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回到入宫夜

廖子明汗如雨下,讷讷不敢言。

纪筝看全真相那一刻,周身气压低到他不敢呼吸。

这就是实力同道的压迫感啊。

纪筝是震惊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一时心头复杂。难以言表。

纪筝只感觉头顶一阵脑热,话语脱口而出:“他还把这里当成游戏!根本是抑郁未好,人才这样疯!”

声音不大,一锤定音。

这种细腻敏感的聪明人,和疯子本就一步之遥,更何况饱受刺激。

廖子明讪讪道:“他到底是对不起你的。”

纪筝颓然坐下,身子还是挺直的,可头颅简直要垂到胸口。

恨自然是恨的,报复自然是报复的。可免不了对他这一生愚痴,生出些许怜悯。

是她害了他。

早知如此,认他做哥哥,带他出了戏班子,那又何必?只是贪图美色,便引狼入室,也是她的过错。

一个人的理性和感性,接连地被摧毁……

能重建吗?

纪瑄的人格,早就破碎了,她只是他找到的支点。能够支撑他自己活下去。

当这个支点出问题时,他就绷不住了。

在烧死她之前,他已经尝试过多次自尽方法,可都没有用。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又死了多少次……

就像廖子明说的,纵然有复活的本事,可每次死亡的痛苦,真真切切。也不是白受的,这是纪瑄自己的果。

唇边忍不住溢出一缕长长的叹息。

纪筝重新抬起了头。

到此,这最后一丝心魔,已是没有了根基。

恨无可恨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还是未能消除,只能解释为,还需要时间消化吧。

廖子明见她叹出声,朝地上残废的纪瑄努了努嘴,问道:“咱们拿他怎么办?”

“放着吧。会有人接他的。”

廖子明叹一声,不再多计较。

只是,他到底好奇,这回忆里游戏、电脑、穿越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想问纪筝,可抬头看见她那冷漠的侧脸,鼻子中段凸起好看的一节驼峰,更添冷冽,他又不敢再问。

问了又如何,她不会答的。

一路无言,颇为尴尬。

廖子明拿了些话来劝纪筝,自己心里都是不忍的,“他那样的一次次经历,脑子怕是疯了。就是后来遇见你,看着能疼人,其实心里是没好的。”

纪筝深吸一口气,仍是长长叹出来。

阶梯不长,她却栽了两次。磕得鼻子尖有些发红。

廖子明扶起她,“脚滑了?可当心点。”

外头下了雨,她踩了两次水坑,都跌在水坑里。

廖子明受不了了,直接背起她走,嘴里嘀嘀咕咕:“真不知道是我瞎了,还是你瞎了。路都看不清不会走?”

明明自挖一目的是他好吗。

纪筝失声笑出来。伏在他背上,轻轻颤抖。

廖子明迎着斜风细雨,步在漫长的宫道上。雨声沙沙,屋檐坠雨,清脆滴答。

雨丝飞斜进他仅剩的眼睛里,流进他的后脖子里,只不知道为何,有些雨水是凉的,有些雨滴,却是温热的。

……

不多日,赵故等一干亲信寻到纪瑄,将其接回去诊治。

果然,纪瑄回去后受不了自己是个废人,想法子自尽了。

纪筝听闻消息,在廊下剥着宫里新进的莲子,看蘅皋宫的一卷幽帘,随着宫女的进进出出,轻轻拂动又坠落。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再睁眼,她重新回到了入宫夜。

不知第几次面见淑妃,解开前怨,重新结盟。

很奇怪,这一夜,纪筝等了很久,没有等来纪瑄。

等她与淑妃结完盟,又去牢房见了师父扶摇子,确认他只是瘦削些,身上没有伤,人没有被太过苛待,纪筝方松了口气。

廖子明在一旁啃着个苹果,极是无聊的,“你到底叫我来看什么?”说话时,神情是百无聊赖的,可那双眼睛,仍旧是完整的,秀气而泛出盈盈水光。

死亡、复活、重启,到底是恩赐呢?还是诅咒呢?

至少,对廖子明,算是上天的恩赐。

吏部尚书纪瑄,深夜发疯。

这个消息,在宫内不胫而走。

起初,纪筝还以为是假消息,但这事儿越传越凶。听说前朝都乱了套,都因纪瑄这一倒下,朝堂势力重新瓜分分割。从前他手下的人,有负隅顽抗的,也有见风使舵另投他人的,搅得朝堂之水一团乱。

纪筝猜想,黎徜柏必会趁机广收门士,不过肯定是暗暗的。他避嫌,皇帝照样不会信,定会扶起另一个“纪瑄”一样的势力来。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潮接一潮。

曾经风光无限的天官大人,又有几人还记得?还乐意费神去关心他的境况?

