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情报

言青的脸臭了好一会。

他揉着肩膀关节,“怎么就我是被架来架去的!”

后半句抱怨,也不敢说尽。偏纪筝是被三请四请的。

言青冲尸体大哥发了会牢骚,侍女们已经将晚饭呈上。一见这些面目温柔、臂膀有力的侍女,言青立马闭嘴了,乖乖并拢筷子用饭。

饭菜并不好吃。

昆仑见不到阳光,雨水能从异鸟翅膀中滴下。于是植物大都枯萎,庄稼种不出满壳的麦粒来。米是仓库里陈年的,菜则是辨不出模样的野菜,还有五仁酱丁。因着生灵异变,不敢乱做什么肉来吃。

腌肉腊肠便成了美味。上锅蒸出水气,混着油的腊肠,言青夹了许多来下饭。

纪筝思虑过重,没什么胃口,咸菜就饭,将这顿对付了过去。

而后不忘抱起瓷坛,送了些幽冥之力给那伽,权做果腹之用。

“还是鬼好养。”纪筝感叹。

“那不一定。”言青打了个饱嗝,摸摸鼓胀的肚子,“人可没有鬼安全。”

见他话里有话,纪筝朝他使个眼色,又瞧一眼外面守门的侍女。言青会意,止住话头。

侍女们安静上来收拾餐具,趁她们离去,言青靠着尸体大哥,纪筝抱着瓷坛,迅速面对面坐下碰头。

言青可憋不住了,嘴皮子开翻。

纪筝又制止了他。她犹不放心,布下几处隔音符,才坐下,与言青说话。

言青感慨她心细,自己有什么异心都压了下去。纪筝这样的角色,他宁肯与之为友,不愿树敌。尤其是他今日被侍女架着绕一圈,深知单打独斗出不去,更不可能对纪筝藏私了。

言青悄声道:“咱们进了贼窝了。”

纪筝微微一愣,“怎么说?”

“我被她们架着到处看,听了不少墙角。”

“恐惧。人在议论神君并非真君子,心狠手辣,填了不少人命进去。我好奇是进哪儿,用阴差能力写了一查,线索说,是进烟许山后山了。”

纪筝迟疑,手指摩挲着白瓷坛,似在思考,又仿佛掐诀,在召回什么东西。

她问:“填人命,进后山?”

“是。后山只让我偷看到一眼。我眼睛尖,那里有个传送阵法,旋转着吸人进去。”

“哦?”

“山里居住的人,都惶惶不安。如果不填生人外人进去,就要拈签,从烟许山挑人进去。”言青脸色骇然,压低声音,“别看表面人人敬仰他,私底下,都对他大有怨言。”

这是纪筝早就推断出来的。因而她面上没什么讶异之色。

她还没说话,只见几片黄色从窗沿挤进来,翩翩飞来。纪筝顺势抬手,黄纸蝴蝶便落在她指关节上。

与此同时,种种景象展现,声音传递过来。有侍女侍从们躲懒的,藏在假山底下议论主人;有山民背着伴侣私会情人的;还有稚童唱着童谣、一言不合彼此厮打起来的……

烟许山上,发生种种,皆在眼前。

纪筝短时间内接收大量信息,不免头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和风池穴。少顷,她将信息筛选一番,判断出来,后山的消息,与言青说的,并无二致。

纪筝勉强笑笑,“还有别的情|报吗?”

言青在她对面,吓得直冒冷汗。纪筝用黄纸蝴蝶探听消息,接收消息的画面,也完全不避讳他。生生让他看了去、听了去,似乎根本不在乎。

心眼子真多。

言青想,他先才要是有半句假话,与黄纸蝴蝶摄来的消息不相符。那纪筝会如何对他?直接敌对?还是暗自提防?

越思索越是后怕。更不敢在纪筝面前耍弄小心机了。

言青道:“我又记起一事。这小神君出现,是在怪鸟出现后不久。”

纪筝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言青瞧她神色,似是已有什么发现,不过纪筝不开口,他倒不好多问。只能好心提醒纪筝,莫要事事相信小神君。

天下没有白得的便宜。小神君对她这样客气,指不定憋着什么地方要要回来。

纪筝笑了笑,仍是那句,“我知道了。”

她来这里,就是找小储君的。时空穿梭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念之差,说不准就会引起蝴蝶效应;因而纪筝对此事守口如瓶,与怪鸟无关之事,她便不愿多言语。

到了夜间,各回各屋歇息。

纪筝睡下,把装着那伽的罐子放在床头,但总睡不安稳。

怪鸟的结界,小储君的好说话,还有后山的传送阵法,盘桓在她心头。有什么蛛丝马迹,似乎就要破土而出,但越是去抓,越是抓不住。

纪筝叹口气。

异时异地的,她才后知后觉,有一种不安感,什么都抓不住。

好迷茫。

完成了小储君的要求,他一定会随自己回去吗?回去的方法,她没有,小储君应该有?

