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观晴回到谢无药这里的时候,早饭已经完全凉了。但是能看出来谢无药给他剩了至少一半的饭菜,而且不是那种随意吃剩下,是看起就像提前分好的。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教养,贩夫走卒绝对没有这样讲究,柳观晴的家里经常有江湖豪客往来,这些细节的差距他能感受到。
谢无药虽然最初穿着粗布衣裳,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贵族一样的气质和习惯。他真的只是谢府里普通的药人么?为什么药人还学了那么神奇的占卜之术?
那真的只是占卜么?谢无药还会什么?
月圆之夜,谢无药包裹全身的强烈劲气就像是内力修为有一甲子以上的人,连柳观晴都无法突破分毫,莫非是错觉?还是说谢无药本身就是高手,天赋秉异未及弱冠竟然内力修为已经大成,清醒之时收放自如,一直深藏不露?
如果谢无药武功那么高,为什么还会一身刑伤?为何江湖从不曾听过这样一位年轻的高手?
这些疑问在柳观晴的心中打转,最终却什么也没有问出口。如果谢无药想告诉他,肯定会说。如今没说,一定是有顾虑。柳观晴选择尊重谢无药,信他,耐心等他自己说。
谢无药看柳观晴明明有疑问,却只是低头吃着冷饭,心中感激。这是信任也是尊重。投桃报李,谢无药更坚定了要帮助柳观晴的决心。
大侠们都有正经事情忙,明天就要去京城,今天柳观晴就要抓紧时间将城里的长辈们都拜访一遍。柳观晴简单说了一下去向,又问:“明天启程上京城,走陆路,让裁缝现做衣服肯定来不及了。要不这样,你自己在城里逛逛,买了衣服挂我的账,让他们晚上来左宅这里找我结算。我会与左家下人提前知会一声。”
谢无药笑道:“柳大哥的心意我领了,现在衣服已经够穿,买那么多干什么?不要浪费你的银子,带行李多了也累赘。”
“唉,跟兄弟客气什么。”柳观晴没再多说,出门前还是照样吩咐了左家的下人。
谢无药却没有出门。
昨晚上的剧痛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和体力,他吃了早饭,又有点疲惫,躺在床上歇着根本不想动弹。明天就要跟着回去京城了,早晚要见到义父,该怎么说才能避免一顿打呢?拉着柳观晴一起到谢府是必须的。
路上最好还能有点什么事发生,让柳观晴增强对他的信任。这样将来到了谢府,有柳观晴作为背书,好歹更有说服力。
回京城的路上,不怕那些坏人来骚扰,相反的,谢无药盼着他们能来的更猛烈一些才好,并肩战斗最能培养朋友之间的情谊。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谢无药决定今天还是乖乖留在房里养精蓄锐,闲极无聊就试验一下,看看自己的身体对那些精妙的招式是不是还有肌肉记忆。如果跟着感觉走,他能发挥主角受三五成的功力,就足够应付一般的匪徒或死士围攻。
当然,这点水平若是行刺邢子卉,定无生还的能力。谢无药庆幸自己是穿到了行刺之后,否则大概率已经挂了。
事实上,书中描写邢子卉的武功已经达到至臻之境地,柳开山都未必能杀的了他。若是正规场合过招交手,饶是谢无药的武功高过同龄人许多,与剑痴还是差了十多年的火号经验。他是潜伏在周遭观察了几天,摸清楚了邢子卉的行动轨迹,发现对方入夜后视力模糊接近睁眼瞎,这才找到机会出其不意行刺。
行刺与正经比武不同。邢子卉显然也没料到居然有人胆敢单枪匹马来行刺他。一个一心要命半句废话不多说,一个几乎目不能视心存侥幸问东问西试探深浅。交手后此消彼长,谢无药又是拼着自己受伤,仗着内力精深不要命的打法,这才在百招之内终于得手。
如果是白天,如果是有半分犹豫,如果忍不住重伤的痛楚,谢无药都不可能成功。
却未料到,邢子卉在临死前挣扎的时候,用了千霜之毒。一代久负盛名的大侠,被逼得用毒药自保,却还是没有保住性命。
原书主角受并不知道邢子卉从哪里弄到的千霜,但是看过全书的谢无药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仅知道这千霜之毒是从北国得来的,也知道邢子卉死的不冤。
次日启程,谢无药发现柳观晴神情郁郁,比昨天显得心事重重。他不免打马走在柳观晴身边问道:“柳大哥,你怎么了?”
柳观晴语带悲凉道:“昨日晚些时候,左前辈已经确认了消息,邢前辈被人杀了,尸横荒野好几日。他隐居的地方本来少有人知道,平时也没人会去。最先发现的还是上山打柴的樵夫,好心的将邢前辈的尸体带下山,停放在废弃的土地庙那里等人来认。没想到邢前辈死的这么惨,他没有亲眷,我身为晚辈,本该亲自为他去料理后事。”
“那既然如此,你为何没去呢?”
柳观晴说道:“左前辈说他去安排处理,让我专心护卫彭强他们回去京中。据说,邢前辈的致命伤与仇方惯用的兵器不太一样,说不定另有刺客行凶。邢前辈隐居的地方没找到天丝宝甲,他的宝剑也不见了踪迹。”
谢无药心说邢子卉的剑上沾了这个身体的血,当时主角受不想旁人得到他的血液,直接是将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扔入了旁边的深潭。毕竟剑痴的剑大家都认识,造型奇特江湖上赫赫有名,拿走了也只能是小心收藏,路上万一被别人认出肯定是大麻烦,不如扔了干脆。
原书主角受自幼被义父洗脑,只关心任务。这次的任务是杀了邢子卉,拿走天丝宝甲,别的事情他都不关心。天丝宝甲的样子低调朴素,江湖几乎无人见过,从尸体上扒下来再带走很方便。
谢无药装模作样打探道:“你说过剑痴前辈武功很高,什么人能杀的了他?”
