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保养得真好,人家都是年纪越大越老,娘娘却是越来越年轻了呢!”
“是啊,是啊,娘娘福泽深厚,得上天眷顾,这皮肤也是越养越娇嫩了。”
“娘娘平日用什么美容方子,可否也让我们这些小辈学习学习,好容颜常驻啊!”
……
一众妇人七嘴八舌地夸赞董太后,她虽知这些都是恭维之语,却听着舒心,脸上嘴角绽开了花。
荣太妃坐在董太后身边,接过众人的话,笑着奉承道:“当年先帝在时,咱们太后娘娘便是艳压群芳,是天生的美人儿,还用得着什么美容方子保养。”
说着,她将刚刚剥好的果子递了过去,殷勤地放到董太后的眼下。
将果子接过,轻轻咬了一口,董太后微微一笑,随意道:“说到艳压群芳,哀家倒是比不得你。从一个小小的宫女一路升妃,能让先帝如此看重,可见先帝多喜欢你这张脸。”
话音一落,殿内一片寂静,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夫人们都噤声不语。
先帝在时,后宫宠妃众多,但大多都是昙花一现,很快便失宠被废,若说长久得宠的,除了董太后,便是荣太妃。
董太后出身名门望族,武将世家,先帝重视董家,宠爱董太后无可厚非。□□太妃出身卑贱,能长久获得荣宠,才是靠着实打实的美貌和手段。
因此,董太后对荣太妃心有芥蒂,是众人皆知的事儿。
连忙站起身来,荣太妃走到董太后身后,伸手轻轻揉捏她的肩膀,笑着道:“臣妾当年得宠,还不是靠着太后娘娘的福泽。当年,先帝独宠太后娘娘一人,若不是臣妾住在娘娘的芷兰殿里,又岂能有机会见到陛下呢!”
当年,先帝醉酒,她一夜之间便成了后妃,因她长相太过美丽,甚得盛宠。而她知道自己身份卑贱,无依无靠,若木秀于林,势必早早被摧折掉。当时正值董太后和先皇后争斗,她投效到董太后门下,才算有了一条生路。
听到荣太妃这般说,董太后舒服了许多,嚼了嚼果肉,打算吐出吃剩下的果核,荣太妃眼疾手快,伸手便将果核接到了手中。
董太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眉眼弯弯道:“如今你都是太妃了,还做这下人的事儿干什么。”
“侍奉太后,是我之幸,”荣太妃将果核放进白玉瓷碗中,用宫女手中端着的金盆洗着手,道,“这太妃之位,还不是太后的恩赐。”
董太后侧躺在贵妃榻上,上下打量着荣太妃。不管是先帝时还是现在,她都比不上荣太妃的貌美,就算到了这个岁数,荣太妃还是风韵犹存,而她不管怎么保养,却越来越像个老婆子。
她不喜欢荣太妃,可这个女人表现得又太过忠诚,像一条从无反心的狗在她身边儿打转儿,一言一行都让她舒适欢喜。虽然嫉妒当年先帝宠荣太妃之事,但她又杀不得荣太妃,一是舍不得杀了这条跟随多年的狗,二是她的儿子如今手握十万边军,到底是个隐患。
不过,过了今日,等夺了他的军权,这母子俩便能任她拿捏了。
这样想着,董太后得意极了,故意‘哎呦’了一声,轻呼道:“这年纪大了,脚怎么老抽筋儿啊。”
说完,她还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荣太妃,好像在示意什么,而荣太妃果然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忙跪在贵妃榻前,脱了她的凤鞋为她揉脚,一边揉还一边道:“怎么样,太后可舒服些?”
满意地点了点头,董太后道:“你的手法,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好。”
荣太妃虽比不得皇后尊荣,但好歹是先帝遗妃,按礼法来说,比在场众人的身份都要尊贵,可这样一个身份尊贵之人,在太后面前,竟像个奴婢般卑微,在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内心暗暗嗤笑,多少有些瞧不上她,暗道她宫女出身,卑躬屈膝刻在了骨子里。
随着太后的心情转好,大家的话又开始多起来,你一言我一句,在正宴开始之前打牙祭。
然而,牙祭打得够久了,一直说到不知再说什么好,众人忽然沉默下来,整个侧殿寂静了不少。
忽然,亥时正刻的鸣钟响起,所有人才意识到,她们已经在偏殿呆了整整一个时辰,此时,正是寿宴结束的时间了。
一时间,整个殿内陷入死寂,都转头去看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太后。
“太后……”有人弱弱地提醒道,“已过亥时了……”
“嗯……”微微睁开双眸,太后缓缓起身,向窗外浓厚的夜雾看去,喃喃道,“亥时了……寿宴该结束了……”
正当大家以为,太后要遣散众人,让各自归家的时候,没想到,太后却高声喊道:“来人呢!”
