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不要对上视线?心里紧张的温良在忍耐下想到,下一瞬,视线却又怔怔地看去门口的座位。
他痛得狰狞的神色,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注视着薛韶坐在那里。她就坐在那里!而她也双眼一颤,似乎也对此刻感到意外,不知为何起身就往教室外走。
“薛韶,真的是你吗……薛韶等等我……”温良咬牙,愣是从地上爬起来,却被几个班里的男生拦了下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薛韶!别……别离开!”
——在打开盒子的瞬间,量子就会在观测者下成为稳定的状态,也就是说猫是死还是活,会立刻确定下来,这样想的话,薛定谔的猫似乎是逃脱了规则……
来自:薛韶日志,薛定谔的猫
一只女人的手拿起黑板擦,将小黑板上的字迹擦去。
她从窗前慢慢地坐下,微笑地说:“那么,薛韶同学,你非常确信你的朋友还活着,是有什么根据吗?或者说,有什么让你去相信。”
在她的眼前,座位上的温良一声不吭,除了溃散的双眼什么表情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保证在这里你说的话,只会是你和我两个人知道。”心理老师保持笑容,看他还是沉默,又拿起旁边的笔记,“温良同学,你听说过认知偏差吗?”
“一些在经受过强烈情绪刺激的人,会出现焦虑性的幻觉、联想,甚至严重到会建立起一种偏执的认知观,比如有人相信考试失利是因为穿错了袜子,或比如现在的你,会认为你的朋友没有丧生在那场事故——”
“她还活着。”温良突然打断了话,双手颤抖地揉搓,“我知道她还活着……”
叮咚。听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温良身体又绷紧地看去。可心理医生已经起身,先拿起他的手机,“你看起来似乎很着急,是上面有人想让你去相信吗?”
温良双手不安攥拳,知道一定是薛韶发来消息,提醒他这里的危险和此刻不能违背的事。
而眼看着心理老师点亮屏幕,温良也是按捺不住地直接冲上去,从她手里抢过手机。
门外守着的人,听见声响后也赶紧闯进来,抓住死命趴在那儿要看消息的温良。
【不要让任何老&%&*看见*%¥#消息记录!】
温良在被身后的男老师刚抓住肩膀,就回头咬上他的手臂,在他“啊!”地松开手时趁机跑出房间。
“温良,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刚出了门,温良就被耐克男一把推着抵去了墙上。
温良眼神一沉,懒得废话一头撞了上去,使出体育生该有的力气把他推去地上。
“温良,为什……么……你不能听我说……”
刚要跑去的温良一回头,浑身又窜上了寒气,看见地上的耐克男正僵硬歪着头,舌头从嘴里诡异蠕动。
这座高中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他皱眉下不敢去看,只想赶快逃出教学楼,却察觉走廊两头出现了更多的同学。他们都在叫着他的名字,越来越快地靠近过来。
温良拼尽全力地推开了几个,却架不住他们人太多,不到一分钟,他被密密麻麻的同学就像堆人墙似的挤进了走廊的窗前。
“薛韶!别碰——”手机在温良叫喊声下,也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他挣扎地注视着班主任弯腰捡起。
更奇怪的事发生了。而就在班主任打开了他的手机,看见了他跟薛韶的聊天记录的一瞬,原本还被抵进走廊里的温良,身体居然忽地坐在了一辆公交车的座位上。
紧跟不等着他反应过来,旁边一个红色发绳的女生尖叫地被扔出。下一瞬,公交车突然旋转着坠落下去,锋利的碎片划疼了他的手背,燃烧的油炸响就将他爆出了车窗……
来自:薛韶
时间:两个月前,19:12
【为什么你还在车站?等我?】
19:13
温良:【嗯,是不是很开心啊?】
薛韶:【(平静看过来的表情包)】
【说真的,你这么晚回去的话,没事吗?】
温良:【没事没事,再说回去这么早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觉得还是想跟你一起回去比较好。】
【……话说回来,我现在就坐在你旁边,还要继续用手机这样交流吗?】
薛韶:【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当你不在这里。】
温良:【等等,这样想的话,我现在在你身边,而你手里聊的人也是我,好像还不错的感觉……】
薛韶:【我说你……】
温良:【嗯?】
薛韶:【没什么。】
夜下,坠毁的公交车火光滔天。
“薛韶……”趴在冰冷柏油路上的温良,抬头看去就趴在不远处的薛韶,全都想起来了。
那天的他也在这辆公交车上,跟她一起。
“温良……”薛韶皱了皱眉,血色染红了她的纯白上衣。
她的指尖正流出像北极光的线,连上了温良同样的手指。
温良忽然意识到了,原来从球场时薛韶就能看见他,也从一开始她就在背后努力支撑。
只要不去做、躲开一些事情,就像薛定谔的猫那样,他和她就能继续维持着这种生死未定的状态。
而每次没有躲开和规避,世界就会更进一步在察觉下修复这个漏洞。
已经无法挽回了吗……温良心疼地看去那里的薛韶,这时的耳边响起了什么落在远处的声音。
是黑板擦。不要去碰黑板擦……
他猜着什么,咬牙死撑地站了起来。
“如果盒子里有两只猫的话,也就不是非死即生,也会存在一生一死的结果,对吗?”温良拖着身体,几步后,一下子坐在了黑板擦的跟前。
而薛韶也明白了他看过来的笑容意味,摇了摇头。
温良声音虚弱里却带了安心地说,“至少,我会知道你能活下去……”
“等一下……”薛韶却奈何身体不能动弹,看他已经朝黑板擦伸出了纤长的手。
“我其实,一直有话想对你说,薛韶,却藏在心里不知多久了呢。明明一直都想说的……但,就是没有勇气。”温良拿起了黑板擦,说,“薛韶,我……”
随着拿起,身旁的公交车突然朝向他爆炸开来。
在灼热的风响下,薛韶瞬间盈泪的双眼,最后只映着他恢复少年感的笑容,用极温柔的嘴型拼凑出了三个字:“喜欢你。”
……
*
从前,消磨着午后时光的两人,放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观测者,那什么算是在观测?”温良双手背在头后,有意无意地看去身边的女生。
“嗯,比如说手机也可以算。我用它看小说的话,我就是在观测。”薛韶想了想,说,“小说里发生的事情,一旦有人从手机里观测了某个人物的结局,知道发生过什么,盒子就打开了,生死也已经再无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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