妹,不由须眉皱起,面色焦急。

所有人都往那处瞧去,唯有身旁的项长逍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阮双燕气急,高声辩解,“我那玉佩乃贵妃娘娘赏赐,自是不凡!有人眼红也不足为奇!”

随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话,平歇了面上的怒火,冷眼盯着丘栗:“郑小姐可不就是人证?若丘小姐仍不服气,让府里的丫鬟搜一下身便是。”

你当我傻?丘栗有些无语,搜身不止意味着被对方踩着脸面,况且谁能得知到时候会“搜”出什么呢。

丘栗月眉挑起,平静道:“我离开曲水亭前只抱着所作的画卷,郑小姐若有眼疾,我大可遣人为你治理。”

郑小姐只是眼神闪烁,嗫嚅着嘴唇。

就在气氛僵持间,忽而有两道声音同时自男宾席响起——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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