还是崔惊樾、黎徜柏,接连向皇宫内递了口信。

【纪瑄已疯。家产为人瓜分,众叛亲离欺他辱他,落井下石者众。唯赵故忠心,接他至别院,请婆子照看。街坊常闻,院中传出纪瑄呼喊,似是而非,似在喊谁回来了。有恋其美貌者,夜欲翻墙,被赵故的人拦下。】

他的确是疯了。

纪筝口中苦涩,本就心气不顺,去牢房里看望扶摇子,师徒俩大吵一架。

“筝筝,这是皇子,关乎多少性命?你怎可意气用事,生妇人之仁!”

纪筝:“如何是妇人之仁?莫不是男子无德、无仁、无智?只凭一腔孤勇在莽闯?”

扶摇子在牢房中打坐,气得几乎站起。

“那妖妃许了你什么,你这样死心塌地?”

纪筝:“这孩子,是她托我求来的。我是必须要帮她的。”

“这孩子能结胎,因是我造,果我逃不开,避无可避。与其来日报,不若今日报。”

扶摇子重新盘好腿,将下头压的腿,换到上头来,“什么意思?你细细讲来。”

纪筝将之前寄居黎府,因自己无权而不得不结交淑妃的原委道来。且解释了,“淑妃想母凭子贵不假,不过,她本身是爱孩子的人。”

扶摇子听了,深思良久,叹道:“你替她招了这么个童子命来,无用,无用啊。”

他知道阻拦不得,纪筝要做什么,就是犟牛脾气。只得心中深恨,无奈任凭她去。

不过,老头子有自己的坚持,选择被关在牢里,自己自苦。

纪筝道:“淑妃若顺利产子,应当会放了您。”

扶摇子摇摇头,“难说。”

扶摇子一连发问:“她若生的是女儿,要你狸猫换太子,你换是不换?母凭子贵后,她求更多,你帮是不帮?”

“不换。不帮。”纪筝倒是答得爽快,“我只保她母子平安。”

扶摇子冷哼道:“你自己想得清楚就好。”

老道士头往旁边一撇,只拿半边眼睛瞧着纪筝。这就是不生气的意思了。纪筝顺杆就爬,进了牢房,殷勤地给他捏肩捶腿,扶摇子更是冷哼,身子更别过大半去,“去去去,无事献殷勤,你必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纪筝毫不扭捏,“还有桩事,想请教师父。”

“请教?老头子我也当得起?”

纪筝忽略了他酸溜溜的口气,直问道:“人被夺舍,是否记忆全失?”

扶摇子挑眉:“问这么确切?”

纪筝:“要问清楚了。”

扶摇子:“是你的朋友?”

“朋友。”

扶摇子冷笑,笑意中带着揶揄,“我看,是你自己吧。”

“不管了。请师父解答疑难。”

扶摇子挪了个位置,掸掸坐垫上的尘土,该说不说,淑妃是半礼半兵,牢房里是配齐了道士的配置,连坐垫都是织锦的,柔软透气,骤然离了,还有些不舍得。扶摇子、起身来舞了套长寿功。

他是不紧不慢的,有意把纪筝钓成热锅上的蚂蚁。

纪筝表面稳心里急。自己的记忆,是有缺失的。

昆仑山一回,南洋派一回,她以为只有这两次。原来,更早的时候……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吗……

真是失忆吗?

还是那个时候,她的身体,被别的什么东西占据了?

若真是被夺舍,她自己想不出办法来。被夺舍,自己都没什么意识了,还怎么自救?

况她一身本事,若是夺舍者用以行恶,后果不堪设想。

干系重大,纪筝忍不住追问:“怎么能不被夺舍?怎么能确保日后都不再被夺舍?”

她才刚问出口,一阵密密匝匝脚步声响起,有宫女从牢门口跑了来,纪筝定睛一看,竟是秋月。

秋月宫装裙摆上染了几片脏渍,黏黏答答的,像是羊水破了。

秋月满面焦急,拽住纪筝的衣角,“江娘子,我们娘娘发动了,快跟我走。”

淑妃要生了。

纪筝一惊,正抬脚,不期面前秋月似是腿软,只听一声闷哼,秋月迎面栽倒在她怀里,生生被敲晕了过去。

秋月一倒下,纪筝就看见她身后的人影来。

这人不是别人,却也是熟人。

一身宝蓝对襟大袖衫,头发用玉带高束,腰上是金玉镂空带,扣出迎风一把细腰,足踝饰珠玑,足蹬青丝织纹锦履。从头到脚,均显贵重,一派风流。

再看他那脸,态有遗妍,貌无停趣,举止神色间自有潇洒意趣。

端的一见便知是小王爷。

多日未见,一时相见,竟有些为其风度美貌所摄,难免为他凝眸。

纪筝且喜且惊,问道:“师弟,你打晕她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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