侧殿的门骤然打开,一群禁军模样的人冲了进来,将一众女眷围了起来。
很多人震惊之余,不由纷纷站了起来,有胆子小的,见到军士提刀冲过来,甚至惊声尖叫。
“太后这是何意!?”有人惊呼。
然而,太后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退出士兵包围的圈子,远远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一众妇人,冷漠地转身离开。
在一群惊惧过度的妇人之间,刚才还一脸谄媚的荣太妃忽然恢复了平静之象,手握成拳,扫视了一圈儿穿着黑甲的禁军,自言自语道:“看来,果真是今晚。”
***
紫宸殿中,众大臣已正襟危坐,可一直等到宴席结束的时辰还未见开宴,一个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低声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太后去哪儿了,忽然甲胄之声响起,黑甲禁军冲进殿中,将大殿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忽然,三声钟响间隔传来,悠远,荒凉,厚重。
紧接着,全城钟声继而敲响,千重万重,将这座已陷入睡梦中的京都敲响,声波激起千层浪花,传遍整个中晋的大小角落。
万家灯火骤然亮起,伴随着连续不断地钟声,呜咽之声继而此起彼伏。
丧钟响,皇帝,驾崩了!
大臣们陆陆续续地跪在地上,爆发出沉痛的悲鸣声,正当所有人陷入痛苦之际,紫宸殿的侧门打开了,一身白色孝衣的太后走上了大殿的最高处,身后紧跟着同样一身孝衣的魏王和总管大太监福林。
福林跟在她身后站定,展开手中的明黄色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太子萧齐璟……魏王皇四子萧齐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钦此——”
圣旨一读完,萧齐盛便弓身接旨,而除了他领旨谢恩的声音,在场一片鸦雀无声,迟迟没有人说话。
董太后俯视一圈儿,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遗诏已下,新帝明日便入住御书房承接国事,等纳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又是一阵沉默,太后看向台下,道:“众爱卿还不向陛下行礼?”
然而,无人行礼,过了一会儿,大理寺卿才起身问道:“圣旨中说,‘怀异端而疑诸兄,既伤败于典礼,亦惊骇于视听。岂可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定权宜废为庶人,今褫夺皇太子位’,敢问太后,太子究竟犯了何罪,为何被废?”
太后顿了顿,看着大理寺卿,道:“弑君。”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大家皆扭头看看左右,然后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弑君?”大理寺卿继续问道,“可有证据?”
拍了拍手,太后向福林使了个眼色,福林躬身退下,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太医院首座李太医,还有两个小太监所架着的一个身穿白色破麻衣的女人。
李太医先向太后和魏王行礼,继而擦了擦满头的汗,走到一旁站好,小太监将女人丢到太后脚边儿,退了下去。
太后道:“李太医在陛下的药渣中找到了慢性毒药,而近身服侍陛下的只有皇后一人,皇后已承认药物是她所下!”
说完,太后垂头,怒目盯着脚边儿的女人,恶狠狠的看着她:“皇后,是也不是!”
女人头发嘈杂混乱,身上的衣服虽能看出白色底布,可上面沾满了污垢,像是被囚禁在牢中多日不见阳光的囚徒,哪里还有尊贵皇后的影子。
戚温姝因被屈打多日,身上伤痕累累,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能病恹恹地趴在地上。
“皇后!”见她不语,董太后哧声,“是……也不是!”
她已五六日未见皇帝了,昨日正在宫中刺绣时,忽然被太后的人拽去了永寿宫,二话不说,董太后便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命人杖责她二十大板,打完之后诬陷她给皇帝下药,导致皇帝中毒殡天。
被打得脑子一片混乱,她浑身无力地趴在地上,有小太监抓着她的手指画了押,太后继而告诉她,若她当众承认弑君谋逆,她会废了太子,贬其为庶人,否则,太子不仅当不了皇帝,还会丢了性命。
她能怎么办呢?娘家无人,董家把控天下,皇帝一死,她们孤儿寡母定斗不过董太后,无奈,为了保住太子性命,她只能违心承认了罪证。
戚温姝趴在地上,眼泪从眼角奔涌而出,混着地上的泥土,糊了满脸。
“阿姐!”沉默半晌,耳畔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声,戚温姝转过沉重的头颅,发现二妹戚慕宁被带了上来。
她双腿残疾,此时被两个禁军架着进了侧门,继而被丢在地上,为参宴而精心装扮的满头珠翠歪歪斜斜的。她的脖子上被架了利刃,一双满是忧郁的眸子中充满了恐惧。
“阿妹!”戚温姝惊叫一声,挣扎着撑起半个身子,去拽太后的裙角,“太后,我认,我都认,陛下是我所杀,是我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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