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一白纸黑字,“交交接班”,就是要扈之桃给个准信,盖个个人印章的事儿。
纪筝秀了秀“小阎王”,以证明自己说话的可信度。
而后才将这回回地府的事,避重就轻,挑了重点说。
重点,她只要完成妖异岗任务,就成功通过了阴差试用期。转正定岗。
阎王已许诺了她,定岗在城隍岗。
也就是说,“前辈,我肯定不会回妖异岗来。到时升职,我还推荐您留这儿。”
一来一回,扈之桃还是绑定在妖异岗。
等于没动。
扈之桃混了这么多年地府,气性大但不糊涂,明白就是走过场,事实上已经同意了。便盖了个人印。将这事结了。
她还除她的魔,于做事没大碍。
【任务一】,就被纪筝这么给糊弄过去了。
别管,调岗令上反正红勾勾上了。
三座大山,搬了两座。
就剩最后的【任务三】了。
【任务三:处理妖异岗日常。不得让妖异犯出昆仑。也不可让妖异进犯昆仑山。】
纪筝盯着调岗令,看来看去,就差盯出个洞来了。
“处理妖异岗日常,不得让妖异犯出昆仑。”从她赶赴妖异岗起,就天天在做,不曾懈怠。但调岗令却没有打红勾的意思。
任务三就不算完成。
前半部分没问题,那问题就出在后半部分了。
“不可让妖异进犯昆仑山。”纪筝咂摸着字词。连吃饭时都在思考。这条怎么才算成功,评判标准是什么,由谁定?由谁认可?
扈之桃捏捏她耳朵,“专心吃饭。”
纪筝心不在焉地扒拉饭菜。
扈之桃看她这样子,自己也没胃口吃了。搁下筷子。
她与纪筝交换过地府情|报。毕竟她来得早,资历深根系广,认识的同僚多。纪筝特意向她多打听,同僚中有靠山的,纪筝就不去招惹,谨言慎行。何况纪筝与判官不对付,恩恩怨怨结得很深。这也是坦诚告诉了扈之桃的。
扈之桃看出来,纪筝是真专心想往上爬的。
倒不一定是渴望权|力。
怕是有自己想做的事。
她想除尽昆仑魔物,纪筝呢?
扈之桃叹气,这世上,活着死了,都有自己的苦衷,自己的难处。有点心疼后辈又伤怀自己。
心绪上来,笑着点破道:“这判官也够阴损的。要你小鬼请大佛,屁大点事,去劳烦西王母。这不是得罪人吗?”
她想去见西王母,都不得要领。
何况纪筝小小一个试用阴差。
纪筝搁下筷子,这是高兴的。
“对啊。西王母。”
昆仑的事,怎么说,怎么论定,可不就是西王母一句话吗?
真是当局者迷了,幸亏扈之桃来戳破。
纪筝喜得想亲她几口,但感知到很奇怪的气息。
熟悉,又带出点心底深处的怖畏……
纪筝松开扈之桃,身子往后退。
好像……
好像五百年前那个天然魔种,小满。
怎么会?前辈身上有魔炁?
或许,是处理魔物太多了吧。
纪筝没多想,离开饭桌,想西王母去了。
欢喜完又忧愁。
她算什么?请得到西王母见她?那她去见西王母吧,的确是“屁大点事”,西王母位高权重,没义务接见她。
想到再去神兽石首那找出路,这回神兽学聪明了,神力结界怎么都不肯开了。
这是要和纪筝断了联系的意思。
纪筝也不好相逼 。
人神有别,她理解。
任务三便搁置下来,让纪筝头疼。
那伽打着哈欠,想起一事,“西王母……她不是年年办寿宴吗?”
“有她的邀请手札,就能进寿宴。”
内部消息,很关键。
灵界掉下来的蛟龙,就是不一样。
纪筝激动地双手握他肩膀,“怎么拿邀请手札?”
那伽卡住了。
这他真不知道。
“我出去打听打听。你等着我。”
白日睡觉,晚上出去找老朋友,那伽就这么昼伏夜出的,问了个遍,倒真问出点门道来。
每年西王母寿宴。
昆仑有地位的势力,都会受到邀请。
西王母统领昆仑全局,平衡各方势力,自有她的智慧。
端水端得是又稳又平。
四象宗、蜀山、海底龙宫等势力都在受邀之列。无非是看山头大小,寿宴上座次先后远近,亲疏有别。
像这四象宗作为仙山,比蜀山这种人类皇族发展而来的,就有实力也有面儿的多,在西王母跟前更能说上话。当初百里负星大婚,西王母也派仙子们助阵排场。
“百里负星不行。”纪筝摇头。
不是一路人。还帮她进寿宴,拿剑扎死她还差不多。
狗渣男,不就是戳破了他借牺牲女人,想收服龙宫鱼人势力吗?就非得灭了知情者的口?对她那么大恨,为什么破防。总不能是对姜梨满情深义重吧?