便是回去了,妖异岗的任务,三任务只完成其一,路也长得很。

想多了便内耗,眉头一直是攒拧着的。

那伽的声音从瓷坛中传来,“睡不着?”

纪筝吓了一跳,“嗯。”

那伽:“都这时候了,走一步看一步。”

被他一下戳破心中不安,纪筝不仅不生气,反而有点意外。半晌,才悠悠道:“年纪大就是好。凡事看得开。”

那伽:“你嫌我老?”

纪筝失笑,“不敢,尊贵的鬼蛟大人。”

那伽也被气笑了,“你怎么就在我面前,嘴这么贫?”在外人面前,她哪次不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每次都十分稳妥的模样。

纪筝一想也是。

对啊为什么呢。

“可能因为,你总会宠着我吧。”

因为知道对方会满足自己的要求,知道对方是喜欢自己的,才会下意识表现得更任性,提出要求。

纪筝尾音微翘,脸上升腾出一股灼热。

床头的瓷坛,油布变成红色。

那伽还强装镇定,宽慰道:“知道了,睡吧。”

聊了这么会儿,纪筝心里松快些。她也不嫌冰凉,把床头的瓷坛抱到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着,闭上眼,呢喃自语:“要是真的能抱到身体就好了。”

瓷坛再次爆红,连白釉胎身上都映出难以言喻的嫣红色。

坛中鬼体,心动之剧,班班可考。

那伽平复心绪,再想说些什么,却听见纪筝平稳而规律的呼吸声。

嗐……

还真是,她总是这样。

说似是而非的话,说完自己又睡去,不放在心上。

黎明时分,纪筝稍听见响动,便惊醒过来。

声音传自隔壁。

是言青那一间。

这么晚了,言青去哪儿?

尽管动静已经极小,也还是让纪筝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她翻身下床,蹑手蹑脚,想提酆都冥灯,想了想又放弃了。

此时不是暴露阴差身份的时候。

若是言青有心,回地府一查,此刻名册上并无她这位“试用阴差”,那便解释不清楚了。

如是思索,纪筝摸了摸瓷坛,悄声:“僵尸屏息。”

那伽会意,“鬼技,僵尸屏息。”

两人的气息,霎时与死人无异,活气降到了最低。几可以假乱真。

纪筝刚想跟踪言青,不料自己的房间门口,门纸却映出两道影子。一高一矮,身形明显是言青和他驱赶的尸体。

言青来找她的?

纪筝躲到帷幔后。

吱呀一声,她的房门被急切推开,言青迈步跨了进来,直奔床前,一看床上空的,心里一惊。

他摸了把床铺,尚有余温。

想是离开不久。

言青转身,取下尸体的金链,化出冥灯原形,提灯就走。

下一瞬,他猛地顿住。

言青抬高了下巴,一动不敢动。目光朝下看,盯着脖子前的一线银光。

丝线极细,但望去就质地坚硬。他一低头,脖子立时就会被割断。

言青额头滴下冷汗,陪笑道:“阁下是谁?不知把我朋友掠到何处去了?”

“朋友?”那声音听着狐疑。

言青听着有些耳熟,不过他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生气。只得如实道:“就是个会道法的女子。抱着瓷坛。他俩的生息,忽然就不见了。”

那声音轻笑一声。

银光一闪,丝线收了回去。

有人掀开帷幔出来,竟是熟人,只是一丝生气也寻不见。

言青眼含热泪,“我睡个觉的功夫,你这就死了?”

纪筝给他一个爆栗,“莫咒我。”

坛中那伽:“只是掩藏生气的手段。”

误会一场,两相讫了。

纪筝想着言青表面吊儿郎当,生死之际,倒有几分胆色和义气。还不忘问她和那伽的安危,心下对言青更加信任,直言道:“这么晚了,你出来作甚?”

言青脑子一转,知道自己被纪筝反将一军。气鼓鼓的抱臂扭身,“你管。”

纪筝又赏他一个爆栗,“快说。”

言青赧然,“拜托,姑奶奶,我是阴差啊。要干活的。来这公干的。收魂去了。”

“别装,去哪儿收?”

言青眼神闪了闪,仍旧负隅顽抗,“你别管。”

他在纪筝敲来第三个爆栗前,火速抱头躲开了。

“你肯定猜到了,还打我?”

“后山是吧。”纪筝笑了,“走,带路。”

言青疲惫地靠在尸体大哥肩头,泫然欲泣。

瓷坛里那伽嘀咕:“喜欢被敲,敲上瘾了?”

言青腹诽,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怎么又酸又阴阳怪气的。

他一脸生无可恋,驱赶着尸体大哥,一同往烟许山后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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