“剑痴前辈最近这些年一直隐居,有说是他当初在北国那边受了很重的伤。刺客或许就是趁着剑痴前辈虚弱的时候下手,而且未必单打独斗,若是一伙训练有素的刺客,剑痴前辈一个人总归还是会吃亏。”
从这话里就能听出来,柳观晴对邢子卉还是十分敬重的。这多少是受了父辈的影响。当年柳开山江湖落难,被邢子卉救了,两人义结金兰,一起闯荡江湖,情感深厚。虽然后来一个痴迷武学剑法,一个变成武林盟主,聚少离多,不过年轻时相互扶助行侠仗义的经历,轻易不可能淡忘。
谢无药若是贸然爆出邢子卉的黑料,人死无对证,无凭无据,柳观晴肯定不会接受。所以谢无药忍着不说,试图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忽然他心生警觉之意,耳听有几个高手悄悄靠近。
在这具身体强大的感知能力之下,那几个高手虽然已经很小心隐蔽,几乎是屏住呼吸,还是被谢无药察觉了。
谢无药小声提醒道:“前面或许遇到打劫的。”
这个时候,那几个人还离着远。他们听不到谢无药说的话,柳观晴的修为也暂时没有察觉那些人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的,偷偷算了一卦?”柳观晴没有太当真,还打趣道,“这才刚出了铜陵城没有三里路,治安就这么差了?”
谢无药也笑道:“柳大哥说的对,我出门前的确是算了一卦,知道今天会遇到劫道的,他们的目标不是彭强那队人,而是你。”
话音未落,周遭忽然起雾了。
不是自然的雾气,而是毒烟。也不是一个人,是几个人从四面八方相互配合,洒出了一大片毒。烟气迅速弥散,遮蔽了视线,让身陷烟雾中的人头晕脑胀,昏昏欲睡。
柳观晴急忙吞下一枚常规的避毒丹,以衣袖遮蔽口鼻,却架不住这独门的毒烟无孔不入,霸道厉害。柳观晴的视线模糊一片,内力竟然都凝聚不起来了。
“糟糕!这些贼人居然用下三滥的招数。无药,你若是不受影响赶紧跑,找彭强他们报讯。”柳观晴焦急道,“我还能撑一会儿,我断后!”
谢无药轻轻叹了一口气,翻身下了马。走到柳观晴身边,说道:“借柳大哥的宝剑一用。这么多天承蒙照顾,接下来,看我的吧。”
柳观晴本想趴伏在马背上,结果马儿显然也受了毒烟影响,四蹄一软卧在了地上。谢无药那匹杂毛马更是已经翻倒。柳观晴只好咬破了嘴唇,借着痛提神,努力让自己不要昏睡,却见烟雾之中谢无药拿着宝剑,如行云流水一般挥出。
同样是用剑,柳家的剑法大开大合,讲究正气和力道。而谢无药的剑招轻灵飘逸神出鬼没,速度快的惊人,只见一片剑影,肉眼已经无法分辨真的剑锋在何处。他的身法也特别优雅从容,不像是拿着剑与人拼杀,更像是独自起舞,却威力无穷。
那十几个敌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接下谢无药一招半式。
谢无药掌控着火号,特意没有摘掉剑鞘,只以内劲点在那些人的颈项动脉。若是没有剑鞘,这些人断无活路。便是有了一层剑鞘阻隔,这些人也抵挡不住谢无药的强大内劲,纷纷昏迷倒地。
前后不过几息的时间,谢无药将这些人都放倒之后,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到了一瓶药,打开闻了闻,递给了已经目瞪口呆的柳观晴。
“柳大哥,这个可能是毒烟的解药。若是信不过他们的药,等风吹散了烟气,也应该无大碍了。”
柳观晴没有贸然用那瓶药,而是拿出水囊浇了一脸冷水,这才算是清醒了一些,可内力还凝不起来。他呆滞的望着一地昏迷的人,颤抖着接过了谢无药还回来的剑,这剑鞘甚至都没有打开过。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谢无药武功居然如此之高!
柳观晴身为武林盟主之子,根骨上佳,从小受到父亲和许多武林前辈高人的指点,自认为武功已经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今天却深深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论是内力修为还是剑法招式,他都比谢无药差了一大截。
而且谢无药此时还身中剧毒,才经历过那么痛苦的毒发,身上那么多没愈合的伤口。若是谢无药没有受伤没有中毒,怕是能与武林盟主打平手。柳观晴赞叹:“无药,你……你的武功好高。”
“是么?”谢无药笑的天真无邪,“以前很少用,没比较,肯定是不入流,比你差远了。他们不过是仗着毒烟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武功太稀松平常,根本不敢正经出手。”
柳观晴嘴角抽搐了一下,尴尬道:“我是说的是真的,你武功比我高很多。若是换我来,不会如你这样干净利索就解决战斗。”
谢无药闻言心中暗爽,表面上却装作根本不信,而是说道:“柳大哥别哄我了。咱们赶紧联络彭强他们,这些人或许林姑娘认识,总归是要审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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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路遇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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