这想法,纪筝自己都笑出来了。
离谱。
那伽:“那蜀山?”
“找姜雪吟,倒是可以说说。”毕竟他们与姜雪吟也算过命之交了,一起在石首村血嫁衣手底下活过来的。就算旅途中有拌嘴有不愉快,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再说了,她不有狐仙吗?
姜雪吟最怕狐仙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纪筝把狐仙找来一说,狐仙默了默,“可她嫁人了。还是百里那贱|男。”
纪筝自动屏蔽掉骂人字词,虽然她心里深为赞同。
“希望她还记得我们。”
狐仙的意思,姜雪吟当初为了那点假情假爱。恋爱脑上头,在天香阁跟了百里负星,那就是背弃了她们同行的交情了。
狐仙凉薄道:“人心易改。”
“说的是。”纪筝叹叹气,“但我还得试试。”
也没别的法儿了。
纪筝想跑一趟蜀山,找姜雪吟行个方便,去西王母寿宴时,捎带上她。她当丫鬟也没事,主要是调岗令还差最后一个红勾勾不是?
狐仙这下没了意见,“反正我跟着你。”
这是姜梨满嫁给鱼人前吩咐下来的,她照办就是。
她们在看橐驼驿站去蜀山的路线,比对一趟什么价钱。没想到姜雪吟先来找她们了。
那日也奇怪。
纪筝吃了过往的教训。
出门前,先看黄历。忌出行。诸事不宜,易见血光。
她脚刚踏出门,左手那伽,右手狐仙,又拉回来了。
“明天再出发。”
就各去做各自的事。练术法的练术法,补觉的补觉,美容的美容。
倒是中途,狐仙折返回来。
冲纪筝说悄悄话。
“扈之桃,是不是不太对?”
她一提,纪筝就想起饭桌抱前辈那回,感知到了她身上似有魔炁。
纪筝能藏事,没声张,“怎么?”
狐仙心窍机灵,如是耳语这般,和纪筝说了。
原来,狐仙敷着黄瓜,顺便还要散步维持体型,保持活动量。
在碎叶平原上散步,没啥**,多个人,多个黑影,都瞧得清清楚楚。
就比如正在碎叶深渊,处决魔物的扈之桃。
按说看了好多次,这次应该没什么不同。
但狐仙心里发怵。扈之桃的杀欲过重,折磨起魔物来,比之前那会装哭装人类男童的妖兽,还残忍得多。
她又想起那幻化成幼童的妖兽,不知怎地,忘不了它死前的惨状。
狐仙擦擦眼,没看错,回来和纪筝说道说道。
纪筝同扈之桃是前后辈。权说起来,好开口。
人情世故,狐仙还是懂的,千年道行,不是白活的。
纪筝:“随她去吧。”
这就显出她不近人情的一面来。
为了尽力达成目标,别的干扰都能排除。交友也是一段段式的,偏功利,毕竟她早就不信什么一生一起走了。
什么关系,往深了走,都一样。
友情爱情亲情。
这么一想,纪筝自觉不仅无情,心也冷。
可能就是秉性里带的,也怪不得养育者。师父和爹爹已经很愿意包容她了。由着她自由生长。要不是天性冷淡,修道也不会这么容易。
想到爹爹师父,这就远了,纪筝就忍不住叹气。
那时候,她的心,还是能捂热的。
哦,还有那两个所谓的 “宠爱”她的哥哥。大哥、二哥想来可笑。
现在不行了。心硬了。
家难、年山丢了三哥的骸骨。
做阴差斗同僚,被发放到妖异岗来。
杀了一路,为自己搏前程搏了一路,多次死里逃生。
纪筝的心,越来越硬了。
她补了句,“真有什么,我不会不帮她的。”
狐仙剔透心,听出话风来,正好和她自己的小心思对上卯榫了。趁热打铁劝纪筝:“你是看清了的。与魔打交道的事,你少掺和,准没错。”
一语双关,那时候纪筝没听出来。
“嗯。”
揭过此节,就听见院子外头结界有动静。
以为是扈之桃回来了。
二人出去看,万万没想到,是老熟人姜雪吟。
大着肚子,梳着夫人发髻,着宽松襦裙,铁着头往结界上撞。头都撞青了。她也不顾。
脸上的泪,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狐仙原还有些怨她蠢,为了男人抛弃姐妹情谊。
这时心软,将结界开了,远远道:“你怎么来了?”
姜雪吟几步跑上来,向着她,又向着纪筝,满口银牙险些咬碎,一路风餐露宿少食少饮,说话时喉咙中都带出血来。
“我要报仇。”
她拉住狐仙儿的手,扑通跪下去,“求你们,替我报仇。”
还没说什么,人先气血上涌,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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